易唐站在洗手台前彎著身子掬水撲面。()
想著還要去面對近來屢屢逼婚的夏芮,他便覺得渾身的倦意愈發濃重,連腳步都沉得無法移動,被這種身心疲憊的狀態逼得想罵人。
他歎息著抬臉凝視鏡中的自己,發現眼部周圍有青色陰影,眼球佈滿血絲,連眼角都有了淡淡細紋。
不過是而立之年,怎麼就有了滄桑感?
易唐抽了張紙巾擦拭臉上的水滴,可移開視線時彷彿忽略了鏡中某個黑影,猛地抬臉望向身前的鏡子卻令他驚得心尖一顫,迅速回頭一看,果然有位神情嚴謹的男孩在他身後靠牆而站,幽然眸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他的臉上。
哪來的倒霉孩子在廁所裡嚇人?
大晚上的,弄這麼個奇怪的孩子在這兒滲人,安得什麼心吶?真是見鬼的咖啡廳!易唐暗自腹誹著調整呼吸,側目盯著孩子多看了兩眼,快步向洗手間的門口走去。
「你是叫易唐嗎?」
周睿叫住了正要出門的男人,之所以久不出聲是因為無法確定對方的身份。與照片中的年輕英俊老爸相比,眼前這人只有八分相似。
畢竟是七年多的時光,他已從一個胚胎成長為一個小學生,那麼,照片裡的男人會變老也是符合情理。所以,他不願因為少了兩分陌生而放過這個認親的機會。
易唐腳步一滯回過頭來。
「你認識我?」
他擰著濃眉鎖住孩子的臉,大腦迅速運轉試圖在記憶中找到相關的片段,卻沒捕捉到絲毫信息,只得急切追問:「你是誰家孩子?怎麼一個人在這兒?找我是有事嗎?」
敢情在他身後站了一陣的這孩子沒毛病,壓根就是奔著他來的?
易唐挑了挑眉將靠近的孩子從頭到腳打量一番,面相清俊穿著素淨,那副早熟神情更是引人注目,也就是個**歲的孩子,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子本屬於成人的沉穩。
無論如何,這孩子怎麼看也該是個懂事乖巧的,不該是想靠著父輩的關係問他借錢。
「我媽讓我陪著來相親的,我之所以瞞著她來見你是因為……你第一次出現在照片之外,我想在現實生活中跟你說句話。」周睿緩步上前,視線沒從易唐臉上移開,胸口詭異的心跳加速令他有些許的膽怯。
這個人,就是自己從未見過面的父親,從小偷偷渴望被寵愛的對象。他果然是能在所有同學的父親中脫穎而出的青年才俊,高大英俊、成熟深沉,富有男性魅力……只可惜他的身邊有別的女人,而不是自己的母親。
「什麼?」
易唐聽聞孩子的這番解釋,不禁笑出聲來,他上前擁住孩子的肩膀,親暱得像是對待哥們般用手臂撞了撞周睿瘦小的身軀,揚唇問道:「告訴哥哥你叫什麼,你媽是誰?是她給你看過我的照片?」
很顯然,他已將這孩子當成一個崇拜他的普通小鬼頭。
周睿擰了擰眉,身體因為陌生人的靠近略顯僵硬,一時間難以接受只出現在照片中的父親如此貼近自己。
他推開肩上的手臂退開一步,語氣平靜地回答:「我叫周睿,你可以跟我媽一樣叫我睿寶或小睿,你的名字是我從照片上看來的,照片是我從我媽的書裡發現的,我家在淮海路銀光公寓十一幢二單元三零二,再見。」
周睿的話音一落便轉身疾步離開。
既然選擇了認親,那就放棄責怪和怨恨了吧。
「誒?小睿,你等等!」易唐總覺得這些話似乎帶著另一種暗示,孩子看他的眼神更是複雜得詭異,於是大步追了上去。
「我下個月滿七週歲,我媽叫周顏,我姥爺的姓加上我姥姥的姓,她的名字有和你一樣的來歷。」周睿回頭扔下最後一句話,順利讓易唐陷入了震驚。
那篇日記裡寫的《初遇》,相信他這個父親應該尚未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