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妃隨著儲秀宮的宮女入了上席,便知今日是見不著日見金貴的主子娘娘與日理萬機的皇帝陛下了,施施然捧起茶盞,問道:「墨荷宮人,主子娘娘可有什麼吩咐?」
墨荷璀然一笑道:「主子果真沒說錯,純妃娘娘最是個心思巧的,一見今日坐席安排,就知主子今兒個不便,今日的宴席只能由貴妃娘娘您主持了。()」
飲一口香茗,純妃放下茶盞道:「都是主子娘娘謬讚,臣妾自知是個疲懶的性子,就由我拿個主意,今兒個御花園裡花繁葉茂,不若我們姐妹也風雅一回,開一百花宴,不拘品級各以百花為題作畫吟詩,且評出個魁首來,請主子娘娘賞賜一二,如何?」說罷看向婉舒二妃。
「姐姐自是風雅,妹妹我也不獻醜,且為魁首備下一二薄禮,姐姐您看可否?」婉妃自從入府邸來就是個透明人,終於熬資歷上了妃位,也是低調行事。
「瞧姐姐說的,怎生就是獻醜了,婉姐姐的文采我可是知曉的,」舒妃攏了攏髮鬢道,「不過妹妹我自小是個見書倒,想來二位姐姐也不忍見我著惱吧?」自與永瑆離心後,舒妃倒是看開了
見婉舒二妃順著自己的台階下,純妃笑道:「二位妹妹都過謙了,也罷,今兒個我們姐妹三人且做仲裁,為眾位妹妹品評一番,可好?」
「姐姐所提甚好,妹妹我就等著眾位妹妹的佳作了。」舒妃笑道。
冷眼瞧著穎嬪胸口的藍石,純妃暗自捏緊手中的帕子,仔細瞧著低位妃嬪的妝扮,不過是幾日的功夫,她已見有幾位嬪妃帶上了各色大小奇石,加上前些日子家裡遞上的消息,純妃不禁為那位的瘋狂倒吸了一口涼氣。
想起前些日子與那人碰面時,那人眼中的瘋狂,純妃彷彿能感受到那雙幽黑眸子裡溢出的陰寒,只怕她千般算盡,終是與虎謀皮一場空。
「純妃姐姐在想什麼呢?」穎嬪輕笑道,「幾位妹妹已得佳作,婉妃姐姐與舒妃姐姐正難斷高下,可需姐姐評斷呢。」
自從戴上了奇石,穎嬪從鏡中看到自己的點滴變化,自是喜不自禁。瞧著自己的容貌愈發艷麗出眾,穎嬪原想藉著這次宴席吸引皇上的注意,只可惜因著主子娘娘身子不適,皇上也未出席,不過看到眾人嫉妒艷羨的神色,穎嬪十分自得,遂活泛起來。
隨手拿起一作,輕聲吟道:默歎冬至不見雪,卻聞花香飄庭院。暗梅初放灼紅顏,難憶誰栽此梅先。
「好一句『暗梅初放灼紅顏,難憶誰栽此梅先』,此詩當是魁首,眾位妹妹且看如何?」純妃看了看身旁的婉舒二妃,見兩人並無異議,隧道。
輕擰手中的帕子,面上笑意不減,穎嬪道:「原以為妹妹我今兒個佳句偶得,說不得能一奪魁首,好叫眾姐妹瞧瞧我也不是繡花枕頭草包子,可到底是書香世家,林妹妹果是文采了得。」
林貴人忙起身朝上位妃嬪們福了福身子,方道:「穎嬪姐姐過譽了,妾也只能寫一兩首酸詩,要是叫妾上馬遊獵,妾可就計拙了。」
「要我說啊,」舒妃玩笑道,「若是林貴人生做男兒,可不定要跨馬遊街呢,純妃姐姐可不能吝惜些許賞賜啊。」
「就你這個促狹的性子,倒說起我來了。」純妃對著舒妃說到,側身對一旁的綠衣吩咐了兩句,不多會兒,就見綠衣捧著紅綢蓋著木盤上前。
「且去給了林貴人吧,可別讓舒妃妹妹說道我是個小氣性。」純妃拿綾帕拭了拭嘴角道。
「喲,純妃姐姐且讓妹妹們開開眼界,可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穎嬪見是個一方大小木質托盤,不禁有些瞧不上純妃,也不覺是什麼好物件,便想下下純妃的臉子。
「能讓純妃姐姐這般鄭重,必是稀世珍寶,這下可都便宜了林貴人了,妹妹我也好奇的緊。」舒妃唯恐天下不亂,見穎嬪或要挑釁,也開口道。
純妃原也有著自己的小心思,見穎嬪不依不饒,心中暗恨,卻也不想與將死之人多攀扯,定了定神,挑眉道:「既是舒妃、穎嬪妹妹想要一觀,姐姐我自無不可,只是東西已給了林貴人,想來也要問下林妹妹的意思。」
林貴人連忙道:「原是貴妃娘娘所賜,妾自當珍惜,貴妃娘娘已允諾,妾自當遵從。」
見純妃點頭示意,綠衣起開紅綢卻見一桃木錦盒,打開錦盒,眾人皆是一驚,一枚殷虹寶石在陽光下閃耀不已,露出與眾不同的光暈。妃嬪們紛紛看向穎嬪胸口藍石,除了顏色不同,兩塊寶石當是一般大小,可見純妃出手大方。
穎嬪看了看面色如常的純妃,不免有些奇怪,外間奇石的傳聞已是喧囂塵上,她可不信純妃未有耳聞,可見純妃出手就是與自己一般大小的,要知道傳聞裡奇石的效用可是與大小有直接關聯的,難道純妃手上有更好的?穎嬪心中一陣疑慮。
婉妃自然也是聽聞了外間傳聞的,可她早就失寵,心態亦是平和,所求不過是能平安終老,也無甚野望,遂沒有動心,但她可不信純妃是個甘於現狀的,只怕是宮中風雨已起。
「可見純妃姐姐最是喜愛文采出眾的人兒,我這個昨日黃花,想來已是入不了貴妃娘娘的眼了。」舒妃首先打破了沉寂,半開玩笑道。
純妃四下觀察一邊,也未見任何異常,不禁鬆了口氣,想來是那人看出自己的動搖,給的一個警告而已。
「瞧妹妹說的,不過是前些日子正巧得了,我也不是愛新奇物件的小丫頭了,於我無用,不若拿來當個綵頭罷了。」純妃確定了那人沒有它意,放下心來,與一眾妃嬪說道起來,卻沒瞧見身後的綠衣衝著御花園某處打了一個暗號。
弘歷得了消息,靜坐在養心殿,右手在桌上有規律的敲擊著,思考著近來收集來的消息。通過純妃的種種反應,這些日子鬧得大清風風雨雨所謂的奇石,比不是什麼好物,慶嬪的死想來也和這脫不了干係,當真是風雨欲來。
招來暗一吩咐了幾句,弘歷方起身前往儲秀宮,這次雲淑懷孕不似前兩次,害喜的厲害,整日裡都無甚精神,弘歷不欲眼下的這些事情累及雲淑,從不與她說起,就連儲秀宮裡眾人也紛紛瞞著她。
雲淑對於自己近來的情況也有些摸不清頭腦,照理來說自己已是修士,即使孕育艱難,可能累及自身修為,她也早有準備,可她沒想到自己的真元會消耗的如此迅速,就連神識都難以運用,即使是戒靈也漸漸無法溝通,更何況戒靈對於雲淑現在的情況也一無所知。
原是想要道空間裡調養一番,可偏偏容嬤嬤與四墨婢子擔心雲淑的身子,片刻不離左右,現在雲淑就連最基礎的五行訣都無法使用,又如何能避過眾人耳目進入空間呢,彷彿自從懷上這個孩子開始,雲淑就陷入了一個難以突破的環內。
即使如此,雲淑對肚子裡的孩子依舊滿懷期待,希望他不同於兄姊,擁有靈根。畢竟修士命途漫長,能有一個親人相伴身旁,也是不錯的。
弘歷進來時,雲淑正繡著一方小肚兜,一看便是與腹中胎兒所備,弘歷不免有些吃味,道:「自雲兒有了這小子,都顧不上我了,可憐我每天頂著日頭兩頭跑,雲兒都不知心疼與我。」
放下手中的繡件,雲淑好笑地看著眼前這個愈發無賴的人,道:「都多大的人了,還與這般小兒吃味,仔細被瑞兒知曉了,笑話你這當阿瑪的。」
擁住心愛的人兒,弘歷倒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誰讓你這幾日只顧著小的,忘了我這老的了。」弘歷滿不在意的說道,「再說永瑞那小子的酸勁兒,可比自己強多了,前幾日善保不過多與人說了兩句未理他,他可是不依不饒了好一陣。」這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弘歷在心中得意道。
雲淑放鬆了身子,倚在弘歷懷中,把玩著弘歷腰間和瓏出品的絡子,不緊不慢道:「可不就隨了他皇瑪法。」生生把弘歷的下句話噎在了肚子裡。
午後陽光正暖,一如屋裡兩人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