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外面的世界比起來,冷宮似乎又是另一個世界,當然,在炎炎的夏日感覺更多的是熱,暖風微醺,更是帶來一室的燥熱,更遑論冷宮當西曬,和寬敞的鳳儀宮根本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舒舒服服窩在舒服的避暑山莊更像是上輩子的事了。懶
上官宓安排的是一間小小簡陋的四合院,庭院裡除了一口井就沒有其他的,連花草都沒有,睡得屋子也不透風,就算沒有什麼外人來,醉雲將多餘的衣服都脫掉,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連衣服捲起來也是連連喊熱,「哎呀,再這麼下去我非得變成蒸籠包子」。
「再熬熬吧,再過兩月夏天就過了」,聽月邊掃庭院邊拿著手帕搖晃試圖換來一點涼風。
「唉,你說這皇上也真是的,竟然要廢為什麼不乾脆等過完這個夏天再廢」,醉雲有氣無力的打著哈欠,聽月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忙住口,心虛的瞄向坐在屋簷下看書的上官宓。
「那你也不能怪我啊,誰讓桑梨選擇這麼個日子生孩子」,上官宓也沒生氣,笑著懶洋洋的瞇起貓兒般的眼睛,「要不…我替你去求求情,讓人把你調出冷宮」。
「哎,別,我還是寧可呆在這變蒸籠包子,出去了我還不變成碎肉包了」。
聽月「撲哧」輕笑,「公主,你理她做什麼,她呀,就是舒坦日子過多了,一身的肉,來了這裡半月,天天叫熱,好吃又懶做,公主,你瞧她臉上的肉又多了」。蟲
「嗯,是啊,醉雲,再這麼下去以後還有人會要你嗎」?上官宓故作深思的板起臉,環顧了一下四周,「有了,正好這院子少了點東西,不如我們自個兒種點菜,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就算公主你想讓我種可是也沒種子啊…」,醉雲吐著舌頭得意的說,「咱們現在困在冷宮,要不是每天有個陌生的好心人送了好菜過來,咱們天天吃的就是剩菜剩飯了」。
「是啊,那位好人也總不可能一直送啊,呀,有了,乾脆明天再叫她送只母雞過來」,上官宓一敲拳頭,「聽月,你把我們要的東西寫張小紙條放在門口的菜籃裡,反正也不知道南將軍何時來救我們,總點做長遠打算」,說完興致勃勃的進屋了,留下醉雲在外面哀嚎。
「公主,不要啊…」。
第二日,偷偷為她們送吃的人果然放了幾包菜籽和一隻母雞幾個雞蛋放在後院的小門口,上官宓命醉雲把菜籽全種了,沒幾日母雞就生了一個蛋,一個月後三隻小雞破殼鑽了出來,小院子裡時而聽到小雞母雞「嘰嘰咯咯」的歡叫聲,冷清的冷宮似乎也有了絲絲生機,連土地裡的菜籽都發了芽。
冷宮裡當然不止她一人,還有另外幾位妃嬪,有一位桃瑤的女子年齡和她相仿,也曾被謝丹瑄寵幸封為昭儀,是兩年前進的冷宮,不過精神有些問題,還有兩位是前朝妃嬪,常常被病痛折磨,上官宓醫術高明,閒來無事,把她們全部給治好了,三人對她十分感激,尤其是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偶爾會來串串門子,見她庭院裡種著青菜、養著小雞,主僕三人又十分和藹可親,更是喜歡她們這了。
打小的時候上官傾就教了她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什麼畫眼線啊,還有玩紙牌啊,上官宓自作了一副紙牌,教她們玩,起初是好奇,後來竟然少癮了,幾乎每天都會在她院子裡擺上一桌,連這份燥熱都給忘了。
「公主,你快來幫幫我啊,我已經輸五回了」,醉雲哭著拉幫手,「再輸明天我就要給靜貴人去打掃院子了」。
「不許以多欺少,欺負我這個老人家啊」,見上官宓要說話,靜貴人立刻著急的說。
上官宓瞧著在這個雙鬢斑白的貴人,暗暗好笑,不過也很是感慨,如此純粹不需要提防的朋友恐怕也只有在冷宮之中才能見到了,面前的這些人或許也曾在某段時間內心機沉沉,但到這裡來只是一群患難與共的朋友,當下彎唇道:「靜貴人年紀最大,你幫幫她也是應該的」。
「可是她是要我中午去掃啊,嗚嗚…」。
上官宓和聽月相視一眼,嫣然一笑,瞇眼幸福的望著遠方,這樣的日子真好啊。
靜好的歲月一晃而過,轉眼到了中秋佳節,一大早,傍晚的時候的聽月又發現了牆角處的小籃子放著不少月餅還有幾道渴口的小菜,有酒,有雞有肉。
「公主,你說到底是誰常常在暗地裡關照著咱們,是不是皇上…」。
「他只恨不得我過的越苦越好」,上官宓還是高興的一笑,「不過這說明在這世上總是有人在牽掛著我,也不枉我教了這個曾經患難與共的朋友,別說了,這麼多好吃的,你快去把桃昭儀、福貴人、敏貴人叫過來」。
「我馬上去」,醉雲蹦蹦跳跳的跑出了院子,這些日子她已經和幾位貴人玩的極熟了。
不一會兒,三個人便全過來了,上官宓命人把桌子抬到院子中央,便吃菜、吃月餅邊賞月。
「想不到我在這冷宮裡呆了大半輩子,還能吃到月餅」,敏貴人感慨的望著手裡的月餅,「我已經二十年沒吃到月餅了,想當年被關進來的同一屆妃嬪差不多都死了,不知不覺就剩下我和福寧兩個人了」。
「是啊,我也快二十多年沒見到家人了」,福貴人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只怕…都不在人世了,這皇宮啊,就是個監獄,一進來就是一輩子」。
上官宓聽得心裡酸酸的,這時皇宮的深處放起了漫天的煙火,煙花很清晰、璀璨,彷彿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
「唉,今天正是中秋佳節,皇宮肯定都在大肆慶祝設宴了」,福貴人落下淚來,「想當初先皇還在世的時候,一大群女人坐在一塊爭奇鬥艷,看著先皇身邊的女人一年又換了一個…」。
「是啊,以前先皇也曾很寵愛你,我還羨慕你來著」,敏貴人惆悵的笑說,「那時候彼此不和看不順眼,結果…到最後反而成了好朋友」。
「所以說啊這世上的事都說不准」,上官宓端著酒壺站起身來,為大家倒滿,舉起酒杯,「來來來,皇上雖然一大家子在一塊團聚,可是那些美好只是過眼雲煙,比得上我們現在來的溫暖、瀟灑嗎,你看看,我們也有酒有肉,有月餅,今天有機會在一塊過中秋便是緣分,乾杯,別讓不相干的人破壞我們的氣氛」。
「說得好啊,乾杯乾杯」,大家高興的舉杯和她相碰。
酒入喉嚨,火辣辣的燙,她看著遠處的煙花眼眶酸酸的,可是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這麼美好的日子,才不要被不相干的人破壞心情。
幾碟小菜、一壺酒,被吃的乾乾淨淨,幾人喝了些酒又是唱歌又是跳舞,酒到濃處,她拔劍起舞,唱起了水調歌頭。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福貴人和敏貴人翩翩起舞,桃昭儀用筷子敲著清脆的酒杯,發出悅耳的聲音。
直到每個人喝的醉醺醺的,才各自高高興興的離去。
她笑著躺進椅子裡,頭上的月亮越漸模糊不清,遠處的煙花不知何時停止了,眼眶終是有些模糊了,「歲月靜好花事了,浮生若夢幾何歡…」。
「你們這些人啊,文嗖嗖的就是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院落門口突然傳來爽朗的笑聲,她揉了揉眼睛,眼眶裡多了一道魁梧的身影逆著月光走過來,粗狂卻不失英俊的面容,劍眉飛揚,雙眼格外的明亮幽黑,臉上掛著憨實的笑意,令人心裡暖和和的。
「果真是你」,她咧開嘴笑起來,「你說怪不怪,每次我倒霉的時候,反倒總是你跑出來幫了我」。
「嘁——,這說明咱們有緣啊,孽緣啊」,謝驚鴻爽朗一笑,目光瞅了一眼狼藉的桌面,「行啊,還怕你過得不好,想來看看你,看來你這小日子過的不錯」。
「那是,別人越希望我過的不好,我就越要過得好,可不能如了別人的意」,她笑瞇了眼,「好端端的放著皇宮的宮宴不管,來這陪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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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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