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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6 虛驚一場 文 / 徐茉量

    更新時間:2013-11-11

    其實施施推開『雲閣』的房門,靠的也是一腔子孤勇,待到衝進門對著繡了滿園春色的檀香屏風,腦子裡反倒清醒多了。

    若是轉過這架屏風,看見阿軒正和某個身材好到噴血的紅牌姑娘被翻紅浪、顛鸞倒鳳的『壯美景觀』,她要怎樣?像潑婦一樣衝過去把手裡的銅盤扣到阿軒頭上,然後聲淚俱下,「阿軒你這個大騙子!娶我的時候說以後只會有我一個女人,現在算什麼?!我們完了!完了!我以後再也想看到你!!!」

    或者……

    她走近兩具正在糾纏的肢體旁邊,頗有風度地拍拍手,「這位大姐,床上功夫不錯嘛……你們繼續,我是出門打醬油的,不小心見識到什麼叫姦夫淫婦……」

    當然,以上種種畫面在施施轉過屏風的剎那間頓時煙消雲散了!

    她先是看到了要義和夜華,又看到正背對著房門飲酒的阿軒,緊繃的身體馬上放鬆了:雖然房間裡面正好是三男三女,可是這幾人都還衣冠楚楚,木地板上除了放著果品和酒具的木案就是一隻隻單人坐榻,不具備開展男女混合運動的硬件設施。

    要義先看清捧著果盤進來的侍女是施施,頓時愣住了。

    姬夫差身邊的那名伎子正伸著纖纖玉手喂果酒給他喝,他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眼光微轉看到一雙穿著粗布靴的小腳和深藍色裙裾,以為是藍掌櫃手下的侍女就沒再抬頭注目,而藍掌櫃見進來一位陌生女子,門外的侍衛並未攔阻,要公子還對她報以微笑,便以為是主上的女衛之一,也未出聲相問。

    在這當兒,要義目光閃動,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意。

    他指尖微彈,手中的一枚極細小的果仁飛彈到伎人的脖子上,那女子正起身直跪,忽然覺得脖子上被小蟲猛地叮咬一口,她忍受不住頸後的劇烈麻癢,「嚶嚀」一聲向前撲倒,正好倒在姬軒的懷裡!

    就在這一剎那,她手裡的那杯酒將要打翻在地,姬軒地接住杯子,免去被酒液打濕褲襠的尷尬!

    夜華目瞪口呆地瞪著他,口裡結結巴巴地道,「主上,夫、夫、夫人……」

    姬夫差以為夜華提醒他先把跌倒的伎人扶起來,於是得意洋洋地把杯子放回桌案上,左手順便拍了下正趴在他懷裡嬌紅滿面的伎人,「大爺我的手段如何?」

    「軒大爺手段了得,小女子佩服至極!」施施的聲音在夫差身後響起,夫差愕然張大嘴,腦子裡轟地劇響,他急中生智,內力陡地提升把懷裡的嬌弱伎人震開到三尺之外!

    「阿施?你……你何時來的?我什麼也沒做,就是、就是和阿義他們吃酒來著……」

    瞥見要義興災樂禍的神情,夫差又覺得自己不該露怯,當著兄弟們失了面子,「呃,這是男子們議事消遣的場所,你一介婦人家,到這裡來做甚麼?!紅雲阿松他們呢?競敢帶你來這種煙花之所,反了他們?!」

    藍芷若和兩位伎人聽說剛進來的清麗少女居然軒少爺的夫人,不由得驚奇地上下打量她,被夫差推開的伎子看清施施的容貌先是怯了一下,後面再打量到施施身上的麻布粗服,覺得她穿戴如此寒酸,身份極有可能是軒少爺收房過的侍婢,心底氣又足了三分。

    施施冷笑,「夫君莫要遷怒於不相干的人,我上午收治了一個姓鍾離的女患,她得了不好治的花柳病,又聽身邊的僕婦說她家夫君最近常來芷芳園,所以氣恨交加地跑來尋她家相公;我也是一時好奇,便跟在鍾離夫後面來瞧瞧芷芳園是什麼地兒,沒想到瞧見阿青和三虎守在這間房的外面。」

    「想到那位鍾離夫人被夫君傳回來一身髒病何其羞恥痛苦,奴家怕自己也將有這等不堪的遭遇,便推開門口攔阻的侍衛闖了進來……不料正好壞了夫君和兩位少爺與伎人取樂的興致,阿施當行禮陪罪。」

    施施連帶著討厭起要義和夜華來,對著要義二人的方向面無表情地頷首行禮。

    夜華慌忙挪身避開,要義見施施面色不虞,暗悔剛才玩笑開大了,正要開口解釋,被夫差抱過的那位伎人沖施施不滿地反駁道,「這位姐姐擔憂得好沒道理!我們芷芳園的每位姑娘都有疾醫每月查脈、服用專門的健體湯藥,那對鍾離夫婦染上花柳病斷不會是從這園子裡過上的。」

    藍掌櫃點點頭正要附合,女子伶牙利齒地又指責施施,「倒是姐姐您,若是真的關心軒少爺,就該在家做個守婦道的女子,男人在外面做什麼哪有女人過問的道理?你連進門先稟報的禮數都不懂,怎麼堪當——」

    她話未說完,藍芷若伸手用力煽了她一個巴掌,「不知死活的丫頭,想被剪去舌頭麼?還不快些滾出去?!」

    藍掌櫃方才看到要公子和軒少爺眼角微動,身上殺氣陡生,便搶先出手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或者還能留她一條活路。

    「慢著。」施施被一個覬覦她男人的丫頭辟里啪啦地教訓了一頓,合算就一巴掌了事了?她倒是不怎麼氣這丫頭,她在玉香坊呆過一些日子,能省得妓坊的女子攀龍附鳳將自己救出苦海的心意;只是這丫頭想踩著她的臉面討好她家夫君的手段實在是……叔可忍嬸嬸不可忍!

    最讓她氣恨的是姬軒這個混球,居然眼睜睜地看她受辱,屁都不放一個!這還是他們成親沒多少日子,算是婚後最恩愛的階段呢!若是她人老珠黃的那一天,姬軒豈不是更把她棄如敝履?!

    施施轉臉對著藍芷若,「看大嬸這週身的氣勢,一定是這家妓院的當家人吧。」

    藍芷若嘴角一抽:她今年不過二十七歲,被一個姑娘稱為大嬸,實在是不怎麼愉悅的心情,「夫人見教,奴家閨名藍芷若,為東家打理著店裡的種種瑣事。」

    藍芷若?施施想到金庸小說裡面那個表面小白花內心蛇蠍心腸的周芷若,再瞅了兩眼藍掌櫃,這女人穿著顯得風塵氣十盡,眼神倒是很爽明,不應該是那種會裝會端著的酸女人。

    「噢,咱眼神不太好,仔細這麼一看,藍當家的年青貌美,該稱呼藍姐姐才對……藍姐姐,剛才那位姑娘甚得我夫君青瞇,若不是我進來得突兀,夫君還摟在懷裡不捨得放開呢!」

    夫差聽到這裡眼角一跳,正要辯解自己的清白天地可鑒日月可表,施施橫了他一眼,「夫君吶,我們成親的時候,說過以後有難同當、有福共享是啵?」

    夫差不知她話下的意思,拿眼神戳著夜華和要義,示意他們趕緊說散伙,該幹嘛幹嘛去,趕緊把他先救出水火危難;夜華和要義正看熱鬧看得起勁,都裝著沒看到夫差的眼色。

    夜華還湊趣,「夫人說得對!男人家有好事好物兒自當與娘子分享,不然算什麼爺們兒!」

    施施回之一笑,對藍芷若道,「那你們三對繼續取樂,給本夫人叫個年貌相當的童男上來陪酒,今兒我與夫君、兄弟們共謀一醉!」

    「呵?」藍芷若應了一聲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園子裡當然養了十幾名雌雄莫辨的美少年,但那些都是給好男風的貴族老爺們準備的,女人開口要童男陪著取樂……打她當這園子的家還是頭一份。

    夫差頓時黑了臉,「阿施,莫要胡鬧!你今兒就不打算給我臉子啦?」

    剛才被藍掌櫃煽了一巴掌的伎子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吃錯了藥,見軒少爺斥責阿施,一時忘了臉上的腫痛,又大聲附合,「真真不知羞恥!世上竟有你這等厚顏無恥的——」

    要義指風掃過,點上此女的啞穴,沉著臉對藍芷若道,「將她拖出去,割了舌頭賣去下等窯子。」

    被點了啞穴的伎人雖然說不出話來,但是耳朵還好好地聽得清清楚楚,強撐著一口氣沒暈過去,她手腳並用爬到夫差面前,一張原本塗脂抹粉的臉上涕淚交加,咿咿嗚嗚地去抱夫差的腿。

    她本以為夫差為她向要公子開口求情,哪知夫差一臉厭惡地揮起袖子將她抽到一邊,「賣到窯子便宜她了,今晚就送進城防軍的紅帳!」

    女人被賣到下等妓院大不了接些粗魯野蠻的客人,若是被送入軍營紅帳,她這種嬌弱的身子,在虎狼之師的折騰下,怕不能撐過一個月去……

    女子徹底地昏死過去,另外一名伎人縮在牆角也是不停地發抖。

    施施覺得索然無味,什麼話也未說站起身便走,夫差一把未拉住她,也跟著快步跑出去;夜華呶呶嘴問要義,「還想娶媳婦麼?」

    「若能娶得阿施那樣的女子做妻,我這輩子當不會再涉足閭坊。」

    要義慢斯條理地拿起案子上一把削果皮的刀子,在昏過去伎子臉上劃了個叉,女子痛得醒過來,看到要公子手中的短刀又駭到昏死。

    夜華搖搖頭,「都說只割掉她的舌頭了,你還這樣做踐她做甚麼。」

    要義擲下滴血的刀子給藍芷若,「你親自動手為她行刑。」

    藍芷若低頭應諾,她明白自己錯在哪裡:門禁不嚴,居然讓軒少爺家的夫人找到雲閣密室來;訓教手下無方,屢次讓一個伎子冒犯主上和夫人。

    春杏正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裡面的動靜,房門呯地開了,阿施梗著脖子跑出來,軒少爺緊隨其後,春杏縮著脖子小跑著跟上,阿青和、三虎還有後來找過來的阿松和阿樟不明所以地趕到前頭給主上和夫人開路。

    施施氣哼哼地坐進自己的馬車,夫差讓春杏上阿青那輛,自己擠進施施的小馬車裡,「好啦,我不就是和兄弟們在閭坊裡喝了點小酒嘛,夫人當著外人的面,又是給我擺臉色又是鬧脾氣的,是不是太小題大作了些?」

    「公孫閣下,我怎麼敢給您擺臉色呢?方才因為打擾您的好事,已經給公孫閣下道過惱了,反倒是軒公孫您又要割那伎子的舌頭、又要送她去軍宮紅帳的,是做樣子給我看嗎?您想警告小小的咱,惹怒了您這些公子公孫,就是那種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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