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24
小小的狗洞給了施施以無限的希望:既然桑園南牆外就是世子宮,而越過世子宮的花園東牆就是王宮外面的廣闊天地,那麼……這個狗洞通往的——就是自由飛翔!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情與貌,略相似」
果然,上帝在給你關上一道門的時候,一定會再給你打開一扇窗(雖然這窗子開得低了點),天無絕人之路,呵呵!
施施努力壓抑著心中巨大的喜悅,小聲哼著壯志豪情的詩歌,一把抄起小毛球就向明堂裡跑。
咱可得做好充分的出門準備吶,帶好跑路的銀子和食物,以及小世子送的這隻小松獅犬;萬一,只是萬一,要是被王宮侍衛發現她的行蹤,還可以借口出來遛狗嘛。
可以做為跑路費的,只有去長樂宮侍夜之前宮女給她佩戴的那套亮銀鑲珍珠的首飾;施施把它們捧在手裡呵了口氣,用袖子把額飾、耳環、項墜擦得亮亮地,然後用帕子包好,認真地裝進胸口的衣袋裡。
逃命的最佳時辰當然是月黑風高的夜晚,但是旋波那個煞星說過亥時初(晚上九點)她就會回桑園來,一定要在亥時前行動!
現在還不到午時,還早著呢!反正沒什麼事可做,給這隻小毛球洗個澡吧。
施施到膳房燒上壺熱水,然後去園子一角揪了把木槿花的葉子,水開了之後倒一點在銅盆裡,兌上一半井水,然後把極不情願的小毛球塞了進去。
木槿葉子搓出泡泡來,抹在狗狗臉上、圓滾滾的身上,小毛球終於可憐巴巴地哼唧起來:「嗚嗚嗚……」
「撫摸你,快閉上眼睛老實洗澡。」
「嗚嗚嗚嗚嗚。」
「虎摸你,不許再哼哼,很煩吶!」
「嗚嗚嗚嗚嗚。()」
洗乾淨的小毛球還原白馬王子的本色,用那一世的話來說,就是一天然呆的萌貨!一身的白絨毛銀光珵亮,怪不得吳世子給它起名叫小雪……施施拿細麻巾擦乾小毛球身上的水,沉思了一會,「你既然跟了姐姐我,不能再叫以前那個惡俗的名字,姐是文化人,得給你取得有深度的好名字從今個起你就叫——兔子。」
施施扯長它兩隻軟軟的小耳朵,「記住了,你以後就叫兔子,嗯,你要想像自己是一隻兔子,是一隻兔子!任何時候不許『哼哼』,更不許『汪汪』,特別是晚上跟我一起行動的時候!要是聽話,姐就帶你浪跡天涯、縱橫大周跟著姐,有肉吃。」
毛球大概不太明白給一隻狗起名叫兔子的意義,它很享受麻布在腦門上蹭來蹭去的感覺,兩眼黑豆眼瞪得圓圓的,看著施施的眼神就像嬰兒無比信任地仰望自己的媽媽。
「那個,兔子啊,中午多吃點哈。」施施突然就點心虛,自己居然想要利用這麼天真無邪的小可愛達到自己逃之夭夭的目的。
阿螳不知道旋波已經被借調到芳華園做工的事,送來的午飯還是兩人份的,是四隻摻了鹹葵葉碎末捏成的大飯團,難得的是還帶來一大塊烤牛肉,施施撕了一部分牛肉又掰了塊飯團給『兔子』,兔子一口吞掉肉絲,根本不鳥那塊飯團,然後重新眼巴巴地盯著施施的手。
施施白它一眼,烤肉她都沒捨得吃呢,要留著晚上堵這只『兔子』的嘴,省得它不合時宜地叫起來。
阿螳見施施把剩下的飯團和烤肉用乾淨的細麻布包起來,不由得笑了笑,「施貴人,小的跟膳房總管說了,貴人年紀還小,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晚上得喝點滋補的東西,總管允小的每天下午酉時末(七點左右)送碗米漿來。」
「酉時末?」那不就要天黑了呀,「不用不用,我不餓真的!那個,小螳子啊,你不如下次來的時候帶些黍米來,我想喝的時候自己煮就成了,柴房裡有柴有鑊的,呵呵。」
「那也成,小的記下了,中午天熱貴人別出房了,在房裡睡一會兒養養心神。」寺人阿螳一邊收拾起空的陶碗裝進紅木食盒,一邊像交待自家小妹一樣囑咐著施施,他摸了下『兔子』的耳朵,笑瞇瞇地走了。
施施很是意外:這個時代的人都很注重養生嗎?連一個小小的三等寺人都知道睡子午覺對心臟的重要意義。噢也是啊,和中醫文化密不可分的《易經》就完善於大周時期呢。
終於熬到天黑,施施把裝著飯團和肉塊的包包斜繫在身上,抱起正咬著尾巴轉圈的『兔子』向南牆下的狗洞摸去。
那塊鬆動的石磚還真不是一般的沉呢,不知道小世子是怎麼弄出去的,施施費了好大的勁連推帶拉也沒把石磚弄出南牆根。
施施情急之下,伸腳用力一踹,那大石磚居然很利索地閃出去了!施施未及多想就把『兔子』先推了出去,然後自己也扭個扭個地爬過了牆。
牆的這一面居然不是很黑,不遠處的踏步迴廊上懸著紅通通的宮燈,把這邊也打亮了,施施沒敢爬起身,就像小狗一樣匍匐前進。
是什麼擋住去路?
這是……一雙上好的牛皮靴!施施下意識地一轉頭,右邊也是一雙黑靴子!
慢慢抬起頭,從穿著黑褲子的小腿看到大腿再看到束著腰的黑袍子,還有……閃閃發光的銅面具?
蝙蝠俠?
施施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腦海裡終於想起那晚和小世子姬友藏在花叢裡見識過的王宮暗衛……
後來她也問過旋波,吳王宮裡藏著的這些暗衛,整天戴著銅面具,除了吳王殿下本人,沒人見識過他們的本來面目,要是被刺客奪了面具換了衣衫冒充在裡面怎麼辦?
旋波當時很奇怪地看著她,就像是看一腦殘,「他們之間互有暗號通信,暗號時時改變,外人哪裡能知曉?戴上面具也冒充不成的。」
『雞肋!雞肋!』啊,這不是三國那可能就是『土豆、土豆?』
施施想了想,「萬一有暗衛叛變了,把當天的暗號通知給敵人呢?」
旋波終於露出慣常的冷笑,「暗衛都是與他效忠的主子結過血盟,主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們也會立時斃命,有誰會背叛自己的性命嗎?!」
血盟?這不科學啊不科學,不過,穿越本來就是很荒誕的事,用什麼科學觀點去論證吶,好迂腐……
施施望著面前這兩位長身玉立,有型有款的銅面暗衛,心中不由得哀歎不已:流年不利啊,咱從不出牆,一出牆就被人抓個正著(這句話貌似有歧義)!
「那個……兩位大哥值夜呢?」
「……」
「吃過晚飯了嗎?今晚天氣真好哈哈哈。」
「天氣不錯。」左邊那只蝙蝠俠終於開了口,聲音還蠻有磁性,就是沒啥溫度。
施施終於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土,「呃,我在牆那邊的園子裡住……平日裡修心養性是好人吶……咱看這月色撩人,於是詩興大發隨便出來逛逛找點兒吟詩作賦的靈感,不是我是出來找我們園子裡離家出走的兔子……兩位大哥見了沒?白毛的,門牙很大——」
右邊那只蝙蝠也開了口,「你是說吊在我身上這只長得像狗的東西?」
施施仔細一瞅,可不是嘛,『兔子』正死死地咬著蝙蝠俠的胸襟,弄得人家的衣領都鬆散了,這時候天氣悶熱又不興再穿中衣了,蝙蝠男一小片健壯的胸大肌幾近春光乍現……
原來以為『兔子』是太小就離開母親,所以愛吊女人家的衣服尋找母性的安慰,原來見到猛男也照吊不誤!真是只沒出息的『流氓兔』……
施施上前猛拍『兔子』的屁股,趁小狗張口哼叫的時候把它扯到懷裡。
「兩位大哥不去別的地方轉轉?這地兒金貴草兒都沒種一棵,沒啥好守著的是吧。」
暗衛們不應聲,從銅面具後面射過來不悅的眼神,讓施施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那個啥,王宮是我家,安全靠大家嘛……天干物燥,小心火燭……我回園子遛狗,你們接著巡邏哈,不送、不送。」
施施打完哈哈,也不管兩位蝙蝠男的反應,把『兔子』推進狗洞,自己也鑽了回去。
兩名暗衛盯著那個狗洞正在沉思,只見一隻白皙的手臂伸了出來,拉著那塊大石磚死勁地往裡拖,原來是施施很自覺地再堵上被擴大一倍的狗洞。
一名暗衛破功『嗤』笑出來,蹲下身幫施施把石磚推進洞口。
施施在那邊暗叫一聲苦也,原來剛才就是人家給拿開的石頭噢,早該知道,憑自己的力氣根本弄不動這麼大的石磚啊啊啊……
這晚的逃跑行動宣告失敗。
亥時初旋波就回到桑園,她見施施身邊多了只白狗,很是疑惑,「哪裡來的狗,又是那個阿螳帶進來地?他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亂說什麼呢你?」施施沒跑路成功,心情也是很差,「北面牆角有個小小的狗洞,它自己鑽過來地,我一個人也孤獨得很,養著它也算是個伴嘛。」
「你看,它長得是不是很喜慶?總比某人天天拉著個後娘臉要好看些吧。」當然後面這句說話聲音超低,旋波根本聽不清楚。
好在施波也累了,不再囉嗦什麼;在芳華園眾人眼裡,她是借調過來的冷宮侍女,粗活累活沒少派給她幹,鄭旦素娥本就不服氣她的管制,也裝著沒看見她被寺人們指使得團團轉。
『鄭旦這幾天極為得寵,十天當中已能得到三次侍寢的機會一定要助將軍完成復國大業!』旋波想著范蠡那張俊美英朗的面容,一切疲憊都宛若消彌,她在黑暗中柔柔地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