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11
聽到姬夫差問『小伍』有沒有把握,把兩位大將爭搶的這名越姬一刀劈成兩片,范蠡瞬間石化,他沒想到自己的一樁謀略會給施夷光帶來滅頂之災!
伍封是伍子胥的長子,現任吳王宮的侍衛統領,也是吳王信任重用的武將之一;看著伍子胥父子眼中的得意之情,范蠡的胸口火燒火燎地一樣抽疼起來,
『夷光……我對不住你!』他對上施施向他投來求救的眼神,腦中一片空白,居然一時間想不出什麼法子為施施解除這場危難。
施施見范蠡目光閃動,卻不敢開口為她求一條生路!
『忘恩負義的偽君子!』施施氣得胸口一陣發悶,交疊在兩膝上的雙手緊捏著絲帶的垂絛,後頸和脊樑簌簌地冒著寒氣:她林施施重生到這個怪異的時空,就是為了替施夷光受一把身軀一分為二的可怕滋味?!
出奇的是,這會兒她竟然不覺得自己的處境岌岌可危、恐怖詭異;也許是最近才『死』過一次的緣故,也許是因為姬夫差剛才對上她的眼神時那抹奇特的光亮
施施拉開燕魚揪在她衣袖上瑟瑟發抖的手,想要站起來大聲地給自己說幾句話;她已經想到一個自救的辦法,這個時代的人不是信奉鬼神麼?
她可以利用她掌握的歷史和科學知識,證明她不是真正的施夷光,她是上天派來拯救世人的仙子!先把這些落後的古人唬倒再想法子脫身
還沒等施施想好怎麼措詞,一個白鬍子老頭顫顫地從木榻邊站起來,也不向夫差叩頭,拱了拱手甕聲甕氣地說,「主上,老臣有言當稟。」
吳王點頭,「老卜師請說。」
施施聽到『卜師』兩個字,急忙轉過頭見識一下古代傳說中的神職人物,只見他滿臉皺紋,長得很是喜慶,不僅身材圓圓胖胖,連臉形和滿臉的褶子都酷似名犬沙皮,而且身上穿的黑袍子上繡著一個奇怪的面譜樣圖騰,有點像戴了羽冠的夷族首領的頭像。
老頭兒努力睜開小瞇縫眼,對著施施像打量一件精美器具似地歎息了一聲,「主上,老臣以為此女相貌驚世駭俗,乃天地清靈之氣所造化,切不可用刀將她頭髮頂一劈為二如此實在是暴殄天物」
施施熱淚盈眶,滿臉感激地望著胖老頭:好人哪自打穿到這個落後野蠻的封建時代,總算是遇到了一個有良知的好人了(雖然他長得不太像人類)!
老卜師慢條斯理地捋捋稀疏的鬍鬚,「主上吶,下月初一便是禘祭(夏時祭)大禮,若將這女子的人頭與新得的寒光玉璧一起做為貢品獻祭於日神月神及水陸諸神,則善莫大焉!」
善你mm的頭!你是供養的海陸空三地兒的神仙,還是供養的獵頭族的印第安人?!
施施氣了個倒仰,原來以為這老頭兒是跑出來替她求情,放她一條生命的,沒想到人家看中自己脖子以上的部位,想拿出當貢品給吳人奉養的那幾路鬼神!
這到底都是什麼人啊,簡直就是一夥還沒完全進化的類人猿!
「不可!」
沒等施施表示憤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了;伍子胥似乎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取了施施的性命,「主君,禘祭所用牲品皆為雄性,主君方才既然已將此女分賜與夏侯將軍和姬雄公孫,自然不宜再作祭品之用!」
伍子胥的話音剛落,他兒子小伍不等吳王再發話,一個箭步就走到施施身邊,范蠡臉色大變,伸手去摸袖袋裡暗藏的柳葉飛刀
施施向後猛退著避開伍封捉向她肩頭的一隻大掌,大殿上方突傳來姬夫差不慌不忙的語氣,
「小伍吶,你記住自己方才說的話……公公平平地把此女劈成兩片給本王的兩位愛將……」
「劈完之後本王是要讓人過秤的,若是哪一半少了分毫,那便是欺君之罪……小伍,你得拿腦袋來補。」
「主君,這……」伍封是伍子胥的兒子,自然也不是糊塗之輩,他急忙放過施施曲膝跪地,眼角掃過伍子胥的臉色,只見父親面色漸沉,定定地望著金殿上方的吳王。
吳王那番話剛出口,范蠡心頭繃緊的弦驀地一鬆,知道事情尚有轉機;施施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回原地,她是清楚地感知過死是怎麼一回事的人,並不害怕再投一回胎、再穿一回魂。
可是那個叫小伍的冷面少年一手握著刀柄一手來揪她衣領的時候,她切切實實地感受到死亡來臨前的冷徹心肺的恐懼!
施施大喘了口氣,挺直腰抬起頭來,她想弄明白大殿正中那個男人到底想演哪一出;她不是真正的施夷光,對吳王沒有什麼民族家國大恨,但是姬夫差要是再對她玩貓捉耗子這一套,她也不妨客串一把紅顏禍國的狐狸精。
吳王也直身注視著施施,狹長的鳳眸之中閃爍著嘲諷的微笑,施施這才發現他微勾的嘴角和輕揚的濃眉之中蘊含著凌利的王者之氣!
他的笑容讓施施聯想到蹲坐在大石上曬太陽的老虎,乍看去像一隻溫順無害的大貓咪,只是看清那眼神人才會明白,那是隨時都可能亮出利爪來將她撕碎的殘忍暴虐……
姬夫差方纔那種溫文無害的神情根本就是個假像,亦或者他注視著身邊的愛姬清夫人才會有那種溫和的笑容?
施施的胸口一緊,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揪緊了她的心臟,她開始期盼身邊的夏侯義或公孫雄有一個能讓步的,不管跟著誰走也比踏進吳王的後宮要強得多。
「呵呵……」只聽大殿上方傳來一聲輕笑,一直作壁上觀的君夫人宋氏笑盈盈地站起來,緩步走下高階,站到施施面前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嘖,果然是位國色天香的可心人兒……夏侯將軍、公孫雄大人,本夫人也想分一成春色呢!兩位將軍可願讓與本夫人?」
「末將不敢。」夏侯義和公孫雄不是蠢人,君夫人開口,自然就是吳王的意思,他們再大膽,也不能和主上爭侍姬。
君夫人直起身子對伍子胥道,「相國大人,本夫人主持後宮瑣事,清姬妹子身體又弱,都不得時常服侍主君,其他那幾位侄娣也不甚合主君的意……後宮多時不進新人,今日本夫人便挑兩位越姬進宮服侍主君可好?」
伍子胥微咳了兩聲,「後宮之事一向由夫人做主,但是這名越姬——」
「主君,相國大人都這麼說,小童就越矩了!」宋氏笑著向姬夫差輕施一禮,伸手把施施和鄭旦拉了起來,「這兩妹子生得甚好,隨本夫人近前來見主君。」
一臉狂喜的鄭旦和還沒跟上劇情的施施恍恍惚惚地跟著吳夫人走上高階,跪坐在吳王的榻幾一側;鄭旦立刻很有眼色地提起几上的酒壺給吳王和夫人們倒酒。
施施瞅見鄭旦俏臉上偽裝的那一派天真無辜,憋不住地想譏笑:世道這麼亂,裝純給誰看吶。
一轉頭正撞見清姬那雙水汪汪的眸子,對方溫柔地笑著,施施回以真誠的微笑,她心頭卻拉響了警報:這個女人的偽裝段數遠在鄭旦之上!根據前世她多年來看泡沫電視劇和宮斗小說的經驗,越是這種貌似柔弱的女人越有心術,為了爭奪男人的專寵不惜任何代價。
姬夫差並未多看她倆一眼,示意夏侯義和公孫雄從餘下的六女當中再行挑選;這次兩人沒敢再多事,各自領了一名越姬回到榻上。
剩下的四名越女,吳王指給了伯嚭和伍子胥等四位上大夫,年齡最小的燕魚居然配給白髮白鬚的伍子胥!
施施望著燕魚強忍著眼淚漲紅了的小臉,幽幽地歎了口氣,她現在自身難保,根本幫不了別人。
吳王的近身寺人上前小聲地請示了兩句,姬夫差略一點頭,寺人躬身退後去偏殿叫來樂師和舞姬。
樂人們給吳王行了禮,跪坐在大殿的兩側,各自立琴瑟、持笙竽,吹彈起大周華美悠揚的宮樂,一隊身著粉色麗裳的舞姬魚貫而入,隨著音律的節拍妖嬈地行進,如同一朵朵會行走的扶桑花兒。
施施被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耗去了多半心力,這會兒聽著慢板的古樂聲,渾身困乏無力幾乎要控制不住打呵欠的**;她暗中掐了自己的手臂內側一把,竭力將目光注視在下方那些**雙腳、扭腰擺臀的妙齡少女身上。
這時候的宮庭舞橫列豎排的人數都是一樣的,自周公旦制定了《周禮》以後,大周的王公貴族的一行一言無不嚴謹地遵循著周禮的條條框框。
單說這宮中樂舞:周天子的舞姬可以跳『八佾舞』,就是說殿**舞的姬人能達到六十四人;諸侯們的最高規格為『六佾』,也就是在大周諸侯國的王宮裡可以看三十六個女人跳宮庭舞,多一個就是不合禮制了;還有,國中大夫們的配製是『四佾』十六人、士的規格是『二佾』四人。
殿中這三十六名身穿束腰薄紗、玲瓏玉足上套著悅耳銀鈴的舞女,哪一個單拿出來也都是上好的姿色,而且多半發育良好,低開的紗衣束出胸前洶湧波濤、緊腰的湖水裙顯得翹臀圓而緊致,再加上她們受訓過的明眸善睞……大殿中的男人們幾乎沒有動筷用膳的,一個個就著舞姬們的春色下酒,神情大多不堪入目。
施施望向范蠡,看到他俊朗的側影上仍是沒有什麼表情,暗自嗤笑了一聲:這個野心勃勃的男人倒是把美色看得很輕。
她又斜眼看了一眼左手摟著清夫人的細腰、右手端著金樽輕啜淡酒的吳王夫差,目光掃過姬夫差玉帶虛束的腰胯處,施施惡意地猜測:就算越王十年後殺不進姑蘇城裡來,姬夫差這副文文弱弱的身板兒,也不知道在這種亂花迷眼的溫柔鄉里能撐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