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肉的味道很香,一時間我們都停止了說話,專心致志地享受著這難得的全鹿宴。又一巡酒後,劉松櫟擦了擦嘴,「這麼說來,你們手上其實還有六十萬以上的流動資金,對嗎?」
「哪有那麼多?我們是跟何支書合股的,一家一半。」於是我就把何支榆和何書槐兄弟,名為洗衣幫的隆慶幫、丁紅梅這些事情以及前因後果都一一說了出來,聽得劉松櫟和趙燕紅瞪著眼睛直乍舌。劉松櫟不知道這些事,看樣子這是他最感興趣的部分。特別是聽到我們用莫洛托夫雞尾酒點燃了隆慶幫的挖掘機,更是興奮得手舞足蹈,最後還意猶未盡地問我:
「我聽朱胖子說,你是天生神力,能把二百一十斤的石鎖舞得上下翻飛,讓人眼花繚亂。」
小靈擠眉弄眼地火上澆油:「這有什麼呀,這是我們小志每天的功課,對吧?」
「是啊,可惜找不到更重的石鎖了。」我馬上順著小靈的意思跟著吹,這一下劉松櫟和趙燕紅看我的眼神就是崇拜了。
「很好,小志,既然你有了這個基礎,那麼下一個利潤增長點就是運輸業!」劉松櫟話說得不容置疑。
什麼?運輸業?我咬了咬牙把這句話吞進了肚子裡,等著劉松櫟說明白,我現在要學會沉住氣。果然,劉松櫟開始大談其運輸業的重要性,還把那個洛克菲勒拉出來做例子。
我和小靈充當了他的好學生,再看趙艷紅,那是滿臉的崇拜。可是我對劉松櫟的講課實在是味同嚼蠟,一百年前的洛克菲勒和我有毛的關係,他的成功經驗今天還能複製嗎?可是我還得當好小學生,不光認真聽講,還要配合他的講話做出種種表情。
這時候,第二個上菜的高峰來到了,鹿肝、鹿腦、鹿心、鹿尾端了上來,可能是怕我們不夠吃,又加了鮑汁燜鹿脯和香茅烤鹿排,一圈放好之後,前台經理戴春麗親自動手,鄭重其事地在中間放下了有名的鹿鞭湯。
這菜來的正好,省得我繼續裝深沉。於是道了一聲對不起,起來脫了外衣和西裝背心。按照電視禮儀講座的說法,不能挽袖子解領帶,這已經是極限了。劉松櫟用讚賞的眼光看了我一眼。
最後上的是蒸鹿角膠,兩位女士可能因為喝了點酒臉上紅撲撲的,表現出萬種風情來。特別是趙燕紅,兩眼定定地看著劉松櫟,現在的表情可以說是『媚眼如絲』。我偷偷看了看小靈,猛然發現她比平日裡漂亮了許多,臉是紅的,手是白的,她伸手捋了一下頭髮,我頓時就有了反應。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前台經理的話,「一盅鹿血下去,大小伙子的鼻血就要出來。」這一定是鹿肉的作用,我趕快收回了目光,不然我看小靈的眼神也要「媚眼如絲」了,這要出多大的洋相。
看到我們都吃好了,劉松櫟下了命令:「紅紅,你把小靈扶到漱玉軒去,今天他們倆就住那兒了。你回房間等我,我們男人有事要談。」
餐廳裡空了下來,桌上的剩菜都撤了下去只剩下一壺香茗。這時候就聽劉松櫟拍了拍手,外面邁著貓步走進來一個女人,算上高跟鞋身高大約一米七五,身穿墨綠色的無袖旗袍,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膚都白皙圓潤,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胸前的偉大,白皙的雙手捧著一個精緻的木盒緊貼在偉大的下面。隨著貓步引起的波動在木盒的推動下顯得浪濤洶湧。她走到劉松櫟面前,以優雅的動作打開木盒,裡面是粗大的雪茄煙,劉松櫟拿了一支,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那個女人轉向我,捧著木盒向上抬了抬,推動她的「偉大」引起一陣波濤。
在鹿鞭的作用下,我的眼睛很難離開她的偉大,理智告訴我,我不能失態。於是艱難地抬起手擺了擺,把眼睛轉向了別處,同時在心裡對自己說,她長得不如小靈白,不如小靈漂亮。這時候就聽到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她走了。我轉過臉,突然驚呆了,她的背後竟然什麼都沒有,是全空的!而且在墨綠色絲絨旗袍的襯映下,顯得特別的白。我嚥了口吐沫,努力把眼神從她的背上移開,轉過身看著劉松櫟。
他立刻誇我:「了不起!小志,年紀輕輕竟然有這份定力。這說明你辦事情是用腦子的,不是只憑感覺。」
沒想到,這竟然是他對我的測試!還好我考及格了。不過他在我的身上花了這麼大心思,表明他有求於我,或者準備在我身上投資,反正對我是件好事。就在這時他開口了:「小志,我是安西人,出生在裕民地區,昨天,家鄉有人托我辦件事,沒想到今天正好遇見了你。不知道是不是能給我一個面子?」
安西、裕民,這兩個詞好像聽見過。可是劉松櫟的話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他跟我說這個什麼意思,不過這個時候我堅持不表態,靜等下文。
「當然,說到面子,應該說是我欠你的,而不是你欠我的。」劉松櫟兩隻眼睛探尋我的反應。當他感覺不到我有什麼反應之後,終於明白,應該揭鍋了。於是輕聲說道:「緱書記,請吧。」
我大吃一驚,這不是大狗熊的父母嗎?我毫無表情地看著劉松櫟的眼睛,緩緩地掏出臨走時小靈堅持要我帶上的卡,盡量平靜地說:「劉哥,謝謝你的款待,這張卡裡一共十萬塊錢,不知道夠不夠?」說完放下卡,站起來就要走。
劉松櫟急得一把拉住了我:「慢點小志,別誤會,這頓飯是我請你的和他們沒有關係。」同時向緱氏夫婦示意,讓他們站住停在離我們足有兩三米的地方。
「那好,劉哥。既然承蒙您的款待,我就跟你說一點,首先劉兄您和他們兩個是什麼關係?如果不是親戚,就不用管了,他們的事情沒法管。」我的口氣很誠懇,有一種無能為力的味道。
劉松櫟趕緊說:「小志,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你聽我說。緱書記是我家鄉的父母官和親戚也差不多。再說他們已經表示出了解決問題的誠意,上次你打的那個人是他們的司機,去了派出所以後,讓司機承認了錯誤,上交了罰款。還主動多交了一萬元,讓丁所長轉交給你,賠償你的損失。」
劉松櫟的話很誠懇。我決定點他們一下:「有手續嗎?」
聽了我的話三個人一愣,交換了一下眼神,顯然是沒有。我看這位緱書記當官當慣了,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意識。
我把三個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然後不冷不熱地開了口:「看來劉哥說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不信去問派出所的丁所長,他肯定說沒有這回事情。更沒有拿過你們的錢!」這句話把這三個人給鎮住了,半天回不過神來。
最後還是緱書記能屈能伸,走過來一點頭。「小凌,謝謝你,看來我這麼大歲數真的是白活了,你說得對,我不會辦事,讓派出所的小所長都騎到脖子上來拉屎。我馬上回去,一切從頭做起。」
他的口氣極為沉痛和憤恨,而且這股憤恨的對象肯定不是我。接著向劉松櫟一抱拳:「劉總,給你添麻煩了。」
說完兩口子掉頭就走,看得出來生了很大的氣。看著這兩人走出了餐廳,劉松櫟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晃了晃,「小志,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我一聽,也很激動,今天就是來交這個朋友的,於是也使勁握住了他的手,不料他一聲慘叫:「啊喲,你輕點兒!」
我這才想起來,劉松櫟是個沒什麼勁的文人,於是只好抱歉地笑笑。
「怎麼樣,你們企業的產權明確了嗎?」一陣尷尬過後,劉松櫟輕鬆地問我,好像緱氏夫婦從來就沒來過一樣。
這個問題我很難回答,上次大宗電器的李董,李玉年就提過這個問題,當時小靈毫不含糊地回答:「永安快捷集市店就是我們的。」這才讓李玉年掏了錢。
不回答的本身就是回答,劉松櫟馬上明白了我的處境。
「小志,這可不行。攘外必先安內,這是搞好工作的不二法門。」劉松櫟看著我很認真地說。
我知道,這可含糊不得,劉松櫟這番話其實也是為了他的錢。於是我馬上表態:「這沒什麼問題,現在何支書家焦頭爛額,如果他不給我控股權,不怕我另起爐灶啊?」
劉松櫟聽了輕輕一笑,並沒有馬上跟我談錢的事情。
「你可能需要休息了吧,已經太晚了。來呀。」他對外面喊了一聲,他的話音還沒落,走進來兩個女人,為首的就是那個送雪茄的,現在已經換上了女服務員的白制服,就是看起來小了一號。
劉松櫟吩咐她倆:「送這位先生去漱玉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