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雖不是大病,但好幾天都沒恢復過來,身體軟綿綿的無力。
這些天下午洛瑋都會偷偷進來看我,每次都會帶些小玩意,給我解悶。
很巧的是,每次他過來時,溫情她們都不會過來看我。我心知肚明,心中很是感動。
讓人將軟榻搬到紗窗下,我們靠坐在軟榻上。
「洛瑋哥,你每天過來,叔叔嬸嬸沒說什麼嗎?」我把玩著小木偶,心裡喜滋滋的,這是洛瑋親手做的。
他微笑的看著我,「叔叔嬸嬸讓我多陪陪你,本想過來看看你,不過這幾天玦堂弟身體不適……」
「怎麼了?他也病了?」我一驚抬頭問道。
那孩子一出生就有些體虛,時不時的會生點小病。洛叔洛嬸對這孩子視若珍寶,愛逾性命。有點風吹草動,就緊張的不行。
洛瑋皺了皺眉,有些心煩。「玦堂弟身體本來就弱,可能吹了點風,有些熱。」
我擔心的問道,「沒大礙吧?」
「沒事,已經請大夫看過,過幾天就好了。」他雖然憂心,但還是強笑道。
「孩子小時候是容易生病,長大些就好了。」我安慰道。
他聽了這話,不禁有些好笑,「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小孩子都是這樣的。」我撇撇嘴道。幼兒通常抵抗力差,很容易頭痛腦熱的。
他淡笑不語,靜默半響,突然道,「玉兒,我打算將隔壁的宅子修整一下。」
「好呀。」我有些累漫不經心的靠在他肩上,突然醒悟過來,「你的意思是……」
他的臉一紅,卻依然定定的看著我,「玉兒喜歡怎麼收拾?」
我的臉火辣辣的燒,一低頭把臉埋在他懷裡。「這個要先問過娘親。」至於娘會不會很爽快的同意,我就不知道了。
「好,我先跟夫人談。」他的聲音裡全是愉悅。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翹,身體更朝裡面鑽。
他的手收了收,穩穩將我抱在懷裡。只覺得這懷抱讓我很安心很溫暖。
傍晚時,他去前院見了娘,不知說了些什麼。
吃晚飯的時候,溫情一直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心中宭迫臉上卻強自鎮定,淡無表情的吃完了飯,其實我連菜式都沒看清楚。
「玉兒,來。」溫情牽著我的手,進了她的房間。
坐在她身邊,我心裡忐忑不安,洛瑋哥跟娘怎麼說的?
她看了我良久,才笑道,「玉兒,瑋兒已經跟我說過,要將隔壁的宅子整修。」
我點點頭,這個我知道。靜靜的聽著下文。
「他和我商量著想和你早日完婚,你怎麼想?」她滿臉笑意的問道。
我垂下頭,十指無措的絞著,「這個聽娘的意思。」
「你一向大方的很,怎麼突然扭捏起來?」她摸著我的頭,笑道,「當日娘曾經答應你,你的婚事由你做主。如今也做到了,只不過娘實在捨不得這麼早就把玉兒嫁出去。」
「那玉兒就陪在娘身邊,不嫁了。」我撲到她懷裡撒嬌。
「那瑋兒可要急壞了,好了,娘不逗你了。」她收起笑意,正色道,「我已經答應瑋兒了,讓他遣媒人過來訂婚期。」
「娘,您答應了?」我有些驚訝,原以為她不會這麼爽快的答應,總會拖上段時間。
「嗯,我雖然捨不得,可我知道瑋兒是真心疼你的。這些天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孩子的心全在你身上。」她似乎想通了許多事情,眉宇間開朗了些。「再說就在隔壁,有什麼事都方便的很,隨時都能過來。」
我點點頭,雖說這婚事早了點,可別人都是這歲數成的婚。最重要的是,馬上要打仗了,那可是多事之秋,誰知道到時會生什麼事,還是早日辦了,免得夜長夢多。
洛瑋對我如何,我心裡很清楚。我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和他在一起,那自然不想再起波折。
「等你成了婚,娘也就放下一頭心事了。想想你剛出生時的樣子彷彿還在眼前,如今卻要結婚生子了,日子真的過的好快啊。」她感慨萬端,思緒萬千。
「娘。」我抱著她,心中充滿感激。這些年她無私的母愛讓我惶恐不安的心在這陌生的時代安定了下來。她是個極其傳統溫柔的女子,一生中除了夫君就是子女,就是沒有自己。
在忽生變故,不得不來到廣州後的幾年中我們母女相依為命,一起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直到此時,才能如此悠閒平靜的度日。我真的好希望她能幸福,能有個好男人陪著她一起過。她還有好長的下半生要度過,不應只守著孩子寂寞孤單的過完。就算這個男人不是佟大夫,也可以是別人,只要那個男人真心疼她愛她護著她。
只不過她和佟大夫究竟算怎麼回事呢?我真的搞不明白。我原以為他們會順理成章的走到一起,可這麼久了,一絲絲風聲都沒有。我得好好想個辦法,弄清楚裡面的問題,才好解決。
果然第二日洛家就派了媒婆上門訂下了婚期,就訂在新年之時。
日子訂的太近,接下去的日子就很忙,溫情忙著準備嫁妝,要去隔壁宅子量尺寸做傢俱、制嫁衣、打飾等等,李秋芬幫著打下手。
木料是在洛家挑的,也在他家鋪子打的。我畫了圖紙,讓人照著我的要求打製。
衣料家裡多著呢,當日從蕭家帶回來內制的料子都還沒怎麼動過。溫情留了些自用的,其他的都做了嫁妝。庫房裡還有許多趙生從長安回來時帶的布匹,當然南山莊裡更多。下次再去海外時就要帶上這些東西了。
至於藥材之類的都是現成的,不用再添,省了不少心。
鋪蓋衣裳、針線尺頭、鞋襪荷包這些都交給家裡的丫頭,溫情房中的丫頭們都是女紅高手,交給她們正好。
文房四寶、金銀器皿,各式各樣的瓷器、梳洗家什兒、胭脂水粉等東西,溫情開了單子讓趙生和田武去採買,眾人都忙的腳不沾地。
而我卻待在房間裡繡著蓋頭,娘怕我累著了,還不准我多繡。其實這蓋頭早已繡的差不多了,只是把後面的收腳。
洛瑋讓人將隔壁宅子的佈局圖帶了進來,自從我病好後,溫情就沒讓他再進我的院子。
我想了許久,才在紙上寫了一大堆設想,讓人帶出去給洛瑋。
這樣下來,我反而是最悠閒的一個人。於是提出讓綿兒跟著我,我來照看她。
溫情見我精神恢復的不錯,綿兒也很乖巧,就同意了。
我見她的樣子有些疲倦,不禁擔心道,「娘,您也不要太累了。嫁妝什麼的能過的去就行了,不用太講究。」
「說什麼呢?一生只有一次,自然要講究的。」她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無奈的說道,「你前些年已經攢下了些嫁妝,娘如今能做的也有限。」
「娘,飾什麼的就不要多打了,我不是有很多嗎?」我想了想,以前在蕭家時就收了許多飾,除了蕭老夫人給的那幾套珍珠、點翠的。還有其他人給的也不少,飾的成色還都不錯的。嘿嘿。
「傻孩子,哪有人嫌飾多的,這結婚用的飾定要多打些。」她笑道,看來是卯足了勁。
我到嘴邊的勸說吞了回去,想起當年蕭以暉成親時,她抱著我說過的話,心裡一酸。罷了,就依她吧。
「玉兒,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娘會辦的妥妥當當。」她慈愛的看著我。
「謝謝娘。」我心中又酸又甜,「娘,我真的好想讓哥哥過來參加我的婚禮。」
「我也很希望,可是沒辦法。」她有些無奈的苦笑,「他領著差,哪能走的開。就算他自己想來,也來不了。」
算算時間,她也有近八年沒見過蕭以暉了,嘴上雖不說,心中肯定想念極了。有時她會看著安兒呆,我就知道她肯定在想哥哥。
我絞盡腦汁想了想道,「不如讓他休假吧,參加完我的婚禮正好順便接嫂子她們一起回長安。」避開戰亂才是真的,至於什麼接李秋芬回長安都是借口。
她拍拍我的手,解釋道,「玉兒,不是他想休假就能休的。上面還有許多人管著,沒有什麼大事根本不可能休這麼長的假出來。他那個差事是皇帝陛下身邊的侍衛,根本走不開的。如果可以的話,他早就過來了。」
這個道理我也知道,可就是不甘啊。雖說在皇帝身邊會安全些,但只不過相比較而已,難保會有什麼意外。就算是唐玄宗親近的妃子、諸王孫都沒逃過這一劫啊。安祿山殺進長安後血洗宗室皇親,就連廣平王李豫的妃子沈氏也是這次戰亂中失散的,當年看《珍珠傳奇》時感慨不已還翻過許多資料,所以才會記得這麼清楚。
連堂堂王孫都不能避開,更不要說其他人了,我實在是對蕭以暉的境遇憂心不已。有時候先知是件很討厭的事,別人都沒心沒肺的過日子,而你卻要提心掉膽,挖空心思的徹夜難眠。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要結婚了,下集預告,小玉兒成婚。撒花了撒花了。
第14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