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老夫人陪著些來祝壽的貴婦人,一起說笑著。安郡王妃道:「老夫人,請你家姑娘上樓看看吧。」
蕭老夫人笑道:「這幾個孩子不大見外人,難免有些小家子氣,還是算了吧。」
「老夫人太謙虛了,您的孫女肯定個個都是好的。」將軍夫人道。
「聽說您家的似薇姑娘美若天仙,讓我們見見吧。」南郡王妃說道,上次給他家庶子提親,結果被拒,惹得老王爺一肚子火,這次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等姿色,居然還瞧不上他們家?
蕭老夫人微笑道:「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什麼出眾的地方,更別提美若天仙這四個字了,讓別人聽了笑掉大牙。」
說完轉身交待,「讓各位姑娘上樓來,拜見貴客。」
等我們上樓,蕭老夫人交待道:「快去見見各位王妃和夫人。」
在下人的指引下,一一拜見過。貴婦人們紛紛拿出見面禮送給我們。
安郡王妃笑道:「府上的姑娘果然容貌出眾,不知才華如何呢?」
「哪有什麼才華?只會寫幾個字,彈幾曲罷了,您們可不要笑話這些孩子啊。」蕭老夫人謙虛道。
「快別這麼說,整個長安城誰不知道蕭家的似薇姑娘,人不僅長的美麗,才華更是出眾。」南郡王妃讚道。人長的美是美,只是太過輕薄,這雙狐媚眼睛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安分的。王爺抬舉她,納她做山兒的妾室。依她看,還不如不要這種女子進門,到時不僅山兒降不住她,還惹出什麼妖蛾子,那就慘了。
蕭似薇不知道南郡王妃已經把她當成狐狸精,打定主意不肯讓她進王府了。她還沾沾自喜,眉眼間全是得意。看的在場的人都偷偷在心裡搖頭,娶兒媳婦決不能娶這種女子。
將軍夫人笑道:「老夫人,讓她們姐妹幾個展示下才華吧,也好讓我們開開眼。」
「可不敢讓她們獻醜,還是讓她們下樓去,我們幾個老婆子好說話。」蕭老夫人道。
「千萬別,都是熟人,有什麼打緊,還是讓孩子們表演吧。郡王他們都在外面大廳裡聽戲,我們又不會到處去張揚,您不會是嫌我們幾個不配看這個吧。」南郡王道。
話都說到這份上,蕭老夫人不能再說拒絕的話了,必竟宴會上請主人家的姑娘出來表演節目也是很正常的。自從貴妃娘娘進宮後,天天宴席,吹拉彈唱歌舞,樣樣俱精,已形成了一種流行。宮外的女孩子莫不以為自己能吹拉彈唱歌舞為豪,而客人們更是多多吹捧一番,賓客俱歡,不失為風雅之事。
蕭似薇第一個站出來表演,也不按年齡長幼有序,自得自的跳出來。看的另幾個女孩子側目不已,而我則頭疼的要命,我早已經說過我什麼不會了。現在突然鬧這麼一出,這讓我如何是好?如果什麼都不表演,那還不讓人笑話死,別說是蕭府,我母親和哥嫂都會被笑話。我是無所謂,一回廣州,管她們說什麼屁話,可哥嫂怎麼辦呢?總不能讓別人老在背後笑他們吧。頭暈!要不,到時我不要表現的太好,也不要表現的太差,混過去就行了。對,就這麼辦。我就隨便寫一幅字吧,反正她們都不知道我的水平,我寫的差一點就可以過關了。我這麼想著,不由老神在在的看起她們幾個的表演來。
憑心而論,蕭似薇的舞蹈功底很不錯,人又長的漂亮,身段又軟,表演起來很佔便宜。只見她滿場飛舞,一段綠腰舞飄渺若仙,衣裳飛袂,翩翩如蝶,輕舞飛揚。恁是好看非常。
一曲舞罷,只見她站定微喘,汗滴香額,香腮媚紅。()眾人不住交口稱讚,點頭叫好。蕭似薇得意志滿,越加神采飛揚。
接下來的幾人被這一比較,就顯得陳善可乏,不值得一提了。氣的那幾個女孩子暗暗咬牙,憤憤不平。
我微低著頭,坐在一邊,希望她們都忘了我,那我就可以不用上場了。
「這幾位姑娘各有各的好,老夫人,你真有福氣,有這麼多多才多藝,才貌雙全的孫女。」安郡王妃讚道。
太好了,把我忘了。哈哈哈,我心裡暗暗偷著樂。
「我家十妹妹還沒表演呢,都給把她忘了。」蕭似薇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裡,靠,死丫頭,你出頭也出夠了,幹嗎還要提我?
眾目睽睽之下,我只好站起來,「阿玉無容無才,不敢在眾位貴人前獻醜。」
「我這個孫女只會些女紅針鑿之類的,就不要難為她了。」蕭老夫人的臉色有些難看,狠狠瞪了眼她,求情道。
「祖母,您不知道,十妹妹的琴棋書畫都好著呢,特別是琴,她的母親溫情可是當年長安有名的才女,她怎麼可能不會?」蕭似薇邊笑邊說道。
死丫頭,我在長安這段時間從來沒碰過琴,她知道個屁。居然想黑我,想讓我當眾丟臉,真是夠可惡的。我恨不得衝上去踢她幾腳。我母親的名諱豈是你這個丫頭所能叫的?
「說的是,當年的長安誰不知道溫家長女的風華,琴棋書畫俱精,當年先皇還讚過呢,玉姑娘,你可千萬不要藏私啊。否則就是瞧不起我們這些人。來人,拿琴來。」南郡王妃說道。
「玉兒,你……你就稍微彈幾個音吧。」蕭老夫人見我呆立當場,心有不忍道。
「話可不能這麼說,這不是敷衍我們嗎?我可不依。」南郡王妃道。
得了,騎虎難下了,現在不管怎麼說,都要全力以赴,否則就是蔑視皇親嘍。蕭似薇,你給我等著。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先搶了你的風光再說。
我傲然一笑,揚聲叫道,「琴拿來。」
丫環遞上鳳尾琴,我接過放在花梨木的書案上。撫上琴身,閉上雙眼,輕啟歌喉。為了這即將到來的亂世,為了這唐朝最後的輝煌,為了所有在戰亂中奮勇殺敵的戰士,為了所有在戰火中死去的人們。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歎惜更無語血淚滿眶馬蹄飛舉目遠望目遠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大唐讓四方來賀……(惡俗了一把,受不了的人忍忍吧,就此一次。)
歌聲在蕭府上方不斷迴響,久久之後,一陣震耳欲聾的掌聲伴著一聲聲叫好聲響起。竹院院門口出現幾個五六十歲衣著華麗,富貴逼人的男子,由蕭正帶著走了進來。眾女眷急忙站起迎接。
蕭老夫人早已迎上去,對著那幾個人行禮道:「蕭沈氏見過安郡王,見過定南老將軍,見過莫將軍。」
「老夫人快請起,我們幾家都是通家之好,不用客氣,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可都是專門來給您做壽來的。」還沒行完禮,那幾人早已扶起蕭老夫人。
「不敢,不敢。」幾人寒暄著相互謙讓著分別落了座。
「剛才是哪位在彈琴?」鬍子有點白的老者開口說道。
「回安郡王的話,是老身的孫女蕭似玉。」蕭老夫人連忙回道。
「快讓我們見見,這曲子大氣蒼涼卻深含報國之念,讓人熱血沸騰,能彈出此曲的不知何等人物?」
「玉兒你上去叩見安郡王,定南老將軍,莫將軍。這些都是你祖父以前的同僚。」蕭老夫人說道。
我一一跪下磕頭行禮,禮畢就被下人攙了起來,抬頭打量,安郡王鬍子有點白,圓圓的臉,貴氣十足。定南老將軍頭已皆白,方方正正的臉,威嚴莊重。莫將軍則笑容滿面,感覺挺爽朗的。
我在打量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在打量我。只聽安郡王笑道:「將門虎女,蕭將軍,有女如此,夫復何求啊。」
「這可不敢當,玉兒只是個小女孩子,不懂什麼。」蕭正謙虛道。
安南將軍搖搖頭,道:「年紀雖小,卻能彈出如此佳曲,胸襟寬大,志向高遠。如果是男兒,你們蕭家就後繼有人了。」
越說越遠了,我連忙笑道:「這曲子不是玉兒所作,玉兒只是聽人彈過一遍,並不是很懂,感覺不錯,所以拿來彈彈,不值得王爺和將軍這麼誇。」
「噢?那是什麼人譜的曲子?是何曲名?」莫將軍好奇的問道。
「這是姓屠的先生所作,名為精忠報國。」
「那人在哪裡?」莫將軍問道。
我愣住了,怎麼說呢?腦筋一轉,「已經過世了。」對不起啊,屠先生,汗。
「過世了?」安南將軍語氣淡淡的問道。
「對。」
「那玉姑娘怎麼會聽到此曲的呢?」安郡王問道。
「在廣州時聽到的。前幾年在廣州的街頭有人彈這曲子,我覺得好聽,就記了下來。」這有什麼好問的,我的汗都出來了。
「廣州時?」安郡王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
「玉姑娘,剛剛那曲譜能錄一份給我嗎?」莫將軍問道。
「當然可以。」我揚揚眉,輕笑道。
誰知那幾人呆住了,連蕭正都呆住了,怎麼了?我這容貌可沒美到讓人看了呆住的程度,我很有自知自明的。
第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