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醫替在場的人都檢查了一遍,無一例外俱是服了少量的麻沸散,並無大礙。眾人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神情輕鬆起來,眼神有光彩了,臉上也有笑容了。
蕭正千恩萬謝,恭恭敬敬的親自送莫太醫出了府。轉身回到大廳,溫言慰問了一番老夫人後,準備處置這一干做亂的人等。
「父親,求您饒了兒子這一回吧,看在兒子年輕不懂事的份上,放過兒子吧。父親,我可是您的親兒子,虎毒還不食子,父親,父親。」蕭以明見大勢已去,掙脫壓制他的人,不等蕭正開口,就搶先跪在蕭正腳下,不住的叩頭求饒,頭叩的又重又響,一會兒就鮮血淋漓了。血從頭上流到臉上,血肉模糊,樣子實在嚇人。
蕭正一腳踢過去,把蕭以明踢的底朝天,「你這個逆種,現在才害怕,晚了。剛才的威風哪裡去了?」
蕭以明什麼也顧不得,急著翻起身,重新跪在蕭正面前,「父親,兒子千錯萬錯,可是兒子是您的親骨肉,您就放過兒子這一回吧。我誓,絕對不會有下回了,我一定會孝順老祖宗,孝順您老人家,友愛兄弟姐妹的,如若不然,讓我不得好死。父親,父親,您就饒了兒子吧。」
「是嗎?」蕭正冷冷的看著他,心頭隱隱作痛,「我倒是想問問,如果這次讓你成功了,你打算怎麼處置我這個老父呢?殺了我,絕了後患?」
「兒子絕不敢啊,父親,兒子對您敬愛有加,在兒子心中您猶如天神般,讓兒子仰慕尊敬,不敢有絲毫不敬,兒子對您的崇拜猶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偶在這裡惡俗一把)兒子絕對不敢傷害您的。父親,父親,您一定要相信兒子啊。」蕭以明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著,一口一聲兒子,一口一聲父親,想喚起蕭正的父子之情,好對他網開一面。
「哦,對我尊敬?對我崇拜?」蕭正怒從心上起,心火騰騰的往上竄,「你剛則用你祖母來威脅我,這就是你的尊敬,你的崇拜?」這個不孝子,枉費他平時那麼疼他。
「兒……兒子……兒子並不想這樣的,都是……都是娘挑唆我的,她說蕭家以後由大哥主掌的話,我們母子就不會有好日子過了,還可能有性命之危。所以……所以……娘還說只要制住祖母,您一定會妥協的,我一時昏了頭,才會……才會犯下這種不可原諒的大錯的。父親,是我對不住祖母,是我對不住您啊。」蕭以明想盡辦法為自己開脫,只求保住自己,顧不上拉誰下水了,只要這次保得平安,還怕下次不能翻身嗎?所謂「留的青山在,不怕煤柴燒。」娘,對不住了,這次您就為兒子犧牲一回吧。
蕭正轉過頭去看方氏,方氏的身體抖的厲害,眼中已有淚花打轉,一副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的模樣。
蕭正痛徹心肺,只覺鑽心的疼:「雪瑩,你兒子說的話你可聽清楚了?他說的可是事實?」
方氏飽含熱淚,低頭不語。在場的人眼睛都盯在她身上,恨不得捅出個窟窿來。平時她總是霸著老爺,趾高氣揚,氣焰囂張,早惹的別人憤恨不已。今日還做下這種惡事,想讓所有的人的命捏在她的手心裡,讓她玩弄。呸,此時眾人在心裡早就將她千刀萬剮,巴不得她去死了。只是現在老祖宗都沒說話,更輪不到她們說話的時候,眾人只能用眼神去剮她了。
「說話。」蕭正怒吼道。
方氏渾身一震,淚水漣漣的抬頭,蕭以明不住的朝她丟眼色,無聲的哀求。
「是,全是我挑唆的。」方氏咬咬牙,臉上沉痛更甚,承認道:「因為我恨,我恨死了這蕭家扣院的女人們,我恨死了別人給你生的孩子,我巴不得他們全去死。所以我挑唆明兒,讓他去爭家主之位,坐上家主之位後,所有人都得對我惟命是從,我想讓誰死,就讓誰死。我想讓這些女人都生不出孩子來,哈哈哈……」到最後,瘋狂的大笑起來,淚水卻從臉上滑下。
蕭以明明顯鬆了口氣,偷偷擦去臉上的冷汗。
蕭正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就好像表演變臉似的,神色變幻不斷。
在場的人憤憤不平,臉上神情猙獰。
蕭正靜默了半響,然後跪到蕭老夫人腳下,「母親,今日這事您看怎麼辦?」
蕭老夫人臉色平靜,淡淡的說道:「你已經是蕭家的家主,任何事自然由你作主。只不過有一樁你記住,任何危害到蕭家根基的人都不能留。」
「是,母親。」蕭正慘白著臉應道。方氏和蕭以明的臉更是白的嚇人。
「祖母,您就放過我吧。」蕭以明爬到蕭老夫人腳下,磕頭不止,「老祖宗,我是蕭家的子嗣,您就放過我吧,您一向最在意蕭家的子嗣的,平時那麼慈祥仁愛,就放過孫兒這一回吧。孫兒再也不敢了。」
蕭老夫靜靜的看著,等他說完,開口問道:「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今日如果我們真中了毒,你父親依舊不肯將家主之位傳給你,你會給我們解藥嗎?會放過我這個老婆子嗎?會放過這些與你有血脈之親的兄弟姐妹嗎?如果你父親將家主之位傳了給你,你會放過你大哥嗎?你會放過在場的人嗎?你會如何處置我們這些人呢?會如何處置你的老父親呢?」
剛開始時,蕭以明還想辯解一番,可越聽到後面,臉色越白,在場的人眼神越狠毒。
其實依照蕭以明的計劃,先給這些人下了毒,再以這些人的性命威脅蕭正交出蕭家家主之位。以他對蕭正的瞭解,蕭正肯定會為了自己的母親妥協的。到時候,等他坐上家主之位後,第一個除掉蕭以暉這個眼中盯,肉中刺。其他的人就看他的心情嘍,看不順眼的就除了,而肯低頭求饒的就留著,讓他隨時踩踩,洩洩這些年的窩囊氣。而蕭老夫人則讓她去家廟禮佛,反正她一把年紀,也沒幾年好活了,就放她一碼吧。至於蕭正,給他喂點軟香散,就送到山上隔離開來,做個不問世事的老太爺,讓方氏去陪著他吧。明明計劃好好的,可沒想到第一步就出了岔子,毒藥不知怎麼的被掉了包,讓一切計劃化為了泡影,還害的自己成了階下囚,落到一敗塗地的下場。究竟哪裡出了問題呢?
難道是晚清那裡出了問題,蕭以明掃了一眼,只見晚清跪在地上,花容失色,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不可能,他在心裡否決了自己的猜想,她對自己有多迷戀,他非常非常清楚。就算要晚清犧牲自己的性命來保全他,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去死的。
那到底是哪裡的問題?怎麼會被掉了包?難道這蕭家還有一隻他看不見的黑手操縱著這一切?不可能啊,這些年他都沒現什麼啊。難道是老夫人和父親設下的計謀?不可能,他們沒有這麼做的理由。如果他們早就現自己的計劃,決不會拖到這種無法解決的田地。那又是誰呢?難道是蕭以暉?不可能,整一個假仁假義的傢伙,老在父親面前表現的兄友弟恭,讓他噁心透了。可他沒這種心機啊,要是真有這種心眼,自己早已不在這裡,早被他想法趕出蕭家了,所以決不是他。可又是誰呢?難道是馮氏?她的心機是很深,心眼兒不少,可剛剛被自己羞辱成那樣,她都沒有反抗。不像是在演戲,因此也不可能是她在背後操控。那究竟是誰呢?
這些想法嘩嘩的在他腦海裡飛快閃過,蕭以明反覆琢磨,也想不出這其中的關節。
「說不出來了吧。罷了罷了,就讓你父親來落你吧。」見蕭以明久久沒說話,蕭老夫人意態闌珊的說道,不是不痛心,畢竟這是蕭家的血脈啊。可是留著他,是養虎為患,等他恢復元氣,就會出手害人,心思太狠毒,今後會傷到蕭家的根基,會讓蕭家的子孫全都毀在他一人之手。這人決不能再留在蕭家了。
蕭以明可憐的祈求著,不肯放過最後一絲希望。蕭老夫人依舊沒言語。
蕭正沉默半響,心意已決。恁是再心愛的兒子,也不能讓他毀了蕭家。蕭家世代先祖,歷盡艱辛,流血流淚,犧牲性命,才換來了蕭家這點基業。決不能讓它毀在自己手裡,更不能毀在不孝子孫手裡。
他終於做出裁斷,「蕭以明的名字從族譜裡劃去,從此以後不再是蕭家的子孫,再無和蕭家半點瓜葛。廢去雙腿,關在城外農莊,專人看管。方氏,送到家廟,落修行,此生再也不許出廟門一步。其餘之人一律仗斃。」
匡啷啷,蕭以明和方氏軟倒在地,如同一攤爛泥。在場之人卻臉露喜色,心中欣喜。
這一次就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們了,雖然沒有讓他們去死,可卻比死還不堪。除祖譜,就絕了蕭以明所有的念想,將來就算蕭家的人死絕了,也輪不到他來繼承蕭家。廢去雙腿,關在城外農莊,專人看管,則是讓蕭以明成了廢人,監禁起來。沒有了自由,沒有了希望,他只能坐著等死嘍。這倒跟剛才他為眾人準備的下場是一樣的。看來是因果不爽啊。
而方氏被送到家廟裡做了尼姑,此生再也不能見兒子,再也不能見女兒,再也不能見蕭正。往後的歲月雖然漫長,她的一生卻就此黯淡落幕了。生不如死啊,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作者有話要說:解氣嗎?
第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