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和桃兒在府裡住了三天,就搬去南山莊了。南山莊我們每個月都會去一次,因此沒什麼離愁別緒。交代個幾句話,就讓他們走了。
這天下午我正在書房畫畫,杏兒突然走來對我說道:「姑娘,夫人讓你換套衣服去見客人。」
我停下筆,問道:「什麼客人?」
「就是吳夫人和吳家姑娘。」噢,是她們。用肥皂洗乾淨了手,換了套淡綠的胡裝,就去母親院子裡了。
剛過院子,就見洛家的幾個年輕媳婦和丫環侍立在門口。有幾個眼尖的看見我,連忙上來行禮,我笑著擺擺手。進了大廳,就看到母親和吳夫人坐在黃梨木的扶手雕花大椅上,吳子瑛則坐在下的椅子上。我上去跟吳夫人行了禮,又與吳子瑛見了禮,隨後在吳子瑛下的椅子上坐下。
梅花送上蓮子茶,我邊抿了口茶,邊看了她們兩人。她們兩人眼眉間有一絲愁意,難道出什麼事了嗎?
沉默了少許,吳夫人開口說道:「我們母女此次是來餞行的。我家老爺任期已滿,過幾日就要回長安了。此次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聚?」
吳老爺知府任期三年已滿,就要回長安了?雖然知道這件事,卻不知道會來的這麼快。
娘不捨道:「妹妹這麼快就要走了,為姐實在是好生不捨。你家老爺為人方正,處事極有手腕,政績更是不錯,難道不能連任嗎?」
吳夫人說道:「我們何嘗不想連任,廣州是個好地方,離長安又遠,可以坐鎮一方,可是沒辦法,下任的知府人選都已下來了。」
「下任知府是誰?長安那裡調過來嗎?」
「不是,是我們府的親家錄事參軍葉家,他們家在長安有靠山,因此直接升了上來。」
「那你們府呢?回長安也往上升嗎?」
「有消息是這麼說,讓我家老爺在朝為官,官位往上升一級。不過正式任令出來前,誰也不敢保證。如果照我的心思,我更想留在廣州,山清水秀,民情又熟,上頭又無人管。可是沒辦法。」
「不管怎麼說,往上升是好事,這是喜事啊……」母親不住安慰吳夫人。
我看了眼愁眉苦臉的吳子瑛,小聲說道:「子瑛姐姐,您們什麼時候走?」
「五天後有一條官船去長安,我們就搭那條船。溫玉妹妹,我真捨不得這裡,捨不得你們這些好朋友們。」吳子瑛說道。
我心裡有些黯然,唐朝交通並不達,並不像現代那樣,無論要去哪裡,坐飛機馬上就能到目標地了。此次分別,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吳夫人讓我們兩人下去說話,陪著吳子瑛來到我的書房,我拿出前幾天畫好後裱好的一幅荷花碧蓮葉圖。
「我沒什麼好送給你的,這幅畫是我親手畫的,子瑛姐姐不要嫌棄,留作記念吧。」
「好漂亮的畫,溫玉妹妹,我好喜歡。」吳子瑛說著,從荷包裡拿出幾條絲帕,上面用蜀繡繡的傲雪寒梅,顏色特別鮮艷,繡活非常鮮亮。
「溫玉妹妹,這是我自己繡的,送給你,留個念想。」吳子瑛道。
「謝謝子瑛姐姐。」我道。
我們兩人正說些道別的話,此時我絕想不到在不遠處母親和吳夫人正說著我的終身大事。
吳夫人道:「姐姐,此來除了道別,還有一件事想跟您商量。」
溫情道:「妹妹有什麼事儘管說。「
「是這樣的,我家的子皓今年已經十四歲了,雖然不是嫡子,但卻是我家的長子。我沒有嫡子一向把這個孩子當成親生的。這個孩子又懂事聰明又孝順。我看您家玉兒文雅又懂禮數,我是越看越喜歡。不如我們兩家親上加親,讓玉兒做我家長兒媳。我一定會疼愛這個孩子的。您看如何?」
溫情的腦子不由轉開了,吳子皓那孩子她也見過,長的是一表人材,唇紅齒白,聽說才華也不錯。可是這兩個孩子都還小,等玉兒及笄還要五年,這五年內不知會生什麼事,如果有個萬一可如何是好,玉兒可是她唯一的希望。
溫情想了下後,說道:「你家的子皓我也很喜歡,長的又出眾,能有這樣的女婿我也覺得臉上有光。可是妹妹,他們兩個還小,說這些還早了點。」
「我知道還早了點,可是我們離開廣州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面。到時世事難料,不如趁現在把親事訂下,到玉兒及笄後再婚娶,您看呢?」
「妹妹,不如這樣吧,玉兒今年十歲,在她十五歲生日之前我不會為她訂下親事,您們府上可以等她及笄後再來議婚事,當然如果令郎在玉兒及笄前和別家女子訂下婚約,我也不會見怪的。這樣,對兩個孩子都好,您覺得呢?」溫情問道。
吳夫人想了會兒,道:「也罷,就先這麼說定了,等玉兒十五歲生日以後再議。」
「謝謝妹妹了,還有一事,能否幫我帶點東西回長安?」
「當然沒問題了,如果您有什麼東西要托我帶,這幾天就要準備好,五天後我們就要走了。」
「那我先在這裡謝過妹妹了。」
吳夫人母女走後,我有些沮喪,頭靠在娘懷裡,手抱著娘的腰。
「娘,她們五天後就要走了,我覺得好難過。子瑛姐姐是我的好朋友,這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
娘撫著我的頭,說道:「人生聚散離合,不能避免。不是有句古話嗎?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你要學著接受,學著成長。」
「我知道,可是心裡還是很難過。」我道。
靜默了一會,娘道:「娘準備讓吳夫人幫我們帶東西去長安,你有什麼東西要帶給哥哥嫂嫂的?」
「啊?有,有的,我得好好想想。」
送什麼好呢?晚上躺在床上時不住想著這個問題。
已經寫了滿滿幾片紙的信,這幾天我和娘都忙著準備東西,我不停的翻著書房裡的東西,希望能找出一兩件新奇點的東西。
考慮來考慮去,我還是把自己最得意的那幅侍女採摘荔枝圖拿出來了。這幅畫是我用了整整一個月用工筆一點點畫出來的,不僅把荔枝樹的形狀栩栩如生的畫了出來,還把採摘荔枝的侍女也椎妙椎肖的畫了進去,花了我無數的心血和精力,堪稱我所有作品中的精品。本想洛嬸生日時送給她做壽禮的,我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是出自洛嬸的手,我只能親手畫幅畫表達下感激之情。現在還是算了,等我再畫吧。
再把過年之前做的肥皂每個品種拿出二塊,一共二十塊,雖然蕭府並不稀罕這種東西。可這畢竟是我來到唐朝製作出的第一件東西,有特殊的記念價值。
給小侄女準備的是一個刻滿福字的金項圈和一對寫有福壽的金鎖。
又去洛叔鋪子淘了一隻紫檀木雕花四層的飾盒,一隻花梨木漆紅鑲銀的漆盒。這兩樣勝在款式特別,參照海外的樣式,精湛的做功,讓人有種華貴雍容的感覺,這在長安是看不到的。
母親則準備了一些海外來的衣料和香料裝了兩箱子。給小孫女準備了全套的衣服,全是這幾天連夜趕出來的。
吳家走時母親帶我去送行了,他們的東西裝了整整一船,我們的三箱東西昨天已經送過去了。
新任知府葉家一家都來送行了,還有不少下官都來送了。葉知府是留著兩須鬍子,紅通通的臉,看上去很爽朗的樣子,葉夫人很文雅,是那種標準的名門貴夫人。葉家的嫡子就是吳子清的夫婿,容長的個子,很斯文,膚白,像母親。女兒就是葉燕妮,挺爽朗的一個女孩子,這點看來像父親。
整個碼頭人滿為患,男人們不住的應酬著。在一邊,葉夫人和母親拉著吳夫人的手依依不捨,說著告別的話。
吳夫人最後說道:「各位都保重吧,以後會有再見面的機會。」
「妹妹,一路多加珍重。」娘道。
「您也要保重,會有再見的一天的。」葉夫人道。
我們幾個女孩子紅著眼眶不捨的跟吳子瑛道別,
吳子瑛含淚說道:「各位姐姐妹妹,你們可要記得我啊,可不能因為我不在,你們就把我給忘了。」
葉燕妮道:「妹妹說什麼呢,我們會一直記得你的,你也不要忘了我們。很快我們會再見面的,到時我們一起去外面賞花遊玩,好嗎?」
「好,一言為定,擊掌為誓。」吳子瑛舉起手,跟我們三人都擊了掌。
「還有,溫玉妹妹年紀最小,你們都要照顧些她。」吳子瑛說道,沒想到到最後,她還為我擔心。我的淚水終於流了出來,抱住吳子瑛:「謝謝你,子瑛姐姐,我會過的好好的,你不要擔心。」
吳子瑛哽咽道:「我知道,溫玉妹妹人那麼好,一定會好好的。」
吳子清和葉燕妮把我們拉開,不住的安慰我們。忍著淚意,我強笑道:「我們都會好好的。」
旁邊的三個男孩子走了過來,我們一一跟吳家兄弟道別。
離別的時刻到了,看著甲板上不住揮手的人漸去漸遠。每個人都十分傷感,紅著眼睛站立無語。
「我們要走了,溫玉妹妹有空來我們府上玩。」葉燕妮對我說道。
「好,燕妮姐,子清姐,我有空會看你們的,你們也可以來我家玩。」我道。
「好,溫玉妹妹,保重。」吳子清用手拍了拍我的頭,溫柔的說道。
「保重。」
曲終人散,回到家中,泡在洗澡水裡,努力平息著自己的情緒。蠻奇怪的,我算的上是比較冷清的人,一向不是個傷春悲秋的人。今天卻很難過,也許吳子瑛算是我比較親近談得來的好朋友,在這裡,我沒什麼很親近的年紀比較接近的同性朋友,以前在蕭府更不要說了。雖說名義上是姐妹,可是實際上比陌生人還不如。只要一想到從此以後很難再見到這個朋友,心裡就很難過。
穿上衣服,坐在梳妝台上,茶花替我把頭擦乾。杏兒托了一個茶盤,進來了。
「姑娘,您嘗嘗,廚房專門給您做的紅棗銀耳羹,已經放涼了,現在吃正好,您嘗嘗。」
喝了一口涼爽的紅棗銀耳羹,我的情緒好多了。我看了眼茶盤上的幾個小碟子,上面一個是糟鳳爪,一個涼拌黃瓜,一個白灼大蝦,一個切的細細的醬牛肉。
「姑娘,您嘗嘗,這是杏兒讓廚房做的,您一向最喜歡吃的。」看到杏兒這般小心的哄著,我的心一下子溫暖起來了。
我嘗了一口黃瓜,笑道:「味道不錯,杏兒,辛苦你了。」
「不辛苦,姑娘能多吃點,杏兒就開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想不想女主重回蕭家,將蕭家那群女人整個雞飛狗跳呢?想的話留言給我。
第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