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食鋪開張以後生意都很好,特別是前三天,買二個葷菜就送一個素菜,更是讓人趨之若鶩。第一個月算帳的時候,算出去除各種開銷和莊上的出產,足足賺了四十一貫。這可把我樂壞了,前幾家鋪子開張第一個月加起來就五十貫。當然跟那些日近百貫的生意是不能比的,我們本來就是小本生意,盡量低調,不想被人惦記上。
一高興就賞了店裡的夥計一人一套衣服,半個月的工錢,趙生則賞了五貫錢,眾人皆大歡喜。
杏兒見了羨慕不已,我沒好氣的笑道:「這些東西就讓你這個樣子,沒出息。去去去,看看桃兒還缺什麼東西,我們去幫她補齊。」
杏兒應了聲,就去找桃兒了。桃兒已經及笄了,婚期訂在六月初六。這幾天她忙著繡嫁衣。
過了幾天,換上男裝,徵得母親同意後,帶上杏兒桃兒和田武溫甲溫乙,一行人出去逛街了。雖然來廣州幾年了,可逛街的機會並不多。
田武和溫甲在外面趕車,其他的人坐在馬車裡,杏兒揭開簾子的一角,有趣的東看西看。嘴裡不時出聲音,「姑娘,您看那裡有人在雜耍,咦,那裡在賣……」聲音不絕於耳。
經過洛府時,只聽杏兒叫道:「咦,洛少爺在做什麼?他不是一向不出來的嗎?」我奇怪的湊了上去,正好看到洛瑋帶著大山小山在鋪子門口不知在說些什麼。
洛瑋已經看到坐在馬車外面的田武,連忙上來打招呼。
馬車停了下來,他們兩人在外面相互問候了幾句。洛瑋問道:「你們這是去哪裡?」
田武道:「我家姑娘要買些東西,所以帶我們一起出來了。」
我伸出頭去,說道:「洛瑋哥,你怎麼在這裡?洛叔不是不喜歡你來鋪子嗎?」
洛瑋說道:「最近一段時間叔叔已經允許我接觸生意上的事情了,有時談生意也會將我帶在身邊。今天是揚州程家的人來和叔叔談生意,叔叔讓我來見見程家的人。」
程家的人?上次大牛叔跟我談起過,程家是揚州最顯赫的家族,生意遍佈整個大唐帝國,還有船隻去海外做生意,稱得上是富可敵國。
我對田武說道:「田武哥,我們也去見識一下吧。看看程家的人是否有三頭六臂,與眾不同?」
田武應了聲,把車子停在門口,桃兒小心的扶我下去。
我道:「洛瑋哥,要是洛叔要怪你的話,你就說是我厚著臉皮硬要跟的。」
洛瑋道:「叔叔不會介意這種小事的。」
我讓田武他們守著外面,一個人跟在洛瑋後面進了鋪子。雖說我在洛府出出進進也有幾年了,可我還從來沒去過他們家的鋪子,雖然就在門口。
鋪子裡一排排精緻的眼花繚亂的絲綢和繡品整齊的擺放著,洛叔正熱情地帶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介紹鋪子裡絲綢款式和繡工。那男子不時問上幾個問題,洛叔一一細心的回答。幾個穿著青色衣服的隨從守在一邊。
我在一邊細心的打量那名男子,容貌只是普通,一身寶藍的錦袍,頭上戴著一頂白玉九龍冠,右手食指上戴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戒,整個人的氣勢非常強大。
我正打量的起勁時,那人突然朝我看過來,我並不慌亂,只是衝他笑了笑。
他好像有些訝然,問道:「驚雲兄,這兩位是何人?」
洛叔將頭轉過來,看到我們兩人,笑著招了招手,示意我們上前。
「暮然兄,這是小侄洛瑋,這是世侄,,,溫玉。你們兩個過來拜見程老爺。」洛叔看了看我身上的男裝,改口道。
我們兩人連忙上前見禮,「見過程老爺。給程老爺請安。」
程老爺笑道:「原來是令侄,果然好人材,不用這麼客氣,叫聲世伯吧。」
看洛叔點頭,連忙重新見過。
程老爺從懷中拿出兩顆龍眼大的珍珠來,笑道:「身上沒帶什麼好東西,這是南洋過來的珍珠,給你們兩人做個見面禮。」真是有錢人,一出手就是厚禮,這兩顆珍珠一看就知道肯定價值不菲。
洛叔阻止道:「暮然兄,這麼名貴的東西給他們兩個孩子糟蹋了,還是您收起來吧。」
「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這兩顆珍珠在這裡是值些錢,可在南洋卻不值什麼,來,來。拿著,拿著。」程老爺說道。
我接過來,落落大方的謝道:「多謝程世伯,祝世伯福泰安康。」拿了他的好東西,說幾句好話也是應該的。
程老爺哈哈大笑,說道:「這是誰家的孩子,這麼會說話?」
洛叔笑著答道:「這孩子一向古靈精怪的,如果她喜歡可以哄的你飄飄然找不著北,如果惹她生氣了,就得擔心她會想什麼法子來捉弄你了。真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切,我什麼時候捉弄你了,大不了就是拿你愛妾出出氣罷了。心裡這麼想著,臉上還是一副端正的態度。
那兩人進後面的院子裡談生意去了,我好奇的問道:「這個程家不是生意很大嗎?怎麼看中你們家了?」不由的我不好奇,雖然洛家這幾年生意還不錯,但是要讓程家看上,還是有一段挺大的距離的。
洛瑋小聲的跟我解釋,原來是程家雖然合作對象是遍佈各地,但是在廣州這邊卻沒有絲綢方面的供應商。而他們是準備拿來出海將絲綢賣去印度。從別地調來的話,不僅要一大筆人力物力,還有不小風險,因此在廣州找絲綢供應商是最好的選擇。
洛家前兩年買的那塊地,已經種上了桑樹,一部分桑樹還是從許多農家搜集來的成年桑樹。從養蠶抽蠶絲到做成絲綢已經形成了規模,雖然量小了點,但假以時日,還是很可觀的。程家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和洛家做生意的。
我明白的點點頭,洛瑋拿出他的那顆珍珠,遞給我。
我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給你吧,我又用不著。」洛瑋小聲說道。
「你現在用不著,以後會用得著的。你以後可以送給你媳婦,不是挺好的嗎?」我連忙還給他。
洛瑋臉紅了起來,太靦腆了吧。真是的,我又沒說什麼。
他不說話,手就是伸著,直直的要遞給我。
我說道:「我不要,給我我也沒什麼用。這顆我準備送給娘,給她打個鳳釵。我還小呢,用不上的。洛瑋哥,你自己收著。」說著,頭轉向後院,好奇的看了看。
「洛瑋哥,你見過海船嗎?我真想試試乘風破浪,任我遨遊的感覺。」我一臉羨慕的說道。
洛瑋無奈的收回手,說道:「我也沒見過,叔叔一向不讓我出來。」
我轉轉眼珠,說道:「洛瑋哥,等會讓洛叔帶我們去看看吧。我特別好奇是什麼樣的。」
洛瑋道:「叔叔可能不會答應。」
「試試吧,不行的話我自己去。」我說道。
「你別亂來,碼頭那邊的人最雜,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你一個女孩子別亂闖。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聽見了,急什麼,我只是說說。」
兩人正說著話,洛叔他們出來了。
連忙迎了上去,拉著洛叔的袖子問道:「洛叔,你們生意談好了?」
「是啊,怎麼了?」洛叔說道。
「程世伯,您帶我們去看看海船好不好,我們從來沒見過,好奇的不行。好不好,世伯?」我轉而拉程老爺的衣袖問道,裝可愛,裝白癡,我一向挺拿手的。
洛叔看我厚臉皮的樣子,呆了會兒,對程老爺說道:「暮然兄,實在是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這孩子實在是,實在是……」
程老爺彎下腰,問道:「為什麼想看海船?」我的身高只到他腰,實在是有點矮。
「我很想有一天可以坐著船乘風破浪,任我遨翔,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見見各地的風土人情,品嚐各地的美食。可惜是不大可能的,我想看看海船想想罷了。可不可以嗎,世伯。」
程老爺笑道,「好吧,我們就去看看海船吧。」
洛叔在旁道:「實在是太麻煩您了,這孩子我也拿她沒辦法。」
「沒關係,這讓我想起自己的小女兒,我那麼多孩子沒一個敢對我提要求的,只有小女兒敢對我提要求,每次想要什麼,就一副又賴皮又撒嬌的樣子,跟你這個侄子很像。這讓我覺得很親切。」程老爺道。
我笑的瞇成一條縫,連忙拉了拉他衣袖,「那我們走吧。」
程老爺和洛叔相互謙讓著走了出去。
越接近港口越是吵雜喧嘩,人來人往。有金碧眼的洋人,有容廓鮮明的大食、波斯人,也有黑頭黑眼睛的日本、新羅人。
碼頭沿岸邊排了十幾隻海船,船身長十八丈,面寬四丈二尺許,高四丈五尺,底寬二丈,作尖圓形。桅之高十丈有奇。銀鑲艙舷十五格,可貯貨品二至四萬石之多。(出自西山雜誌)許多腳夫踩著木排上上下下的搬貨,忙的熱火朝天。
我伸長脖子不住的張望,杏兒更是不停的東張西望,連桃兒都好奇的趴在窗口觀看。
正看的起勁,程老爺那裡來人請我們上船去。
幾人興奮的像初次進城的鄉巴佬,一窩轟的上了船。
站在甲板上,一會兒跑到左邊看看水天一色的海景,一會兒跑到右邊看看船下來來往往搬貨的腳夫,一會兒又跑到前邊看看其他船隻上的外國人,一會兒又跑到後邊看看船隻上的貨物。不時出一聲聲驚歎聲。
開心地在船上東逛西逛,杏兒說道:「姑娘,這裡真的好熱鬧。您看,那邊,還有藍眼睛的人,頭是金黃色的。姑娘,怎麼會這樣的人呢?」
我笑道:「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有藍眼睛,有綠眼睛,有褐色頭的,有綠色頭的,有紅頭的,各種各樣的都有。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就像牡丹花,有粉的,有白的,有黃的,有紫的,很正常的事。」
「那他們也吃米飯嗎?」杏兒問道。
我剛想回答,突然頓住。我才一個十歲的小姑娘怎麼會知道那些事呢,引起別人的懷疑就不好了。於是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
旁邊一個經過的十**歲的男孩子正好聽到,停下來對我們說道:「有些地方的人吃麵包喝牛奶,有的地方的人吃牛排喝紅酒,有的地方的人吃麵吃披薩。什麼都有的。」
「什麼是麵包?」「什麼是披薩?」眾人七嘴八舌的問道。
那人只好替我們解釋,只是他解釋的再仔細,沒看見過的人都是想像不出來的。
「那你去過很多地方嗎?都去過哪裡?」我問道。
「有印度,大食,波斯,越南……」一長串的名字報下來,我是羨慕的不得了。
我們幾個纏著他給我們講講各國的民俗風情,聽的我們個個如癡如醉,眼含憧憬,遙想著那遠方的風光。
作者有話要說:我在這裡設了條伏筆,大家猜猜是什麼?
第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