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哪裡是真個誇獎青蓮,他是藉著此一言,暗指「青蓮門下」打傷太乙真人,乃是受了青蓮指使,不然憑著兩個小輩不敢有這般大的膽子。然元始不知,那一巴掌扇飛太乙真人的不是別個,卻是玉辰幻化,青蓮當然不會客氣。
她現今早想得通透,元始陰陽怪氣、指桑罵槐,莫不是還要賠笑臉不成?早晚要鬥上一場,這氣兒她忍不得,亦不想忍!
青蓮混不在意的態度,輕描淡寫的語氣,又將他之言當成誇讚照單全收,自是引得元始胸口一窒,臉色沉了下來,目光在白鶴、歸羽、烈火身上來回掃視,語聲沉了三分:「青蓮道友座下可是有一位烈火?聽著說她收了個好徒兒,道友真好手段!」
「元始道友也不差,門下有一位喚作太乙的,我瞧著就跟烈火不相上下。」青蓮盈盈笑著,轉向白鶴、歸羽、烈火三個,「爾等還不過來拜見元始天尊?尊者證道遠在我之前,但凡得到他一言提點,爾等當可受用不盡。」
「弟子白鶴/歸羽/烈火拜見天尊!天尊萬安!」白鶴、歸羽、烈火依言行禮。
「罷了!」元始一道無形氣勁托起白鶴三個,暫且將他們略過。當著青蓮、玉辰的面兒,他自是無法扒拉下臉皮,去為難幾個小輩,「爾等師尊神通不凡,爾等只管好生修行,自可得窺大道,哪裡需要本尊提點。」
「白鶴、歸羽、烈火,你等可自行離去。」此刻青蓮倒是看出來了,這元始本意可不是為了興師問罪,而是真個有話要說,自是將白鶴、歸羽、烈火三個揮退,請了元始進屋就座。
聖尊相爭,爭來爭去不過為了面皮氣運,勝負之數已不在一次兩次之間。這一回元始失了先機,內定的門人被青蓮捷足先登,心裡固然不舒坦,但面子已是失了,方才口舌之上又未佔得便宜,還能怎的?
元始一直不曾忘記來此目的。他不是來跟青蓮理論的,這一回他認栽,下一回再行找回便是。
「元始道友來尋青蓮,不知有何見教?」
「倒不是特意來尋道友,不過通天師弟在此,元始便上青竹峰一併見了兩位。」元始早恢復了平靜,不管是神色還是語聲,再看不出先前的劍拔弩張,「姜尚為封神之人,今已下得崑崙山,隱於西岐磻溪,西伯侯姬昌慧眼相識,齋宿三日,至第四日沐浴整衣,親往磻溪相迎,拜為丞相,不知青蓮道友、通天師弟可知曉?」
「青蓮竟是不知,元始道友還關心人界之事。」青蓮微蹙著眉,看著元始,「不知道友說這些,是想告訴青蓮什麼?那姬昌所圖甚大,區區一地諸侯,膽敢敕封姜尚為丞相,可見其早早心生反意?今商朝勢大,西岐兵禍在即,道友擔憂封神之人安危?」
元始怔了一怔,「青蓮道友既知這些,為何……」為何捨了西岐,讓門下弟子盡數隱於商朝供職?
莫非他與師兄真個推算有誤,天機出現了反覆?
「元始道友想問什麼?」青蓮有些愣住,心道這元始難道是探口風來了,猶疑地瞧了他一眼,這才出聲答道:「道友此來何意,還請直言便是。」
「鳳鳴岐山,聖主現身西岐,周室代商,道友莫非不知道麼?天地殺劫起,匡扶西周方是正理,道友以為呢?」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這一回青蓮已是肯定,元始確實是探問口風來了,卻不知他為何這般行事,「王朝更迭於我無關。誰興誰亡皆為天定,天機渺茫難測,不到最後何人敢斷言成敗?」
不到最後何人敢斷言成敗?
元始靜靜瞧了青蓮片刻,轉向玉辰:「通天師弟以為如何?」
玉辰答得極為爽快:「我與本是青青一體,自然同進同退。」
青蓮聞言,與玉辰相視一笑,默契萬分。
元始見此,亦是無心久留,隨意閒扯了幾句後,便提出了告辭,青蓮、玉辰將之送了出去。
元始離去,玉辰輕攬青蓮纖腰,輕聲詢問:「元始已落子,青青打算如何應對?」
這一場封神之事,玉辰除了吩咐門下弟子出山,整個便似局外看戲之人一般,最是輕鬆自在不過。饒是與他親密無間的青蓮,對他打算亦不過隱隱有所覺,並不知各中細節,她也從不曾開口問過。
「此事極為簡單。」青蓮抿著唇笑,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微妙。
在玉辰詢問的目光下,青蓮再不多言,直接抬起右掌,五指呈爪狀,對著金鰲島的方向凌空輕輕一抓。
「啵!」的一聲輕響,青蓮眼前空間一陣扭曲,一條只有拇指粗細、一尺來長的金色小龍狼狽地掉了出來,「吧嗒」一聲摔在地上。它搖搖晃晃地半支起腦袋,茫然四顧了片刻,視線終是定格在青蓮身上,一陣金光過後,化作一名一身金袍的中年道人,對著青蓮、玉辰恭敬彎下腰。
「敖炎拜見青蓮聖尊、通天聖尊!」
「你先起身。」青蓮叫起,也不多言,逕直道,「我這裡有一事交予你,做得好了便記你一功,自有好處予你。」
敖炎喜形於色,眸底明顯閃過激動之色:「請聖尊吩咐,敖炎定當全力以赴,必不負聖尊信任。」
這麼多年來,敖炎居於金鰲島困龍潭,謹遵青蓮命令,殫精竭慮日夜教導那潭中錦鯉,倒也有幾尾機緣好的越過龍門,脫去魚身化為金龍。他本身藉著龍門氣息洗刷,不僅血脈更加精純,修為境界亦是直線上漲。
敖炎對現今生活很是滿意,這會兒只怕青蓮鬆口放他歸去,便是打死他,他亦不肯走了。唯一讓他鬱悶的是,困龍潭像是徹底被青蓮、玉辰遺忘,除了偶爾弟子前去玩耍,竟再無生靈理會一二。
他每一時每一刻都在期盼,有一日青蓮能夠召喚他。只有青蓮吩咐他了,他才有可能實現心中所想留下來。
敖炎低眉斂目,束手而立,強壓下過於強烈的情緒,靜待青蓮指示。
「你挑一日天朗氣清,化作五爪金龍之身,駕五彩祥雲,往商都朝歌走上一遭。」青蓮輕靈的語聲似帶著某種莫名意味,她頓了頓,緊接著續道,「鳳鳴岐山,世人盡以為此乃吉兆,西岐將有聖主現,該如何行事,你自思量。」
後世人皇皆稱為真龍天子,她總要讓其名副其實才是。
青蓮擺手讓敖炎先行退下,轉而笑看向玉辰,「你以為如何?」
玉辰莞爾一笑,卻只俯首親了親青蓮面頰,未有發表意見。
朝歌商宮,嘉善殿。
帝辛、聞仲靜候了一夜,天色大亮,終是等來了武成王黃飛虎,同來的竟還有亞相比干。想來也是,昨夜帝辛筵宴,比干為陪宴官,此計本是帝辛、聞仲、黃飛虎、比干君臣四人密謀,現今黃飛虎歸來,自要再度聚首。
帝辛急欲知曉結果,自是讓隨侍官宣了黃飛虎、比干進殿。黃飛虎、比干行禮畢,帝辛不等他二人奏對,便忍不住出聲問道:「武成王此去,不知事可有為?」
「托陛下洪福。」黃飛虎上前一步,奏道,「那些道人離了宮門,個個醉得不輕,再架不得雲,落將下來推推擠擠,擁簇著出了南門。臣派將士們緊隨其後,探得離城三十五里處,軒轅墳旁有一石洞,那些道人一個一個皆爬了進去。」
「臣命將士們盡帶柴火,堵住洞口,將柴架起來燒。如此燒得半夜,初時還可聽聞的哀嚎之聲盡歇,又過得半個時辰,臣才命將士們將煙火撲滅,用鐵鉤子將洞內妖物勾出……」
帝辛一臉凝重:「那妖物究竟為何?」
「狐狸,石洞裡全是狐狸,陛下。」黃飛虎答道,「臣粗粗數過一遍,將士們勾出的狐狸足有百多,大多毛焦肉爛,有未焦者,倒是皮毛尚好,皆為火紅之色。」
「這些皮毛可還在?」
「臣讓將士們挑選好的,將皮毛剝了下來,正要獻於陛下。」
「不必獻於孤。」帝辛眸光晦澀,沉聲道,「剝下的皮毛硝熟,造著蘇妲己身形縫製一袍襖,時嚴冬將至,此袍襖正可賜予孤愛妃御寒驅風。」
「陛下萬不可輕易涉險!」比幹上前一步,拜伏在地,「那蘇妲己既是同狐妖為伍,本身不知是何妖孽,陛下孤身與之周旋,如若逼她太甚,怕她鋌而走險加害陛下——臣願差人造袍襖,於嚴冬時節獻於蘇妲己,望陛下成全!」
「皇叔,你……」
「陛下!臣願代丞相行事!」黃飛虎搶著道。
比干固執搖頭,復以頭觸地:「求陛下成全!」
「善!便依皇叔之言!到時孤定會在場,太師與武成王一起,諒那蘇妲己也不敢動作!」帝辛亦是乾脆之人,比干尚且有勇氣,他又有何懼?逼那蘇妲己一逼,說不定還能逼出意外收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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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哪唾手可得的天下gn的火箭炮,謝謝!
ps:上一章小改bug,最後青蓮談論道法那裡,竹箏被派出去了,應該不在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