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輕輕掃了鬼東西一眼,半點不為它的慘樣所動,徑直指著地上的女性傀儡,「鬼東西,那個便是你日後的身體。我為何還留著你,為何放你出來,為何要花費這許多工夫煉製傀儡,你應當都清楚,希望你日後別叫我失望。」
鬼東西身上黯淡的金紅色光芒狠狠一顫,竟是差一點直接熄滅,半晌之後才回道:「主人放心,鬼東西定會當竭盡全力,將資料庫中存儲的一應資料盡數複製出來,不敢有絲毫遺漏。」
「你知道便好。只需你乖乖聽話,我自有好處給你。」
青蓮滿意地頷首,翻手取出十數枚極品靈石,擺出一個小型聚靈陣,將鬼東西裹在裡面。鬼東西身上光芒一閃,爆出一陣絕強的吸引力,在小型聚靈陣的輔助下,不過片刻便將十數枚極品靈石吸乾,重新燃起耀眼的金紅色華光。
「謝主人厚賜。」鬼東西再不復初時狼狽模樣,卻依然不敢有半點拿喬。
「現下你可自去!」青蓮緩緩一指對著鬼東西點出。
鬼東西化作一道金紅色流光,瞬間投入那女性傀儡眉心,隱沒不見。青蓮隨手一道青綠色光華,緊跟在金紅色流光之後,包裹住女性傀儡全身,依附著她細若白瓷的皮膚,一點一點沒入。
原本毫無生機的傀儡,隨著鬼東西與青綠色光華一前一後投入,彷彿那埋藏在地底深處的種子萌芽生長,勃勃生機愈發明顯地顯了出來。
「噗通……噗通……」
女傀儡的胸腔漸漸有了震動,越來越清晰。她纖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緩緩張開了雙眸,眸底帶著一絲迷茫與遲疑。
女傀儡,不,應該說是鬼東西。忽然有了肉身,她似是還不習慣,廢了很大的工夫,努力了好幾次,才用雙手撐著地將上半身支了起來。
她蜷著腿,靜靜地席地坐在地上,像是在適應磨合。
青蓮也不去催促,心底帶著些許好奇,饒有興致地瞧著她動作。雖則她早知道鬼東西可與傀儡相合,畢竟只是理論上,從未實際試驗過。鬼東西融合進傀儡之後會有什麼反應變化,她一概不知。
大約過了一刻鐘,鬼東西手掌撐地,嘗試著雙腿站立。接連經歷了兩次失敗,鬼東西穩穩地站了起來,開始練習行走。她像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跌跌撞撞數次差點摔倒。然她有著普通孩童無法相比的強大適應學習能力,邁出十來步之後,已能夠走得非常穩當,再不會出現跌倒的可能。
「主人!」鬼東西站在青蓮面前,束手而立,低眉斂目垂下頭。
「在旁的生靈面前,『主人』一說再不許提。你跟著紅雲、金翼一般,喚我掌宗便是。」
青蓮細細打量著鬼東西,發現如若不用神識查探,僅從外表瞧來,鬼東西確實與血肉生靈一般無二。只有一樣,她沒有法力,亦不能修煉。但因著這肉身實是青蓮精心煉製,其中融合了煉製靈寶之法,單論防禦力,便是准聖巔峰修為境界的生靈,亦做不到一擊擊碎。
「是,掌宗。」現今鬼東西學乖了,青蓮說什麼便是什麼,萬不敢再質疑多口。
青蓮滿意了,同樣覺得省心不少,甚至對著鬼東西頭一次和顏悅色起來,「日後你便掌管仙道宗藏鋒閣,可允你用回水藍之名。」
「主……掌宗此言當真?」受青蓮允許得以換回原來名字,水藍猛地抬眼,眸光璀璨,「水藍定當不負掌宗所托!」
「你有此心便好。」青蓮翻手取出一個乾坤袋,將之遞到水藍面前,「這裡面靈石夠你用上萬年有餘。刻錄神通功法的玉簡,藏鋒閣中都已備好,我已知會過紅雲,白鶴幾個,你若還有什麼缺的,可自行尋他們討要。」
水藍最大的價值,在於她隨身帶著的海量資料。一個修真文明的的掌控者所擁有的全部資料,此時便是水藍拿出再多神通秘法,青蓮都不會覺得奇怪。有水藍這麼個資源在,她不是傻的,自然要將其最大限度的利用起來。
相較於丹道、器道、陣道、武道四殿,以及很早便建立的寄靈堂,藏鋒閣的建立還在武道殿內外兩堂獨立之後。青蓮所修功法,所參悟的一應神通秘法,都刻錄在玉簡中,存在藏鋒閣裡。門下弟子或有通過相應考核,自可進入藏鋒閣,挑選適合自身的功法與神通秘法。
將水藍安排到那裡,真正物盡其用,半點沒有浪費。
青蓮特意煉製了一傀儡,給了鬼東西一個正常的身份,作為水藍出現在仙道宗一應弟子面前,掌管仙道宗藏鋒閣,將她資料庫中一應功法神通秘技提取出來,逐漸豐富藏鋒閣收藏。與此同時,老子、元始帶著那封神之人姜尚,一路暢通無阻,亦接近了崑崙山。
老子、元始站在雲頭之上,遠遠地瞧見仙氣隱隱的崑崙山,正想降下雲頭,忽而天際有一片墨黑劫雲疾速聚攏,向著崑崙山東南面而去。
劫雲聚集得很快,中間露出一隻黑紅色的雲眼,緩緩地旋轉著,銀色電蛇在雲間游移穿梭,天道威勢重重壓下,雪亮霹靂帶著毀滅氣息,狠狠地劈了下來。
這是有生靈在度化形劫,且這一生靈選擇的度劫之地,離著崑崙山並不遠。
要是換了平常,即使有再多的生靈在眼前度劫,老子、元始皆不會多瞧上一眼。然今日卻不同,今日他們尋到封神之人歸來,已是行至家門口,竟是遇上有生靈度化形劫,這由不得他們不關注一二。
天道之下,修行生靈凡事都講究緣法,講究天意,如若置之不理,不知日後會因此生出何種變數來。
元始與老子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停在雲頭之上,決定瞧一瞧那度劫生靈底細。
化形劫於洪荒本土生靈是個大坎,度過了自然得到大好處,一步登天海闊天空,度不過則肉身在劫雷之下化為灰灰,真靈入六道輪迴轉世。化形劫針對的是化形生靈,旁的生靈便是想要幫忙,亦是吃力不討好。
老子、元始兩個雖對底下那生靈起了興趣,卻又如何可能出手相助?
雪亮的霹靂一道緊接著一道,轉瞬便是九道劫雷過去,雷消雲散,露出頭頂碧藍天空。
天地間似乎一下子乾淨了不少,元始忽而心頭所感,一眼瞧見化形而出的那名生靈,玄色袍子裹著精壯身軀,領口微敞,露出一段光潔的皮膚,發黑似墨,五官深刻,膚色不像一般的洪荒生靈那般白皙,而是呈現出一種淺古銅色,眸底帶著未消的野性。
「此是……」元始下意識地掐指算來,居然意外地發現這生靈跟他有緣,有師徒之緣——今日他合該收下兩徒,「竟是如此!」
「拜見兩位聖尊,聖尊萬安!」元始還未有動作,那生靈已看到了他們,恭敬地叩拜。
元始挑剔地打量著此生靈,將他的根底看了個透。尋常黑豹化形,有幸得了奇遇開啟靈智,修行天賦不錯,這出身卻委實低了些,元始一見之下便有些不喜。
「你識得本尊?」元始也不叫起,淡淡開口問道。
「小妖曾得大造化,得以在崑崙山左近修煉,曾有幸窺得一絲兩位聖尊天顏,這才認出兩位。小妖莽撞,還望聖尊恕罪。」
「今日合該你得大機緣。」元始擺了擺手,心道既是天意如此,他門下弟子眾多,多他一個也不會怎樣,當下不再多言,逕直道,「我見你與崑崙有緣,允你拜入玉虛宮門下,賜你名為『申公豹』如何?」
「申公豹?」那生靈一時有些愣住,待得回過神來,面上立顯狂喜之色,對著元始連連叩拜,「弟子申公豹拜見師尊,謝師尊賜名!」
「善!這便隨我歸去吧。」元始一揮寬大衣袖,捲起申公豹,終不再耽擱,跟著老子、姜尚回了崑崙山。
時間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過去,眨眼便是十幾二十年過去了。姜尚與申公豹同日拜入玉虛宮,卻以先入門為長的規矩成了申公豹師兄。若按年歲來算,申公豹比著姜尚大了不知千百年,若按修為高低來排,姜尚資質並不算好,又是半路修行,哪裡比得上度過化形劫的申公豹?
申公豹很不服氣,奈何姜尚頗得元始看重,兩廂比較,自然使得他愈發憤憤不平,卻因著元始萬不敢有所動作。
蓬萊仙島,青竹峰。
姜尚、申公豹入得崑崙山玉虛宮之事,青蓮早已知曉了,暗暗留心之餘卻也並不擔心。
自從青蓮放開仙道宗門禁,不再限制門下生靈外出尋求機緣,這些年來,除了紅雲、金翼一家,以及白鶴、烈火五個還留守青竹峰,仙道宗已有不少弟子出山。
這一日,青蓮忽而心生感應,忙忙掐指算來,天機竟是直指一樁多年前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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