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思語一早起來便喊來了胡齊:「派人去查,把這離都中所有唱戲的地方都給我翻個遍。」
胡齊有些莫名其妙:「思爺?你想聽戲?」
沐思語冷笑了一聲:「沒錯,我是想聽戲。昨夜悠悠說了幾句囈語,我隱約聽著是什麼唱戲,救命。想來和那戲班子有些關聯,你速速去查,三日之內,我必須要一個結果。」
唐逸白清早趕來看沐思語的時候,見她正從藥房中往外扔東西。站在門邊問道:「這是幹嘛?」
沐思語頭也沒抬的又挑出了幾瓶丹藥,扔出了屋外:「這些沒用的毒藥,留著做什麼?哼哼,瞧我多天真愚笨,還一天高興的煉製這些癢粉瀉藥,整著別人玩。可是你看看別人呢?又是如何對我的?一出手就捅到我的心窩上。」
說完她洩憤似的一腳把一隻藥瓶踢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牆上,碎成了一片片。那裡面的藥粉噗的一聲揚的到處都是。
唐逸白知道此刻,他再說什麼也是無用。只是靜靜的看著她一瓶瓶的砸爛,發洩著心中恨意。
過了好久,沐思語終於停下了手,蹲在地上怔怔的發呆。
「今日秦軒要進宮中述職,我會陪他一起。逸風的人也都派去尋找血隱門的下落,你莫著急,悠悠受的傷害,咱們必定要討回來。如果有什麼消息,切莫輕舉妄動,等我們回來再說。」唐逸白叮囑著沐思語。卻見她無力的揮了揮手,再無一聲話說。
午飯過後,胡齊便回來了:「思爺,京中所有的戲班子都查過了,沒有異常。只不過」
沐思語雙眼冷漠的看著他:「不過什麼,快說。」
「不過。聽說京郊的陶府每日都會請人去唱戲。可畢竟是大戶人家,咱們也不能私闖。我已經派人盯著了,有消息會告訴你。」胡齊開口把探來的消息告訴了沐思語。
沐思語二話不說就回屋拿起了幾包銀針:「我們去看看。」
剛要出門,清風突然伸手攔在了她的面前:「姑娘,等主子回來咱們再一起去吧。」
沐思語冷喝道:「你家主子讓你把我禁在這院子裡了?」
「那倒沒有,只是,只是,咱們還是等主子回來再行動也不遲。」清風有些猶豫的說道。
「你去不去是你的自由,今日我非要出著門,看誰敢攔?」沐思語說完一把推開了清風就走了出去。
清風哀歎了一聲。快步跟了上去。看著同樣一臉無奈的胡齊,兩人相視苦笑了下。沐思語平日裡看著沒什麼執拗,可一旦遇到她在乎的人、在乎的事。卻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沐思語趕到京郊的時候,毒部的幾十個人已經在暗處把陶府圍了個水洩不通。
胡齊拉過一人低聲問:「可有異常?」
那人立刻回話:「咱們守了一早上了,並沒有什麼異動。只是那府中一直有人在唱著曲。我問了一下周圍的住戶,都說這陶府夫人愛好聽曲兒,所以往日裡一直是這個樣子。我看是咱們弄錯了。也許姑娘說的唱戲,並不是這個意思。」
沐思語在空氣中吸了吸鼻子,又往遠處看了看問:「那邊可是五里坡?」
胡齊抬眼看了一眼道:「是五里坡。」
「哼,他倒是奸猾。竟約在這眼皮子低下見我,任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竟是躲在這裡。」沐思語冷笑間,已經大步的走到了陶府的門前。
立刻上來了幾個小廝大喝道:「什麼人。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出去出去,要見我家老爺,得先通傳。」
沐思語輕揮了下手。身後的人立刻上前,出手如風,只是一瞬間,剛還在叫囂的幾個小廝,已經軟軟的死在了地上。面上已是一片黑紫。
沐思語一行人進入陶府後。看到的竟是一眾裝扮精緻的夫人,認真的聽著戲。那一瞬。她真的有了自己找錯地方的錯覺。
沐思語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夫人和戲子們,被她和身後的人,嚇的滋哇亂叫。胡齊忙上前道:「門口那幾個小廝並不會武功,莫不是咱們搞錯了?」
沐思語低頭冷笑著,看著眼前的人們慌亂的驚叫、奔跑。有些人還撞在了一起,摔了個亂七八糟。「諸位的演技倒是高超的很,我要見血隱門的人,誰來帶個路。」
一位已經髮飾凌亂的夫人顫抖著雙手道:「你,你們,你們是什麼人。你們這樣擅闖民宅,我,我要去報官的。」
沐思語突然快步上前,雙手狠狠捏住了那位夫人的下顎,貼在她的耳邊冷冷的說道:「這位夫人,就不要再裝了。」
那女子眼中流露出無比的驚嚇,微微動了下手,卻被沐思語另一隻手緊緊抓住。用力一捏,一絲微不可見的白粉,灑落在了地上。
「一個不留。」沐思語依舊一手捏著女子的下顎,一手緊握著她的一隻手。卻冷冷的對身後的人們下令。
那女子看著眼前的人,這一次是真的害怕了起來。即便是血隱門主也從未讓她有過如此驚恐的感覺。明明是一個容貌絕代的佳人,此刻卻猶如地獄裡前來的索命羅剎,眼中全是狠辣的殺意。
胡齊、清風和毒部的人,聽到沐思語的話,立刻出手。
那原本還一片混亂的戲子和夫人,突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停下了逃跑的腳步,眼中露出殺意,也都動起了手,全沒了之前的膽怯和慌亂。
這是血隱門第一次正式與唐門交鋒,也是這些人最後一次知道了什麼才是用毒。即便是自己多年浸淫在毒藥之中,也從未見過那般的施毒法子。
眾人手中輕揚,空氣中立刻浮動起了一絲甜甜的香味。可那香味才如鼻,心臟便像是痙攣了一般,劇烈的跳動,然後戛然而止。連一絲痛苦都沒有,就再也看不到眼前的景物。
而他們血隱門的毒。對這些人好似一點作用都沒有一般。眼前的人猶如鬼魅,身形快速的穿梭在人群中,所過之處,所有人都像是麵條一般,癱死在了地上。
沐思語用力捏住那女子的下顎,輕笑著道:「夫人此刻可以告訴我其他人在哪裡了嗎?」
那甜甜的一笑,猶如春風拂面,讓人覺得心中頓時一軟。可只是稍一瞬沉迷,卻又想起了她剛才那狠辣的眼神。女子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可口中卻依舊不語。
「我能讓他們沒有痛苦的死。也能讓你痛到身不如死。」沐思語依舊面帶微笑,放開了緊握那女子的手,在她的鼻息處輕撫了一下。
那女子頓時猶如火燎一般的渾身燒痛。在地上打起了滾。
沐思語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她的面前,看著她掙扎著,痛苦著。竟笑了起來。
那笑容從輕笑逐漸變的有些猙獰:「夫人慢慢想,我有的是時間等你。」
那女子爬到她的腳邊,死死的抓住她的衣角。終於開口道:「書房、第三個花瓶。」
說完又痛的滾到了一邊,抽搐著說:「求求求姑娘給我個痛快。」
沐思語臉上突然流露出了一抹痛苦,她竟然,竟然能這樣狠心的折磨人。可是想到悠悠那渾身是傷的身體,她又忍不住的恨,那恨意像是一層堅硬的鎧甲。一點點把她的心包裹在了裡面。
她輕輕揮手,一根銀針隱入了女子的臂腕,只是一瞬。便再沒了呼吸。
扭動那只花瓶,整個書架竟轟轟的裂成了兩半,露出了一個大門。向裡看去一片漆黑,遠處隱約有一些火光。
沐思語剛要抬步進去,清風快步走到了她的前面。吹燃了一枚火折子。在前領路。
眾人驚訝的看著空曠巨大的地宮,原來血隱門竟在這京郊有這樣的藏身之處。難怪他們一直無法尋到半點蹤影。
若不是悠悠遭此橫禍。無意間說出唱戲的線索,只怕他們再找個幾年,也不知道在這地下,有這樣龐大的一座地宮。
眾人尋遍了整座地宮,最終在一間腐臭的牢房中,找到了一個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的人。
清風上前踢了踢那人,見那人睜眼看了他一眼,知道此人還活著。可那人卻是只看了一眼,依舊一動不動。
「其他人在哪裡?傷了我妹妹的人在哪裡?」沐思語冷聲問道。
那人轉了下眸子,看著沐思語,突然笑了起來:「原來是唐門門主,在下隱七,傷你妹妹的人,便是我。」
沐思語一聽這話,立刻蹲身在他的身旁,一把揪起了他的衣襟,滿臉的恨意,像烈火一般灼燒著眼前的人。
隱七被那雙眸子望著,突然竟顫抖了起來:「我們門主,不要我了。留我在這裡只怕就是給姑娘洩憤的。姑娘你殺了我吧。」
沐思語見他一心求死,本凝在心頭的恨意,突然沒了支持的力量。一鬆手,放開了他:「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傷害她。她只是一個小姑娘。」
隱七突然大笑了起來:「就是小姑娘,味道才最好。你是不知道你那妹妹,嘖嘖,在身下掙扎喊著不要的時候,那滋味,別提有多**了。」
沐思語啪的狠扇了他一個耳光:「你給我閉嘴,不許你這樣說她。」
隱七越是看她氣惱,越是高興:「沒想到唐門的門主竟是這樣的潑辣,連我都想嘗嘗你的味道了。可惜我此刻手腳皆廢,不然一定也會將你撲倒在地的。」
沐思語被他這麼一說,突然像洩了氣一般。怔怔的坐在了地上:「我倒希望那個人是我,不是我的悠悠。」
說完竟掩著面哭了起來:「你們為什麼這樣,為什麼?」
隱七本以為自己這一番話會挑起她的怒火,給自己來個痛快。卻不想她竟是這般表現。突然也失了興趣,面帶著痛苦的說:「是我禽獸不如,做了那樣的事。我被蒙了心,傷了你的妹妹。如今我已成了這個樣子,連門主都捨棄了我,姑娘也算是報了仇。」
隱七無望的看著天花板,聽著沐思語抽泣的聲音,突然哀歎了一聲:「想我隱七堂堂男兒,也曾有著縱橫江湖的宏願。卻不想自老門主過世,新門主接任後,就被迫為那慕容家賣命。做了那許多傷天害理的事兒。最後還像是魔障了一般,做出禽獸之舉。今日能死在姑娘的手下,也算是榮幸了。」
沐思語突然抬眼看他,臉上還掛滿了淚水。眼神卻變的凌厲了起來,冷笑著說:「你的確是該死,你們血隱門的人都該死。我最愛的人,都被你們傷害過,就連我自己也險些被你們取了性命。你們既然做了那麼多壞事,就該料想到今日。我不會讓你死的痛快,我要讓你好好記住今日的教訓,就是你投胎轉世,也無法忘記那樣的痛苦。讓你再也不願去作惡。」
說完沐思語回頭對著身後的胡齊說:「刀。」
胡齊手中拿著刀,卻沒有遞上,只說:「思爺要怎麼懲治這個惡賊,你說便是,由我來操刀。我怕髒了你的手。」
沐思語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上前拿過了胡齊的刀。手起刀落,隱七的襠下便滲出了大片的血液:「你用什麼傷了我妹妹,我便要切去你的什麼。堂堂男兒?我呸,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個男人?連一個小姑娘都不放過,你還有顏面說自己是男人?如今看你再拿什麼來做男人。」說完沐思語揚手一枚銀針便射入了隱七的脖頸。
那隱七已是抱了必死的心,竟連斷根之痛也生生忍了下來。一雙眼變的血紅,強忍著劇痛,睜著眼望著沐思語。
「這是我為你們血隱門準備的新毒,你且第一個試試吧。你會時刻保持著清醒,看著自己的肉軀,一點點腐爛。慢慢欣賞吧。」說完沐思語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出了地宮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空中竟下起了雨。整個院子都被大雨清洗的乾乾淨淨。雨水打落了花瓣,落了一地。
那一具具屍體隱在濛濛的雨中,讓人看不真切。遠遠看去,仍是一座繁華的院落,沐思語卻把自己的第一次狠辣,留在了院中。
遠處兩個身著黑衣的男子隱在迷濛的雨中。「門主,就這樣讓她殺了隱七?」
另一名男子,正是血隱門門主,他瞇著眼看著自己耗盡心血建成的地宮,無奈的搖了搖頭:「不給唐門一個出氣的機會,只怕我們連一日安生都沒有了。既然是隱七做錯了,便由他自己承擔吧。只是可惜了我這辛苦建成的地宮和你那些妻妾。」
沐思語腦中一片空洞,全由著身體的意識向前走著。任由雨水沖刷著自己的身體,那雨水流入她的眼中,迷濛了她的雙眼。
這樣以彼此都受到傷害的仇恨,到底是為了什麼?她從未生過害人之心,卻不想也一步步的被逼到了現在。
從唐逸白幼時開始,便一日日的受著寒冰散的毒害。到她與呼延寒夜被逼落山崖,險些喪命。最後,連一個單純可愛的小女孩,都要經歷這巨大的痛苦。血隱門,你究竟要做什麼?難道出了殺戮,就沒有別的辦法來阻止這一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