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院長發了令不讓林劍仁的死傳出去,可畢竟是死了人,加上有心人的推助,這件事不到一天,便如燎原之火般瞬間傳遍書院各地,甚至連書院外都有不少人知道。
所傳的內容也無非就是,李文昔因為不滿林劍仁之前給她開的玩笑,害她被誤認為是偷盜試卷的賊,所以就懷恨在心,將人先迷暈後再喂毒至死。
又有知情人士透露,林劍仁今日也是因為知道自己做錯了,特意約了李文昔出來,親口向她道歉。但李文昔恨他入骨,不但不接受道歉,反而將人殺了。
種種說詞,原本李文昔只是嫌疑人,卻一下子變成了殺人犯。而且,原本林劍仁害李文昔在先才有了這種事,卻一下子讓所有人都忘了林劍仁的壞,而只記得李文昔心胸狹窄,毒殺他人的蛇蠍女人!
那些傳言之人,講起這事時彷彿當時就在現場看到李文昔如何殺人般,形容得繪聲繪色。
最後不知是誰記起了李文昔還是此次書藝比試的第一名以及樂藝比試的第十名,紛紛憤怒的表示,這種惡毒心腸,品德敗壞之人沒資格拿第一,也沒資格參加三大書院的藝比,要求書院撤名後開除書院,並送入官府。
對於這樣的發展,院長和眾長老雖然有些意料不急,但一想到李文昔的身份,卻不敢有任何不恰當的做法與說詞,只是喝斥眾學生不准再討論這事。
並且說明,這事關人命,是不是殺了人自是有官府斷案,不准再有人妄加議論和推斷!只不過,事情到了這地步,他們的禁令顯然有些薄弱!
李文昔從頭到尾都淡定冷然,既便聽到這樣的傳聞,也只是皺了皺眉,而後又淡定下來,不再想這些,而是將這件事從頭到尾的分析起來。
她現在仔細想來,這件事情的主導者李欣悅可謂心思細膩,步步算計。從之前引她入長老院開始,便已經將算計布好全局,一計不成再有一計,每計相連,環環緊扣。
只是,相對於已知的李欣悅,李文昔倒不見得有多鬱抑,反而對於江漫兒,不知道這整件事當中,她有沒有參與。
回想江漫兒從她被懷疑偷盜試卷事件後開始,她所說的話看似都很懦弱好奇,似驚似疑,就像她本人的性格般,讓人不覺得有什麼。可細細想來,她講的每句話都值得推敲推敲了。
知道她的人只當她性格使然,不經大腦的說出那麼一些話,可不知道她性格的人,卻會造成別人另一種想法,引人誤會,繼而進行腦補。
就像她之前所說的那話,初聽不覺得有什麼,再想想就會覺得李文昔是因私人洩憤而殺林劍仁!
但願,不要如她所想那般!否則,江漫兒,你絕對會為這愚蠢的行為承擔你所不能想像的後果……
沒過多久,林劍仁的家人也來人了,還未見李文昔,便是一通哭天喊地,大罵李文昔心狠手辣殺了他們的兒子。
然後又向官府討說法,什麼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要因為李文昔是武安侯府的小姐就暗搓搓的給不了了之,否則她們定要撞金鑾殿也要告!
同時,這邊文夫人也一早收到消息,忙親自趕過來,細細問起李文昔事情的始末。
李文昔知道,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將之前被人陷害騙入長老院,到今日被算計成了殺人兇手一一向文夫人說明。
「發生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同爹娘講?現在被人算計至此,受了如此大的委曲,不是別人告訴我,至今都蒙在鼓裡,你到底想怎樣啊你!」文夫人半怒半憐的說道。
她剛聽到女兒殺人時,第一反應就是,手腳怎麼這麼不乾淨?第二反應就是,不對,以她對女兒的瞭解,不要說殺人,就是殺了別人全家也沒人會知道是她,論坑人不眨眼的功夫沒人會比小女兒強!
可當知道官府都驚動了,鬧得滿城皆知,她就想著事情不對頭,便知道女兒是遭人陷害。心裡不由得又怒又憐,怒女兒不與她講,憐女兒受盡委曲。
「娘,沒事兒,女兒心中有數。」李文昔安慰道。
「沒事?你若沒事怎麼官府不讓你回家?你若心中有數,怎麼如此?!」文夫人氣嗔道。
李文昔不語,她知道娘親是擔心她。但有些事,她必須自己親手去做,若是事事都依賴父母,她會覺得自己殘廢,白活了這麼多年。
所以,「娘,這件事,可否讓女兒來處理?相信我,不會有事的。」李文昔認真的說道。
文夫人愣愣的看著女兒堅韌的眼神,似乎覺得眼前的少女不是一個十歲的孩子,而是渾身散發著強橫氣勢,運籌帷幄的心智成熟之人。
半晌,文夫人點點頭道,鏗鏘有力的道:「好!為娘不管,也會讓你爹也不要插手!能不能過這一關,全看你自己。」她的兒女,不是心慈手軟任人踐踏之輩,否則,不配做她的女兒!
……
因為事情要進行調查取證,嫌疑又是武安侯府的嫡小姐,官府也不好直接拿人進牢,但也不可能放著李文昔回府,
所以,官役和院長商量,只好在書院騰了一個宿舍院子,讓李文昔在案子查清前都待在這裡,同時派了幾名官兵把守。這樣既不得罪武安侯府,又能堵了眾人的嘴。
這一晚,李文昔就這麼睡在書院的宿舍,一夜無眠!
翌日,李文昔很早就起來,等著官役的問話,等了一夜,想必驗屍的結果也出來了。果然,李文昔才吃完早飯,便有官差來傳她去衙門府問案。
只是到了衙門,李文昔才想起,似乎,現任帝都縣官的正是她的大伯,李欣悅的父親,李泰豪!想到這裡,她哪還有不明白的?恐怕,那驗屍的仵作估計也驗不出什麼來。
李文昔走近衙堂,見李泰豪莊嚴肅穆的坐在堂案後,其旁邊站著一個師爺打扮的人物,另一邊坐著秋吾書院的院長和兩位長老,然後是自己前面,是林劍仁的父母。
帶著李文昔來的官役朝李泰豪行了禮,稟道:「嫌犯李文昔帶到。」說罷,退了下去。
啪!驚堂木拍響,只見李泰豪道:「文昔,雖說你是我侄女,但這事關人命,天子犯法也與庶民同罪,而作為我們武安侯府家的小姐,更應該清清白白!此案大伯會認真審查,不是你殺人,便會還你清白,若是你與這事拖不了干係,也別怪大伯大義滅親。你父母那裡,我自會去解釋!」
李文昔神色淡淡,眼露諷刺卻一閃而過,點頭道:「我明白,一切憑大伯作主。」想了想,又委屈的說道:「請大伯一定要還我一個清白,人不是我殺的。」
李泰豪點頭,臉色不似方纔那樣嚴肅,緩和溫潤了許多,道:「那便帶仵作,人證江漫兒,以及兩個第一時間見到案發現場的少年。」
仵作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向李泰豪行了行禮,回稟道:「啟稟大人,經過一夜的查驗,確定死者林劍仁死於昨日午時三刻至午時末,死前被人迷暈,然後被人餵了見血封喉汁停止脈動而亡。」
午時三刻至午時末,那段時間正好是她見林劍仁的時候,果然,連時間都算計好了!李文昔自嘲的想,接著又看了看江漫兒,也不指望她會說出些什麼有用的話來,估計不暗中推她一把就要謝天謝地了!
「江漫兒,說說你何時見到的林劍仁,又何時去見李文昔,李文昔何時到了湖邊!」李泰豪問。
「我……我……」江漫兒不知是緊張還是被嚇的,嚅囁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反而看了看李文昔,一臉苦求的樣子,見李文昔一如往常那般淡漠。
才怯懦的道:「我是昨天上午巳時時初見的林劍仁,他拜託我想和文昔見一面,說是要當面跟她道歉。午時一刻去書藝院找文昔的,後來大概午時三刻的樣子到了湖邊,不過,我沒去,我在柳林那邊等文昔。」
「對,當時我們兩個就看到這個女人在湖邊對著林劍仁的鼻子下面不知道幹什麼,肯定是把人迷暈了再喂毒藥。」那兩個少年不等李泰豪問話,便急急的說道。
「天啊!我的兒啊,你死得好慘啊!」林劍仁的母親頭帶白花,哭天抹淚的大喊。
林劍仁的父親憤怒的看著李文昔,指責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心思居然如此歹毒,你的父母怎麼會養出你這樣的孽女!」
李文昔聞言,氣息不由得一穩,這些人怎麼說她都沒關係,但說她父母就不行了。不由得轉頭冷漠的道:「我父母是用米面養我的,倒是不知道你們如何養成了林賤人,盡做些陷害他人之事。」
「你……大人,您瞧瞧,您瞧瞧她這什麼態度!」林劍仁的父親氣得顫抖的說道。
啪!李泰豪拍了驚堂木,道:「肅靜!」繼而轉頭對李文昔道:「經過上述幾人所述,你是最大的嫌犯,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其實,就目前情況來看,以及眾人所言,基本上可以斷定她是殺人犯了。李文昔心想,只不過,她還想看看這些人還有什麼能拿的。於是抬頭,掃了一圈眾人,又看向李泰豪道:「斷案便是要證據齊全,既然人證都有了,那麼物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