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翡翠立在一旁看著蘇曉玥的側臉揚聲道,「娘娘的字好生漂亮,定是有位很厲害的師父。」
聞言,蘇曉玥微微斂了笑意,頭微側仰起看向她,約摸幾秒鐘之後,她才又轉頭,將目光移回到自己的書法上,淡淡地輕應了一聲:「嗯!」
此刻的蘇曉玥低垂著頭,因為逆光,翡翠根本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自然也見不到蘇曉玥眼底一閃而過的光芒。
只是,身在宮中已能準確判斷氣氛的翡翠立刻知道眼前的主子似乎並不怎麼高興,於是忙退開幾步,不再多說話。
而蘇曉玥端著自己的書法再看了許久之後,忽地將它們都放回了桌面,而後身子往躺椅上靠去。
翡翠立刻起聲問道:「娘娘,您累了麼?」
蘇曉玥微微頷首道:「嗯!把這些都扔了罷,本宮要休息了!」
扔、扔了?!
低著頭的翡翠猛然抬頭,詫異而震驚地看向目已半閉的主子。
「娘娘,您說……」
蘇曉玥清冷的聲音淡淡地如輕霧般飄起,「本宮說扔了,不要再讓本宮說第三遍!」
冷冽的氣息立刻讓翡翠不敢再有疑問。
「是,娘娘!」
說著,便走到了桌子面前將厚厚的一摞紙收拾乾淨,而後抱著它們往門外走去。
就在殿門被翡翠反身關緊之後,寢殿內躺椅上的原本閉著的眼倏地微微睜開,一道銳利的光芒落在門口,和著太陽之光消失不見。
從寢殿中出來,剛走幾步,翡翠便正面碰上了昨夜為玥妃娘娘治背部傷的女倌翠竹。
「翠竹姑娘!」抱著盈滿墨香的紙張,翡翠衝著來人福身一笑。
被稱為翠竹的女倌原本是低頭緩步行走的,聽了聲音,便緩緩地抬頭了,略微皺眉後才緩緩地揚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翡翠,不必多禮!」聲音似乎還帶著少睡的睏倦。
「謝姑娘!」翡翠忙道謝起身,抬頭看向她,「翠竹姑娘是要給我家娘娘查看傷口麼?」
翠竹微微斂眸,而後淡淡地睜開,「是,這個時候娘娘該起了吧!」
「回姑娘的話,娘娘確是早醒了,」翡翠回道,「只是這會兒,娘娘又睡下了!翠竹姑娘還是稍晚些時候再來吧!娘娘怕是累壞了!」
「嗯?」翠微的眼中微微露出疑惑,「累?玥妃娘娘她……」
翡翠立刻笑著回道:「不礙事,只是娘娘用過午膳後不久便開始練字,練了許久後才停手。如今,奴婢這手中捧著的就是娘娘練的字,娘娘吩咐奴婢拿起扔了!」
目光掃過翡翠捧在胸前的一摞厚厚的紙,翠竹微微蹙眉後抬眼便說道:「既是如此,那我傍晚時分再來看娘娘,如今娘娘的傷勢需要更多的休息。那我先告辭了!」
翡翠立刻福身說道:「謝姑娘對娘娘的關心,姑娘慢走!」
點了點頭,目光微在她身上停了停,而後轉身離去。不一會兒,翡翠便不見了她的身影。
看著翠竹離去的方向,翡翠微微斂笑低頭停頓了一下,而後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個時辰原是該宮婢們忙著照顧主子的時候,只是因為蘇曉玥此時不需那麼多人照顧,所以,除桃花在休憩之外,剩下的人都各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過,紫嫣和紫鵑卻因為平常便少言,可去之處極少,所以,她們這會兒只在殿前的花園裡靠著樹閉眼休息。
一陣風吹過,花香溢入鼻息,讓紫嫣不禁睜開了眼,恰在那時,目及所見的蘇曉玥寢殿前一抹身影讓她皺了起眉。
「紫鵑——」
「嗯?」紫鵑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怎麼了?」
「我剛才看到翡翠姐姐了。」紫嫣坐直了身子說道。
紫鵑立刻轉過身來,疑惑地看了看緊閉的殿門,又看回到自家妹妹的身上。
「翡翠姐姐這會兒不是該在殿內伺候娘娘麼?」紫鵑忙問道。
紫嫣點了點頭,「是,可是,我剛才看到她的人影往那邊去了,手上還捧著什麼東西。」一邊說著,紫嫣一邊抬手指向翡翠離開的方向。「而且,我覺得有些怪怪的……」
紫鵑的秀眉立刻皺了起來,「怪?哪裡怪了?」
皺著眉的紫鵑自有一種讓人覺得舒服的氣質。原本能入宮的女子就長得不錯,而被司徒漠分到蘇曉玥身邊伺候的更是不在話下了,所以,就著這會兒看來,她們姐妹也算是清秀甜美的。
搖了搖頭,紫嫣回身對她說道:「我也不知該如何說,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說著,又側頭看向殿門。
「現在翡翠姐姐走開了,娘娘如今沒人伺候,我們還是去門口候著吧!」
紫嫣說著,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紫鵑聽她如此一說,便也很是贊同地起身了。兩人肩並肩地朝門口走去。不一會兒,她們就已立在門口候著了。
此時的天氣帶著幾分熱度,所以,上書房內,正在批閱奏折的司徒漠身後還有婢女為他搖著扇子。
徐徐的風拂過,讓司徒漠不禁微微閉上了眼,空氣中隱隱帶動的香味讓他想到了自己天啟宮中現下住著的蘇曉玥。
「蘇曉玥……」
三個字緩緩地、自然無比地從他喉間溢出,淡淡地散漫在飛揚的空氣中。
司徒漠倏地輕笑了起來,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起身向外走去。
走路生風,讓門口的守衛和司徒漠平常相伴的隨從立刻緊張無比。
「皇上!」
司徒漠淡淡的聲音從他們頭頂飄過,「不必跟來,朕自己走走!」說著,身影已飄離身後的人數米之外。
跪了一地的人各是驚訝,皇上陰沉了半天的臉色為何突然間便好了許多?
而且,皇上所去方向——竟是如今正住著玥妃娘娘的天啟宮!
不一會兒,從上書房內消失的身影已到達的天啟宮之前。
「吾皇萬歲!」
門口身披盔甲的守衛見到司徒漠自是恭敬地跪地請安。
雙手背在身後,司徒漠淡淡地掃過他們一眼,便冷聲說道:「起吧!」
說完,身影已從守衛面前消失。
踱步進入宮殿中,一路走來都是驚慌的跪地請安聲,司徒漠也都只是清冷地應了一聲後繼續往自己的寢室內而去。一路過去,司徒漠無不是目不斜視。
然而,在一個轉角時,他卻忽地停住了腳步,因為他聽到了一句話——
「你們有幾個膽子,居然敢動玥妃娘娘的東西!」
蘇曉玥的東西?
司徒漠的眼神倏地凌厲無比,側身看向聲源,竟是幾個宮女正圍著一個滿臉憤怒、手上抱著一沓紙的宮女。
「玥妃娘娘的東西?」與剛才不同的聲音揚起了,帶著幾分刻薄,「誰知是不是?看你這般鬼鬼祟祟的模樣,雙手捧著這些紙,莫不是借了那個醜八怪的膽子從皇上宮殿中偷出來的吧?」
「你……」
「就是,就是!」又有聲音附和,「你們家那個什麼玥妃娘娘長得醜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出來見人!更恐怖的是居然還敢拿身子勾引皇上,真是不知羞恥!我看啊,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八成你是想拿這些皇上的墨寶去偷偷換取哪個臭不要臉的男人的歡心吧!」
「你、你們居然敢罵我們家娘娘,你們……」
「哈哈——」幾聲哄笑,「怎麼不敢?別忘了,這裡可是我們的地盤,皇上寵那個醜八怪不過是一時的事情而已,等這個興頭過了,你們家那個什麼娘娘就成為歷史,直接打入冷宮了!」
「你、你們太歹毒了!娘娘豈能容你們這般詆毀!」被圍在中間的宮女立刻大聲呵斥。
「是麼?就算是詆毀,你又能拿我們怎麼辦?快點,把你手上的東西給我們!」
「對,快點給我們!你這個死蹄子!」
「不,不,你們不准搶,這是玥妃娘娘的,你們誰都不准動!」
……
看著,聽著,司徒漠那張原本還帶著些許高興的臉早已釀起來風暴,他聽見了什麼?
憤怒之火翻江倒海地向他的心席捲而去,在他的宮殿中,在他的地盤上,居然有人敢罵他司徒漠的女人!
好,很好!如是他今日未聽到,他還真當自己的權威不可觸犯了,卻原來還有人又膽子觸動他!
面如煞魔般的司徒漠開始挪動步子朝她們走去,而在外圍的那些宮女依舊在爭奪著中間那個宮女手上的紙張,只是,被爭奪的東西被死死地扣在那個宮女的胸口。
司徒漠有些訝異,她手上捧著的究竟是何物?
不消幾步,司徒漠已穩穩當當地站立在那些人的身後,冷冷地看著她們。
「不要!我才不要給你們,這些都……」
正奮力守護著懷中紙張的人眸光忽掠過一個明晃晃的身影,身子立刻呆住了。
「皇、皇上?!」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司徒漠也看向了那雙眼睛,而後落在她手上護著的紙張上,沒有開口說話。
聽她如此大喊,爭奪紙張的幾個宮女立刻笑了。
「皇上?笑死人了,你當皇上很閒嗎?他這會兒可是在上書房批奏折,哪裡有功夫管你這個賤蹄子!快點把你手上的東西給我們!」
囂張的氣焰可見一斑。
而緊緊抱著紙張的宮女則只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皇上,她能感覺到皇上非常非常生氣。
下一秒,她二話不說地朝著司徒漠往地上跪去。
「皇上,求皇上為奴婢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