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張愛琳來報案:「我妹妹失蹤了!」
一位姓的王的警官接待了她,他是個三十來歲的精幹男人,約莫一百八十公分高,體形偏瘦,但是身板挺拔結實,一看就是長期體力訓練的結果。他詳細詢問了失蹤的情況,以及有可能的線索,然後「唰唰」地記在紙上。
「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王警官詢問張愛琳,仔細打量她。
張愛琳搖搖頭,她把所知道的全部情況都說明白了,而且還帶來了妹妹的照片。
王警官銳利的視線變得溫和,語氣中帶著些許遺憾,因為他能預料到她接下來的反應:「張小姐,你妹妹已經20歲,算是成年人了,而且給你留言,她是去度假,所以根據規定,不符合失蹤人口立案條件。」
張愛琳大吃一驚,不相信地瞪大雙眼:「可是她的手機已經停機,我已經十幾天沒有她的音信了!」
王警官耐心的解釋:「張小姐,只要年滿18週歲,就享有人身自由權,她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況且你也說過,他們有可能是私奔,所以你必須有證據證明她的失蹤可能是由於某種犯罪行為引起,比如綁架、非法拘禁等,才能做立案處理。」
「不能證明這些,警察就不管這事了嗎?就任她這麼失蹤下去?」張愛琳的怒火在心中升騰,人民警察為人民,標語不都是這麼寫的嗎?怎麼?現在大活人失蹤十幾天沒有音信,他們就一句「不夠立案條件」就打發了。
「張小姐,我勸你還是在媒體刊登尋人啟示或者聘請私家偵探比較好,可以幫助你盡快找到妹妹。」
張愛琳憤然站起身:「那我們納稅人錢養你們這些警察幹什麼用?」她知道自己說得很過份,但她實在是太氣憤了:「你們這些警察非要等到出了事才立案嗎?」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
「但是什麼?但是你們就是不立案,對吧?」
王警官知道無論說什麼?張愛琳也聽不進去,他選擇了沉默。
一瞬間,張愛琳的眼睛充滿了淚水,妹妹是她最親近的人,對她如此重要,現在她失蹤了,但是除了自己,沒有人會當回事,即使號稱保護公民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公安機關也不會受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無助,孤立無援。
「張小姐…」
張愛琳沒有給他說話的要會,趁眼淚還沒有掉下來,她轉身走了,她不想在這個龐大的國家機器面前掉淚,即使自己是那麼的弱小。
張愛琳走到門口,手臂被拉住了:「張女士,我認識一些媒體朋友,如果你需要」
張愛琳定定地盯住王警官的黑眼睛,緩緩地說道:「不,謝謝!」她拂開王警官的手,快速走出了大門,她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如果張愛琳知道在報紙上刊登尋人廣告這麼貴,她一定不會拒絕王警官的好意。她安慰自己,這麼多的錢能換來妹妹的可靠線索,也是值得的。
臥室裡,她一邊按摩母親浮腫的下肢,一邊發愁母親的病,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因為登尋人廣告的錢是母親這幾個月的醫藥費。母親不僅有精神疾病,有時神智不清,而且還有很嚴重的腎病,需要每個星期到醫院進行透析,這一直都是她們家最大的支出。
「愛琳,你妹妹怎麼這麼長時間沒回家?」張母半躺在床上,突然問起張愛萱的情況。
張愛琳嚇一跳,難道母親覺察到妹妹失蹤了?自己費盡苦心還是沒瞞住?她仔細觀察母親的反應,試探著說道:「她說學校功課忙,過一陣子再回來!」
「哦!」張母點了點頭:「昨天找你妹妹的是什麼人?」
張愛琳知道母親指的是賀宇辰他們,她腦筋飛快的旋轉,然後笑道:「有個文化公司要辦畫展,請她幫忙。」以前的確有過這樣的事,所以她知道這樣說母親應該不會太疑心。
「哦。」果然張母不再深問,但是若有所思,也不是十分相信的樣子。
「媽,昨天晚上我回來前,他們都問你什麼?」
「就問愛萱在哪兒?我說在學校啊!他們又問最後一次回來是什麼時候,這幾天有沒有跟家裡聯繫,就這些。」
「你怎麼回答的?」
「我就照直說的。」張母慢慢從床上坐起來:「愛琳,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啊。」張愛琳心驚,趕忙否認。
「我總覺得他們氣勢洶洶地,不太像文化公司的人。」
「哦,這個呀,是因為……」張愛琳拚命轉動腦筋:「啊!是因為愛萱這些天學校也比較忙,耽誤了他們文化公司的工作進度,所以他們有點不太樂意了。」張愛琳一直低頭按摩,不敢抬頭看母親的臉,怕她瞧出破綻。
「哦!」張母將信將疑,又接著說道:「愛萱平常給我打電話很勤,問問我身體情況,要不然就跟我聊聊天,但是這些天一直沒打,我打過去,她電話又停機了,況且昨天又來了那麼些人找她,讓我心裡影影綽綽的,總是不安。」
「媽,你是多心了,她就是太忙了顧上不,而且停機,是因為」張愛琳額頭冒汗,努力找借口:「是因為手機給丟了,她怕你罵她粗心。」
雖然理由很充足,但是張母聽了,還是放心不下,她歎了口氣:「孩子,如果有事,千萬別瞞著媽,媽身體不好,拖累了你,大學也沒讓你上,愛萱呢?雖說懂事,但是她好衝動,易闖禍,家裡的重擔都你一個人扛,媽怎麼忍心。」
「媽,你看你說這些幹什麼啊!你為了撫養我們受了多少苦,現在正是我們報答你老的時候。」
張母又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似乎無限心事,看上去非常疲倦。
張愛琳望著母親蒼白灰暗的面容,感到一陣陣心痛,她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但是自己卻沒有能力給她更好的治療。
醫生說最好的辦法就是換腎,因為長時間的透析已經引起一些併發症,加重了治療的難度。她早已決定要把自己的一個腎換給母親,只等攢夠錢。說到錢,唉!她也禁不住歎了口氣,但是馬上又振作起來,不,她不能消沉,母親和妹妹都指望著她呢?她沒有資格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