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不是遊樂園過山車,有驚無險,它是一種追尋,更是一種冒險!
我曾經看過一部電影,名叫《約櫃》,主人公印第安納·瓊斯也是一個考古教授,身材高大,肌肉達,戰無不勝,每每女人自投羅網。我不禁心中大罵那叫斯皮爾伯格的導演,真是吃白癡飯長大的,考古那麼輕鬆如意?現一件西元前文物如兒戲,當真如此,何必要我們這些考古工作者?
考古掘具體來說可以分為兩種情況,第一種是搶救性掘,就是某地在修馬路、造房子的時候,突然挖到了地下的文物,這可不得了了。趕緊報到文物局去,於是一干大學者過來,團團圈住現場,不出幾個月,就有震驚世界的現。典型的例子就是秦始皇兵馬俑,咸陽幾個農民隨便往地上一掏,就挖出個瓦王爺,也挖出了世界最龐大的地下軍團。這種嗎,是靠運氣,看誰運氣好了,我們考古人員,差不多是善後的主。
第二種探索性掘,那才是真正考驗考古工作者的學識、勇氣和耐心的時候。特洛伊古城乃是希臘神話《荷馬史詩》記敘的美女戰爭戰場,一直被世人認為只是詩人的浪漫幻想。但德國考古學家謝裡曼堅信特洛伊遺跡存在土耳其小亞細亞一帶,於是閱遍歐亞諸多古書,循小亞細亞沿海一線搜尋,窮盡十年之精力,終於找到了傳說中的特洛伊古城遺跡!這般探索性的掘沒有過人的勇氣和非凡的意志,根本無法達成!
說了這麼多廢話,我還沒有介紹自己。
我叫朱恆淮,正式身份是北京某大學的鍋爐工,業餘身份是考古隊的嚮導兼地質文化歷史學教授。或許你們會很奇怪我的這層身份,真的,不假,絕對沒有騙你們。我就是鍋爐工兼地質文化歷史教授!
我讀書不多,只讀過小學兩年級,之後就去參軍。退伍之後,憑借部隊裡戰鬥工兵的身份,加入了一隻考古隊,外出內蒙古探險。在那裡,我遇到了改變我一身命運的人——她就是我現在的妻子,當年考古隊實習研究生林白水。
那次考古活動,由於受到意外地質災害,損失慘重,我們兩人歷經磨難,才活著從草原上回到都。由此我們兩人相知相愛,她並沒有嫌棄我半文盲的身份,於是我們在她那個狹小的研究生宿舍裡結婚,我也謀了一份正式的工作,就在她的大學裡做鍋爐工,暑假寒假的業餘時間,還是外出參加各個考古隊的考古冒險,除了賺取外快之外,也學習考古知識。憑著我的聰明好學,加上又隨時可以向大學裡的老師們請教,我的學識日漸增長,在林白水的鼓勵下,把自己的考古所得寫成文集出版,在海內外考古學界影響頗大。一九九零年,香港文理大學授予我地質文化歷史學榮譽教授稱號。但是,我正式的身份還是鍋爐工,官僚主義害死人啊!
好了,講了了一大通廢話,那麼我現在哪裡探險呢?告訴你們,此刻我就在敦煌——西夏藏經洞故址。
說起這次野外考察,並非一般意義上的普通考古,而是專門考察西夏歷史。西夏是存在於我國兩宋時期西部重要的邊境政權,蒙古興起後成吉思汗兵攻打靈州。後病死在征途中,臨死之前下令,屠盡夏人。自此除少數夏人融入漢人之中,存在了數百年的黨項族西夏竟然一夜之間從歷史的長河中銷聲匿跡,卻留下了數量不菲的西夏文字書籍。
西夏文是一種模仿漢字創造的方塊字,酷似漢字卻又不是漢字。史學界一直有西夏在中國,研究在俄國的說法。其時,俄羅斯的「紳士們」趁中國衰弱之際,一幹幹打著學者旗號的騙子惡棍,掠走了大量西夏文獻,以至於我國本土不如外國多,文獻不足,巧媳婦難做無米炊,才有這般說法。
對此我一直憤憤不平,橫看豎看那幫俄國佬不順眼,若不是這個任務乃是原本上級交代下來,老早趁機在沙漠裡丟掉。平常還是耍一下小手腕,滿足一下小小的報復心理。比如在他們夜晚上廁所時候,猛然撲上去套上麻袋,一頓痛打。那俄國佬們還以為是自己內部有人對自己不滿,個個見面就怒目而視,讓我暗暗好笑。
話說這天我和若干俄國佬加翻譯一起來到西夏藏經洞,當地土人說這裡保存了不少西夏古國的歷史典籍,大家一起舉著手電筒在洞窟裡搜索。與其他洞窟不同,這裡別說壁畫,就連一個佛像雕塑也沒有,甚至一點痕跡也沒有,顯然不是被人故意剷除,而是天生就沒有。加上這個洞窟開口極為隱秘,不禁叫人懷疑,這莫非其實是一個藏兵洞!黑,我們上了那些土人的大當,不僅白白走了二十幾里路,還花了十多塊錢呢!
這洞窟與其他高大開朗的石窟不同,裡面沉浸著一股陰慘慘的氳氤,叫人不寒而慄地打顫。我背後的兩個俄國佬嘀嘀咕咕,和他們相處幾個月,俄語勉勉強強能夠聽懂,至於日常會話也無礙。
那兩個俄國佬之一說道:「莫洛托夫,你有沒有覺得這種洞特別怪,似乎是埋葬死人的墓穴,非常不舒服!」
「伊萬諾夫,我也同意你的看法,傳說一些中國的墓穴裡,都有不死的殭屍在等候活人的靈魂!」
我肚裡好笑,平常我專門講殭屍的故事,正嬉笑間,我倏然擺手示意止步,馬上趴在地上探聽,低聲說道:「有動靜,而且數量不少!」
「是誰?」
俄國佬頭頭臉色大變,他是一個身材肥胖的禿頂,名叫朱羅諾夫,一般我故意音不準,叫他豬玀懦夫,翻譯也狡猾地裝作不知。他不僅身材肥胖,智商更是可怕——當然是指負方面的,此刻顫抖地叫道:「殭屍……」
洞窟入口毫無痕跡,顯然數百年來根本沒有人、也沒有動物來過,不可能事先在前面埋伏,若是埋伏,何必鬧這麼大動靜呢?
我搖搖頭,把這個不好的念頭從腦袋裡驅走,斷然喝道:「胡說,世界上哪裡有殭屍。抄家麼,見到不管什麼,上去先打一頓!」
我作風粗暴幹練,極其合俄國佬胃口,頓時除了豬玀懦夫,一干俄國佬都掄起了考古用的鐵鍬、鶴嘴鋤等,興奮地嗷嗷大叫,唯恐天下不亂。其實這次考古實在過於平靜,因為身處中國大陸腹地,別說野人猛獸,連只兇猛一點的土狗都沒有遇到過,甚是淡鳥!
我一揮手,指揮若干俄國佬悄悄隱蔽在洞窟的拐角處,兩邊埋伏,只待不知什麼東西的傢伙一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痛扁再說。大家屏住呼吸,唯恐驚動了敵人,每個人頭上都汗水涔涔,攥緊家麼靜候。那幾十個腳步在離開我們只剩下一段距離的時候,戛然而止!
莫非叫人現了?
只是這種狀況下,誰也不敢先跳出去,槍打出頭鳥,絕對是真理,俄國佬們也深諳這點,個個滑頭地盯著我。我暴跳如雷,老子才不去送死!
我們內部正僵持中,一個東西咕嚕咕嚕沿著沙地滾過來,大家都沒頭沒腦地看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跳出去!
媽的,這是一顆手雷!
外邊已經埋伏好了敵人,於是眾俄國佬掄起家麼飛身撲上去,唯獨我冷靜下來瞟了一眼,大聲叫道:「等等!」
因為我在劍拔弩張的人群中,居然看到了林白水的身影。
等等,她不是在北京一邊教書一邊照顧小孩,怎麼千里迢迢跑到寧夏來了呢?總不至於我撞到鬼吧!
於是我擠開人群,快步跑上前,對著林白水上上下下打量,她仍舊像是以前那般,高挑的身材挺立,即使一身難看的專業沙漠服裝亦是非常得體,腰肢纖細柔軟,不像是一個六歲孩子的媽,養長的頭簡簡單單幫做一個馬尾辮,唯獨眼睛讀書越多,越近視,幸虧在這女人好趕時髦,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副漂亮的金絲邊眼鏡。此刻透過鏡片頗是欣喜地看著我,我高興地問道:「白水,你怎麼過來了?」
林白水四下裡瞟了一眼,說道:「眼下這些美國人似乎和你的朋友們有點小衝突,待到暫時平靜下來再說吧!」
我回頭吼道:「不要打,誰打誰就是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罪魁禍!」
我在這幫俄國佬裡面算是有點威信,這個威信,可是用拳頭打出來的,用拳頭說話,畢竟肯聽的人多。
眼下美俄兩國的考察隊彙集在一起,若是打起來,當真是兩犬相爭必有一傷,弄得外交部不好收拾。我知這些人既然來到中國,或多或少懂得一些中文,在瞭解了狀況之後,雙方一言不地收起家麼。
我高興地抱起林白水,她雖然個子高挑,但是偏瘦,屬於那種最近從港澳傳過來的模特身材,份量並不是很重,加之我力大無比,一下子就抬起來。
林白水哭笑不得,連忙阻止:「這麼多人,多不好意思。等等,我讓你驚喜一下?」
「你就是最大的驚喜!」
林白水這女人,居然還賣關子,我暗暗期待。
「這次你怎麼過來了?」
「嗯,我帶著美國《國家地理雜誌》和探索頻道的相關人員過來,考察絲綢之路,探求奧秘。」
因這個藏經洞經過美俄兩國考察隊並進搜索過後,連根毛也沒有現,天色不晚,索性沿美國佬來的方向出去。外頭美國佬已經打了營寨,派專人看守。我方步入營地,一個清脆的聲音響亮起來:「爸爸!」
我睜眼看去,大喜過望,卻是文清飛快地奔過來,跳到我懷裡!如今這小女孩已經六歲,身體健康,活潑好動,簡直頑劣之極。林白水根本看管不住,有時恨恨地抱怨:「你們朱家的種,生下來就這麼凶悍。這小鬼此刻才就如此厲害,長大還了得?」
我哈哈大笑,忍不住親親文清,那小女孩拚命推開我的臉,叫道:「不要不要,爸爸的鬍子像板刷,扎死人了!」
我一愣,因我毛濃密,三十不到就滿面大鬍子,平常可以刮乾淨,唯獨在野外不太方面,索性懶得理會。再說本次考察大部都在回民地區,大鬍子男人比較容易取得鄉民的信任。
我把文清抱起來問道:「你怎麼過來了?我想想看,你媽媽你絕對不會讓你跟來的。」
文清說道:「媽媽也要外出考古,我聽說就在爸爸活動的一帶,就偷偷鑽進袋子裡,等媽媽現了,我們已經在銀川,她再也不能把我趕走!」
我回頭瞟了一眼林白水,只見她哼地一下:「這死小鬼我再也管不了了,她是你們朱家的人,就讓你自己搞定!」
林白水看似對女兒恨恨不得了,其實她寵愛女兒,比起我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方法有異。我把文清當作小大人一般照看,愛而不寵,林白水則是對自己的女兒疼得要命,猶如養了個小皇帝一般。一旦文清撒潑,頓時束手無策。反不及有時我與之平等相處,凡事是商議而非順從。
夜幕降臨,我和俄國佬頭頭豬玀懦夫商議之後,便在此安營紮寨。這美俄兩國人員涇渭分明,各自佔據東西一邊,互不相干。倒是兩邊的國人高高興興聚在一起,便在中間做了中立國,大家相互交換食物吃喝,其樂融融。不過我卻看著兩邊的美俄毫無動靜,歎道:「感覺我們是做了他們的狗腿子一樣。」
我們一家三口倒是其樂融融,聚在火堆邊吃喝玩鬧,不知哪裡來了一個不知趣的美國佬,笑嘻嘻地湊近我,口操不純正的漢語說道:「你好,你是林女士的先生?」
屁話!
我素來對美國佬的形象非常惡劣,狠狠瞪了他一眼,咆哮道:「滾開,阻礙別人夫妻團聚是非常嚴重的罪行,應該下地獄煮油鍋!」
那美國佬嚇了一跳,林白水狠狠白了我一眼,撇嘴罵道:「沒禮貌!」然後嘰裡咕嚕冒出一段洋鬼子鳥文,聽地我直瞪眼。
哪知文清這小鬼,天賦異稟,和這些美國佬不過呆了短短一個月,鳥語就非常利索,逕自給我口譯:「媽媽說爸爸你和俄國佬呆久了,性格脾氣不免像俄國佬,所以請道格拉斯原諒爸爸的粗魯!」
我哭笑不得,反問林白水:「我什麼時候變成俄國佬了?」
林白水歎道:「你一直以來就非常像!譬如,你這人貌似粗魯,其實極為精細。脾氣暴躁,動輒喜歡以拳頭講道理,喝白酒如飲開水,加上今天我看到你這臉大鬍子,說什麼我都覺得你是俄國佬了!」
我張口結舌,於是轉過頭對道格拉斯叫道:「喂,狗拉屎,你來幹嘛?」
道格拉斯說道:「我叫道格拉斯,不是狗拉屎!」
「屁!別欺我不懂鳥文。道格,在鳥語裡就是狗,拉斯,明顯是拉屎。老子不說你是狗吃屎,算是便宜你了!」
此刻輪到林白水哭笑不得了,輕輕打了我一下,無奈地搖頭:「你這人啊!」
倒是文清一骨碌鑽到道格拉斯懷裡,抱其脖子說道:「道格拉斯叔叔人不錯,說話風趣,我的英文就是他教的。還有,他沒有爸爸的板刷鬍子。」
原來是個沒鬍子的太監。
文清拉住道格拉斯的鼻子說道:「走,我們去玩吧。對了,叔叔那個手雷打火機呢?」
道格拉斯說道:「因為今天嚇唬那些俄國佬,丟到洞裡去了。」
「正好,今天媽媽不許我進去,我們現在就去吧!」
兩人說著,一大一小便牽著手離開,我勃然大怒,正要起身,林白水壓住我,說道:「放心,道格拉斯是一個可以托付重任的男人!再說,有些事情小孩子在中不好……」
林白水倏然面頰揚起一層紅暈,眼波含情脈脈地看著我。
是啊,有些事情是需要避開小孩子。
畢竟我和林白水都是年輕人,我三十不到,林白水比我還年輕幾歲,正是身強力壯的時候,何況我們好久沒有聚在一起了。
之後的事情很順理成章,直到道格拉斯面色慘白的闖過來,我臉色大變,暴怒地扯起道格拉斯大叫:「文清呢?」
「她……」
那道格拉斯塊頭看似極大,個子出我一個頭,其實就若酵過的麵包,大而無力,被我一拎,一把就提起來。我凶狠地揪著道格拉斯的衣襟,勒住了他的脖子,將其嚇壞了,結結巴巴說道:「文清、文清沒事,只是我們有了驚人的現!」
林白水這時匆匆趕過來,提著一盞汽油燈,喝道:「還廢話什麼,趕快過去才是!讓文清那一個小孩子在洞裡,你說我放心嗎?」
林白水畢竟愛女心切,三人大快步地趕過去,一邊走一邊道格拉斯指手畫腳,以其美國佬特有的誇張敘述著事情的經過:
「哇!那小女孩真是天生的福星!我和她正走在洞裡,尋找剛才丟掉的手雷打火機,文清突然站住,指著洞窟頭頂一角問道:『這裡有好多蟲子啊!』我舉起手電筒一看,哇!那個角落裡面密密麻麻地爬滿了螞蟻。這是當地特有的螞蟻,塊頭個個有蒼蠅那麼大,一起堆在一起,好像有什麼奇妙的東西在吸引它們!文清建議我找來了探棒一捅,噗通,你們猜,找到了什麼?」
「不用猜了,就在眼前!」
我已經看到,文清小小的孤寂身影站在一個人形東西旁邊,帶到汽油燈靠近,光線頓時大亮,我吃了一經,叫道:「臘屍!」
臘屍是在特殊環境下形成是屍骸,人死後身體脫水,脂肪腐化變成臘,流出體外形成類似臘肉的屍體。不過臘屍一般在多水的酸性環境中形成,以乾屍出名的乾燥炎熱的西部居然現了臘屍,不能不說是一個非常重大的現!
小鬼文清正蹲在那只臘屍旁邊,小手托著腮幫,根本看不出有害怕的表現。那旁邊的臘屍猙獰之極,就如一個人丟如燒沸的鉛水中,整個人都熔化了那般再提起來,極為噁心。
我看文清呆在臘屍邊滿不在乎的模樣,聯想到她媽當年十幾歲了,見到骷髏都魂飛魄散,更不用提更加可怖的臘屍了,於是問道:「你不怕嗎?萬一是個殭屍,來捉你呢?」
文清哼地一下:「若是殭屍前來,先拉屎丟過去,再不行,放火燒之!再不行,逃命吧!」
我目瞪口呆,誰教她的。
倒是林白水狠狠瞪了我一眼,罵道:「還不是你平常講的那些故事害的嗎?」
說著,這女人教訓完老公,蹲下檢查臘屍,她仔仔細細打量一遍,眼神中顯出迷惑的色彩。
「不對,不對,這不是臘屍!這是蜜屍!」
「蜜屍?」
我奪步上前,見那屍體渾身裹在一層臘裡面,已經脫水,但是屍身沒有那種屍體特有的難聞氣味,反而散一股奇異的芬芳。我拿出考古錘,小心翼翼沾了一點屍身表面的黏稠物質,屏住呼吸,在眼前細細打量,果真是一種如同蜂蜜的動物膠。轉念一想,頓時大笑:「怎麼可能,哪個人會瘋到在蜂蜜裡淹死。再說,形成這麼一具臘屍,要多少噸蜂蜜啊!」
林白水說道:「蜜屍當然不是意外形成,而是人工製作,有奇特用途的一樣東西!」
「屍體?」我嗤之以鼻,「還有個屁用!頂多一些無知愚民搞點封建迷信的祭奠,要是變態點,就做成木乃伊保存。另外我真想不出還有什麼作用!」
「這你就不知道了!」
林白水性爭強好勝,向來喜歡在學識上壓倒我一頭,此刻難免沾沾自喜:「所謂蜜屍,卻是醫藥之用。中醫有哪裡生病就吃那個部位滋補的理論,例如你們男人精力不濟,就喜歡啃些牛鞭之類的。不過中醫最多只是吃點動物的玩意,可是西夏人就邪門了,他們啊,是哪裡生病,就吃人的哪部分!」
我暗暗竊笑,剛才你不是說我貌似粗魯,其實精細之極,我不過小小恭維一下,狐狸尾巴就翹地老高,不過口中冒出來的東西卻叫人毛骨悚然,哪有這種邪魔外道的醫療?
林白水繼續說道:「在我們看似非常野蠻之舉,對於西夏人來說平常之極,不過也不是隨便人都能吃的起治病,還需的好好加工一番,就是製作蜜屍!傳說,乃是一位十五至十八歲,未經人事的少年自願成為蜜屍,沐浴更衣之後,斷絕尋常飲食,每日以蜂蜜和蜜水充飢,連續九九八十一天之後,在蜜桶裡溺斃,再醃製十年之後,才能成為蜜屍。那蜜屍具有非常神奇的功效,傳說即使斷肢之人,食用蜜屍之後也會如蠍虎一般生出來。」
我張口結舌,說道:「若是真的這麼神通,還不如說就是人參果算了。」
文清圓鼓鼓的眼睛瞪大,問道:「媽媽,這是真的嗎?真好我掉牙了,不如嘗一口!」
這回輪到林白水張口結舌,我卻笑道:「無妨,不過夏天連飯放一天都會餿掉,這玩意放了幾百年,吃了之後還不拉肚子拉死你!」
「不吃了!」
那道格拉斯眼巴巴地看著我們一家三口完全將其冷落,羨慕之極,插口問道:「那麼林女士,你說為何這具蜜屍會跑到洞窟上頭的裂縫中呢?」
林白水說道:「我也在暗暗納悶。蜜屍因製作不易,費工費錢,幾十年一具,向來是西夏大富大貴人家才能消費得起。據說西夏曾經向大宋進貢過,宋神宗一見大驚失色,於是貢品退回,兩國差點爆戰爭,可見蜜屍的珍貴。蜜屍向來只記敘於史跡,真物倒從來沒有掘過。雖說蜂蜜具有天然的殺菌作用,但是保存一千多年也是奇跡。為什麼會在一個洞窟出現呢?」
林白水拿起手中的汽油燈,高高舉起,凝視著距離頭頂三四米的裂縫,黑洞洞的深處,隱隱約約閃爍了一些金屬的光澤,隱藏了莫名的歷史遺跡。這個藏經洞,果真比我們想像的還要神秘。那會是什麼遺跡呢?至少埋藏蜜屍的地方,不會是普通的場所。
她冷冷說道:「看來不得不入虎穴了!」
我抬頭觀察頂上那個裂縫,距離我們約莫三四米高,不是很陡峭,只是現在手頭工具匱乏,一時難以攀爬,我只得勸慰林白水:「一來沒有必要的幫助,二來天色太晚,不如明天再動手,反正就在這裡,跑不了的!」
林白水搖搖頭,這個女人向來固執己見,頑固起來,就是一百台東方紅拖拉機也拉不動。她歪腦筋一動,拍拍文清的腦袋,說道:「去,你把蘿蔔絲叔叔叫來,就說有了不亞於特洛伊古城的現,多帶一些人手和工具過來!」
文清亦是一個好事之徒,未待老子出口阻止,一骨碌就如土行孫般消失在洞窟出口的盡頭,便跟來了一群美國佬,帶頭的那個傢伙一個身材高大的美國佬,鼻頭紅彤彤的,八成就是林白水口中的蘿蔔絲,他笑嘻嘻說道:「林白水女士,我們過來了,沒有驚動俄國佬!」
這美國佬打的好主意,想獨佔好處。轉念一想,老子也沒有必要給俄國佬賣命,就隨他去,至少蘿蔔絲比豬玀懦夫看起來順眼多了。
那蘿蔔絲帶來的幾個手下,七手八腳,飛快地搭好一個簡易腳手架,爬上去拿了鐵鏟拚命挖掘,不消片刻,小小的一條人身大的縫隙擴大為三人並排那麼大。美國佬的土木手段倒是不錯,下次蓋房子招美國工人。
那蘿蔔絲眼見大功告成,問道:「那麼哪一位勤勞的小伙子願意先去探索未知的奧秘?」
這下頓時戳到美國佬的軟蛋,那些傢伙畏手畏腳,林白水冷冷地說道:「蘿蔔絲先生,既然這個洞窟是由我先現的,是否我有權先行探索呢?」
蘿蔔絲求之不得,大讚林白水勇敢,我心中暗想美國佬當真奸猾,但是林白水不至於這麼蠢吧,苦力自己幹,好處美國佬也要佔一份,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在抬頭看到她的眼睛裡,裡面充滿了****與渴望,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我第一次看到的那個梳兩根辮子的年輕女孩子,不禁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來幫你,白水!」
「朱先生,您是中俄合作的那支,似乎不妥吧!」
我惡狠狠地叫道:「先我是她的老公,懂嗎?」
我收拾了一些必要的工具,和林白水輕裝上陣,那文清吵鬧著也要去,林白水笑笑摸摸她的小腦袋:「等你再大幾歲再說吧!」
我和林白水沿著腳手架爬上頭頂的洞窟,出乎意料之外,原本以為,既然藏在蜜屍,裡面也應該存放著不少珍貴的物件,結果連根毛也沒有,甚至我們認為是金屬的地方,只是一些鑲嵌在土牆上的礦石出金屬光澤。那蜜屍最初所在的地方,是一個類似剖開了的大型蠶繭。林白水頓時皺起眉頭,苦苦思索,我問道:「你說,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墓穴不像墓穴,遺址不像遺址,我甚至在懷疑是不是人工製作的地方呢!」
林白水稍微顯出一絲失望的神情,說道:「我可是不是像打野貓子井一樣,單是現了蜜屍,就胡亂跑過來了。本來聽說當地有一個藏經洞,但是我查閱了當地數百年來的記錄,並沒有在這個洞窟裡現經書的任何記錄,但是為何明明這樣,卻叫它藏經洞呢?你不覺得奇怪?」
我一愣,說道:「是很奇怪,但是也有這種可能。據說在明代,這裡曾經生過一場震死八十萬人的大地震,那麼規模起碼在裡氏八級以上。這樣的地震即使抬起一座小山也毫不稀奇,或許就是這樣造就了一個兩頭通的洞窟,敦煌本來多藏經洞,鄉民見這也是一個洞窟,以訛傳訛,便叫成藏經洞了。」
林白水點點頭,說道:「非常有道理,但是缺乏根據。我則是這麼想的,在古代西夏語言裡,城堡的音是『楚那其』,你不覺得,這和當地藏經洞的音很像嗎?」
我一震,說道:「的確,我怎麼沒有想到。我的老婆果然非常聰明!」
林白水洋洋得意,繼續說道:「在西夏國的歷史上,敦煌是一個作為西夏的西大門和與西域聯繫的關口,還擔負著沉重的邊防任務,所以,即使這裡是一座城堡也毫不稀奇,只是經過一千多年的時間沖刷,逐漸廢棄。而當地人也以訛傳訛,把城堡講成藏經洞了!」
我猜想道:「那麼,我看地下的洞窟,其實是一個藏兵洞,本來埋在地下,因為地震把它抬起來。」
林白水認可,說道:「應該如此!」
說話間,林白水啊的輕輕一聲,腳上踏中某樣東西,只聽卡嚓幾下清脆的響聲,我把手電筒照過去,冷靜地說道:「是一具骸骨!」
林白水小心翼翼地把腳抽出,如今的她見過無數白骨,膽子不像少女時期那麼小了,頂頂眼鏡,便細細觀察這個骸骨。
因時間長久,骸骨大半埋在土裡,有一定程度的風化看起來就像是路邊的石頭一樣,若不是林白水一腳踩中,還認不出來。屍骨奇怪的扭曲著,身上殘破的鱗甲顯示他是一個戰士,最終死在城堡裡。林白水說道:「假若這裡真是城堡的話,那麼西夏人廢棄的相當倉促,連戰士的遺骸都來不及收拾。是外敵入侵?」
「或許吧!」
這具骸骨無論如何都失去了考古的價值,我和林白水放棄對他的檢索,繼續沿著彎彎曲曲的通道前行。越往前走,屍骸越多,有時甚至是層層疊疊地堆積在一起,幾個人一起死掉,顯然戰事非常慘烈,唯獨奇怪的是我們沒有見到入侵者的遺物。地上清一色是西夏戰士的遺骸和腐朽的兵器。難道是入侵者攻入之後把自己人的屍體收走了?畢竟這裡是連貫東西的要道,作為防守的城堡效果極佳!
我越疑惑,而疑惑帶來的,則是一層莫名其妙的恐懼!
這種沒有任何敵人蹤跡遺留的殺戮,據我所知,只能為自相殘殺。
人與人之間,總有一些理由,譬如錢財、女人和信念,彼此之間鬥爭而亡,合情合理。然而這裡是西夏通往西域的重要軍事關卡,即使駐守在此的全部士兵死絕,政府還會派遣另外的軍隊來收復,為何匆匆忙忙地廢棄,除非是萬不得已的理由。像巨大的地質災害和氣候異變,史書記載數百年來,僅僅明末才有一次地震。那麼剩下的可能就是強大的外力入侵了。
在西夏存在的數百年歷史間,周圍強敵林立,宋、遼、金、吐蕃、西域等,真正給西夏帶來嚴重威脅的也不過是蒙古大軍。如果是蒙古人攻陷了城堡之後又廢棄也合情合理,因為邊境已經作為內地,城堡失去了應有的軍事價值。但是這樣問題又繞回來了,假如人類,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比如蒙古士兵特有的馬刀等等,在哪裡呢?
我一邊思考一邊隨著林白水繼續前進,穿過這條佈滿屍骸的甬道,眼前豁然開朗,手電筒的有效範圍只有十多米,但是再更遠的深處,也閃爍著無數小亮點。我看著驚奇萬分,忍不住叫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
我的說話聲回音又傳遞回來,顯然這個頗為廣大,這是單是借助手電筒根本無法探測到底有多大。
林白水四下裡環視,關掉了手電筒,立時世界陷入一片漆黑中,我正想責問女人,她抬頭仰望,語氣驚喜萬分:「恆淮,你看,好漂亮啊!」
我好奇地抬頭仰望,頓時被眼前奇異的景象吸引住。竟然現自己身處於一片燦爛的星空之下,頭頂拱形的天空佈滿成千上萬點點滴滴的小星光,那滿天繁星閃閃爍爍,中間密集處層層疊疊,彷彿頭頂有條珍珠色的銀河在流動,而稀疏處微光點點,遠遠望去,彷彿置身於南京紫金山上,欣賞星羅棋布的萬家***。
那星空美不勝收,我們兩人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呼吸,星星似乎應和我們的氣息,一閃一爍,林白水不禁歎道:「好美啊!在北京絕對看不到如此華美的星空!」
我嗤之以鼻,對於小資產階級的浪漫思想我素來討厭的緊,即使是老婆也忍不住嘲諷:「還浪漫個頭,年紀都一大把了!」
林白水惱羞成怒,叫道:「老娘才不老,我才二十六歲呢!正是青春韶華的芳齡,若是你再滿嘴胡言,當心我不客氣!」
說著,胡亂捏了我幾把。
我則哈哈大笑,投降說道:「好了,不鬧了,現在也不是鬧的時候。我更感興趣的是——頭上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林白水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曉得,若是夜明珠,那不下幾百萬顆,隨便刮下幾顆,我們就財了!」
我卻擔憂地說道:「你可知道,為何夜明珠也被稱為災禍之珠,是因為在自然界能夠光的物體大部分帶有放射性元素,接觸時間長了,豈有不受感染之理?再看這些所謂的星星一閃一閃,有類似人類呼吸頻率的半衰期,那更是一顆重元素,放射性越厲害,需的小心!」
林白水聽到我的警告,頓時心頭一凜,因為我的地質常識畢竟比她豐富。但是又聽林白水低低啊地叫了一聲:「有什麼東西粘在我手上了。」
我打開手電筒,照在她手上,左手腕不時被一種從上面滴下的類似膠水的半透明液體打中,我又把手電筒往上抬,方才因為光線昏暗看不清,此刻在手電筒強力光線下,無數條長短不一的半透明細絲從頭頂傾瀉而下,每條細絲上都有許多黏稠的液體落下,在強光下熠熠生輝,好似晶瑩剔透的水晶珠簾。
自然界普遍真理,越是美麗的東西越危險,那膠狀物體越來越多,不過片刻,居然封住了林白水整個胳膊,她雖然努力鎮定之極,但是忍不住呼救:「恆淮,快救我,我的手麻掉了!」
我一拔腳,但是腳底怎麼也移動不了,似乎被地心引力牢牢吸住了,於是把手電往下一歪,不禁罵道:「該死!」
因為膠水越來越多,蔓延在地上,居然把我的鞋子黏住了。這膠水黏合力度過五零二,無論我怎麼折騰也不能動彈半寸,勃然大怒之下,施展蠻力使勁往上一提,只聽卡嚓一下,鞋底掉下了一層,我恢復行動能力,飛快地抱住林白水的腰間,猶如魯智深倒拔柳樹,又聽卡嚓兩下,我把林白水扛在肩上,飛快地逃開膠水池,一邊逃一邊不忘調侃:「老婆你說,蠻力到底好不好?有時候快刀斬亂麻實在比細細梳理來的有效率!哈哈!」
雖然看不到林白水的表情,但是此刻一定給了我一個白眼,我光著腳丫子跑到稍微乾燥的地面,正把林白水放下,哪知來不及喘口氣,轟然一下,週身的地面忽然一沉,我還沒有反應,就被地陷拖了下去!
我被摔個七葷八素,躺在地面上,除了肌肉酸痛,身上都也沒有傷筋動骨,因手電筒不知道掉在哪裡,我急忙在黑暗裡摸索,一邊摸索一邊喊道:「白水,白水,你在哪裡?」
倏然摸到一隻黏糊糊的胳膊,我大喜,說道:「白水,你就在我身邊,怎麼不吭一聲?」
只聽背後一個冷冷的女聲:「誰說我在身邊,你又弄到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呼啦一下,林白水點燃了打火機,驟然眼前出現一個猶如溶化的蠟人一般可怖的面龐,我頓時嚇了一跳,縮到林白水身邊,再定睛一看,對面卻是一具蜜屍。
林白水單手高舉打火機,四下裡打量,這裡一個狹窄的空間,中間立著一個棗核形的物體,而在這個棗核型物體的表體,卻附著了不下五具人們視若珍寶的蜜屍。
我大笑道:「看來今天是文物大賤賣,別說不是,光是蜜屍一口氣就現了六具,林白水,你了!」
林白水悻悻說道:「老娘此刻沒心情,快快,先幫我把這條膠水胳膊去掉!」
我摸了一下林白水的胳膊,此刻膠水已經凝固成**的一塊。幸好世界上存在一種名叫瑞士軍刀的神奇物體,我掏出來,先是拿開瓶器在上面鑽了幾個洞,然後再用小刀細細割開。由於膠水大部黏在衣袖上,當我拿開猶如鐵臂一樣的膠水層之後,除了損失一隻衣袖,並沒有多餘的外傷。
林白水讓我拿著打火機,自己鬆鬆胳膊,我知道打火機燃料有限,四下裡找尋可燃物資,心念一動,就點燃了那只林白水的「假手」,有機物是非常好的可燃物資,頓時天光大亮,林白水突然說道:「等等,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