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怒道:「不錯,那個淮南居仁村,便是我的出生地。而那個老秀才,就是我的啟蒙老師!」那個老秀才孤苦伶仃一個人,平常常常受到鄰居的我家照顧。他是讀書人,便叫我念幾個字。想不到他才是秦王后裔,我的名字也是他取的,大概他現了我是肅王后裔,所以很高興地想把我當作秘密的傳承人,可惜未待我長大,老秀才便因病去世了,這個秘密也就永遠成了秘密。
那孫教授哈哈大笑:「不錯,明人不做暗事,那些勾當,的確是我派人做的,你們可知,明鏡是從哪裡來的嗎?」
我冷笑道:「既然所謂明鏡,應該與明教有些關係了!」
孫教授說道:「不錯,正如你所說的一樣,明鏡其實是明教三大聖物之一!」
孫教授頓了頓說道:「明教為安息人摩尼於西元二三一年在波斯創立,其有三大聖物,明鏡、神燈和聖火令!據傳都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明教總部在波斯,於唐朝延載元年從西域傳入中國,始建大雲光明寺!然而明教在中國揚光大,本土卻日漸沒落。阿拉伯帝國興起以後,波斯被佔領,波斯王子攜聖物神燈進入中國,希冀唐朝皇帝為其復國。只可惜怛羅斯一戰之後,唐軍大敗,其後國內又遇到安史之亂,波斯復國終成泡影,自從明教於本土消亡。然而日後明教在中國卻日漸繁盛起來,到了元末,明教及其分支勢力大漲,與蒙元開展爭奪天下霸權的戰爭,這時波斯本土殘存的地下明教組織,派遣了使者來到中土,他們攜帶著明教三大聖物之一的明鏡,傳說明鏡擁有巨大的力量,誰擁有了明鏡,誰就能獲得天下的霸權!」
我問道:「這幫波斯人來中土幹嘛?還帶著明鏡,莫非是想借中土明教勢力,建立新王朝之後以明教為國教?」
孫教授說道:「那倒不是,當時誰都看得出,中土明教勢力大漲,日後中土必定是明教的天下!這幫波斯使者過來,卻是為了另外一個目的。他們許諾,若誰答應取得中原霸權之後,反攻波斯,復興明教總部,就把明鏡交給誰!」
朱重華說道:「所以這幫鳥人把明教交給了朱元璋,是嗎?可惜他們打錯算盤了!」
孫教授沒有理會朱重華,繼續說道:「雖說明鏡擁有巨大的力量,但是畢竟不過是一件器具,還得看使用者的能力。明教使者先後找過小明王韓林兒、陳友諒等,最終選擇的還是朱元璋。他們眼光倒是不差,獲得了明鏡的朱元璋,不過二十年就驅逐蒙古韃子,統一了整個天下。可是他們也萬萬沒有想到,朱元璋得到天下後不禁沒有允諾反攻波斯,連本土的明教也大力禁絕,明教終於在中土也衰竭了。」
我點點頭,說道:「正是,至少我沒有聽說過現在有什麼明教的消息。」
但是孫教授卻話鋒陡然一轉,笑道:「其實,我就是一個明教教徒!」
我和朱重華猶如見鬼了一樣,面面相覷,隨之哈哈大笑:「你方才不是說明教在中土也衰竭了,怎麼可能還會有明教呢?又在吹牛了!」
孫教授不慍反笑,說道:「我說明教衰竭,卻並沒有說它滅亡。明以後,白蓮教等都是明教的化名。直到民國時期,福建泉州一帶還有優婆夷塞做道場,建華表山明教草庵。我家,便是一個世傳的明教世家。」
我冷冷一笑:「莫非你想以這個借口,來要走明鏡不成?」
孫教授說道:「要是明鏡在你們手裡,不過是可以賣幾個錢的文物而已。但是在我手裡,意義卻不一樣了。假如你們要尋找另一半的明鏡,必然少不了我的幫助。怎麼樣,我們達成一個協議如何?我們一起去找明鏡,我出錢出力,事後有了收穫,錢給你們,明鏡給我研究!」
我和朱重華對視一眼,暗暗交流,我們拿明鏡,不外乎為了錢,歷史的研究意義對我們實在沒有多少關係。當下一口答應:「好!」
孫教授說道:「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朱重華,我們把明鏡放到朱恆淮手裡,他比較中立,如何?」
朱重華猶豫了一下,咬牙答應:「好!」
孫教授哈哈大笑,轉身離去。
第二天,那紋路照片洗出來之後,朱重華頓時又萎靡不振,垂頭喪氣。只見那紋路稀奇古怪,既不是地圖,也不是文字。扭曲如脈絡,究竟是什麼,竟然無法看明白!
我疑惑地盯住照片,猛然間心神震動,叫道:「我知道了!」
朱重華驚訝地問道:「恆淮!這到底代表著什麼意義?」
我冷笑道:「說穿了也不稀奇,其實這些紋路,不過是地下溶洞的分佈圖,而且是我很熟悉的地方——浙西!」
我當兵做過一段時間工程兵,曾經在浙西挖了好幾年的國防工事,日日對著勘測出來的地下洞穴形勢圖,背都背得下來。此刻內心隱隱覺得,倘若我不當過工程兵去挖洞,那麼我們根本無法看懂紋路的含義,冥冥之中,竟是上天注定要我得到明鏡?
次日,我們便和孫教授的幾個手下匯合,取來諸多器具,然後逕自奔赴衢州山區。初到江山縣,見遠山重巒疊嶂,初冬的山野一片枯黃,偶爾點綴著幾串綠色,不禁心曠神怡。這裡畢竟是我生活過好幾年的熟悉之地。每當逢年過節,部隊裡買來當地土產,那兔頭又辣又香,非常好吃!我轉過頭,瞥見孫教授正拿著銅鏡紋路的照片對比著一張衛星遙感圖片,我頓時心底一沉!
事關國防安全的衛星遙感圖片,並非隨意就能獲得。單以我瞭解,連地下溶洞都能如此清清楚楚拍下的衛星遙感照片,世上不過美蘇兩大強有這個實力。孫教授在得到銅鏡紋路照片兩天之後就弄到了衛星遙感圖片,裡面實在有貓膩,不得不叫人懷疑。
孫教授這時瞅見我,笑問:「恆淮有何感歎?」
我當下隱忍不,說道:「我倒是懷念起以前在這裡吃過的美食,等勘察結束之後,我做東,請你品嚐品嚐!」
「甚好!」
其實浙西原是國防重地,外人嚴禁入內,違者不經警告既開槍擊斃。近些年來,國際環境日益寬鬆,加上浙西的地質結構不穩定,時常出現塌方,經綜合考慮之後,耗費了幾十年的國防工程終於遭到廢棄,另擇要地重新開鑿。這倒是便宜了我們,只需沿著軍用通道即可行走。我循著記憶來到一個軍事基地入口前面,廢棄不過幾年,那基地門口已經是破破爛爛,雜草重生。裡面光禿禿,什麼東西都沒有,到處離開的時候,能拿走的基本都拿走了!
那地下人工開鑿的石窟恢宏浩大,一個連著一個,每個石窟都有北京人民大會堂那麼宏大,由天頂垂直向下延伸,深約一百多米,呈倒斗型,而且不需要擎柱支撐著窟頂窟頂。這石窟設計精巧科學,施工規範先進,當真鬼斧神工。參與了這些國防工程,日日抬頭就見到,一點都沒有感覺,倒是這幫探險隊員,猶如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東張西望,頭頂的礦工燈四下裡漫射,王幼齡歎道:「如此規模浩大的工程,不知道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怎麼說放棄就放棄?何不留下來做為戰略物質儲備倉庫?」
王幼齡是探險隊裡面唯一的一個女性,約莫二十五六,膚白貌美,身材嬌小,一笑起來,就露出一口雪白的好牙。孫教授的探險隊招了這些人,武騰藍是出色的地質專家,曹河南是水文學者、范道藹是職業溶洞探險家,石才向則是器械工程師。我算是爆破專家,孫教授和王幼齡對明史文物多有研究,朱重華則是出色的盜墓專家。
初次見面的時候,我心底就咯登一下,依稀之間,竟然和已過世的王玟琳形象重疊在一起。許久才搖搖頭,大概她們都是小個子女人,同樣的知識分子氣質不禁讓我產生錯覺。
這時我搖搖頭,說道:「我國還不是很富裕,即使再奢侈,也不會平白放棄耗費很多金錢的工程。其實,這些地下石窟並非我們開鑿,在我們到來之前,就已經存在!」
王幼齡一怔,倒是朱重華點點頭說道:「剛才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部分石窟巖壁上遍地都是青苔,風化嚴重,估計至少有上千年的歷史。是嗎,恆淮?」
我回答道:「五六十年代,美蘇爭霸愈演愈烈,核戰隨時可能爆,為了應對危機,**提出:『深挖洞,廣積糧』政策。浙西地區窮鄉辟野,人口稀少,加上地形險要,又是對敵前線,難得的戰略要地。於是派遣解放軍地質部隊來勘察,無意中現了許多天然存在的石窟,於是就我們借助這些石窟,只需進行加工修正即可!正如朱重華所言,當初來此的專家勘測過,這裡石窟最早的有一萬多年的歷史,最晚的也在宋代形成,全部都是人工開鑿,痕跡很明顯。但是,古人開鑿這些石窟用來幹嘛呢?有人說是取石建屋,其實粗粗計算一下就知道,所有石窟的容積加起來不下幾億方,即使只有一半的石頭取出來,也足夠從地球到月球鋪上一條路了。是以,這種理由不成立!」
王幼齡問道:「那究竟是用來什麼呢?」
我搖搖頭,說道:「我也不很清楚,以古人的人力物力,若是開鑿這些石窟,即使一萬多年也不夠。有人提出外星人造!造來幹嘛呢?——停飛船。太過於荒謬,也就沒人信。不過宋代那些石窟,卻是明教方臘叛亂時候屯兵之用……」說到這裡我心裡一愣,以前怎麼沒有想到過,明朝的建立,與明教有莫大關係,閩浙一帶又是明教的大本營。太祖把明鏡收藏在這裡,或許另有深意?
「除了地質結構不夠穩定迫使我們放棄這些石窟以外,另外一個原因……」我頓頓,神秘莫測地說道,「這裡有鬼!」
我突然蹦出「有鬼」這個詞彙,朱重華倒是嚇了一跳,緊張地四下裡察看,反問:「有鬼?這裡有鬼?怕是千年老鬼了!」
我點點頭,認真說道:「是的!怎麼說呢,也可以認為是個神秘事件,但是我們更願意相信鬼魅在作怪!」
那知識分子不禁神色凝重,他們比我這個從小接受無神論的無產階級工人更加迷信鬼神。有像是武雲蘭,居然在胸口劃起了十字。
回憶以前,迄今我仍舊感到不寒而慄,手中的電筒無意識地四下裡胡亂照射。
那時我不過十七歲,入伍剛剛兩年,才是從一名新兵成長技術工兵。因為我出身貧農,政治清白,所以能夠被派遣來參加這項絕密的國防工程。我們分成十幾個小組,各自坐在全封閉的卡車裡,摸黑來到基地,到來的第一天,基地領導就在偌大的石窟大廳裡對我們集訓:
「稍息!歡迎同志們響應**號召,參加該國防工程!你們將在這裡呆上三百六十二天,年中休息。期間,未經連隊以上領導允許,嚴禁單獨離開,或到偏遠地方去……」
當時以為是為了防止內部混入敵人搞破壞,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另外蘊含有深意!我們這批新人大部分都才十七八歲,正是好動的年紀,整天呆在山洞裡,除了偶然看幾場電影,沒有任何其他娛樂活動,悶也悶死。
其實地下石窟的主體結構古人就已經替我們奠定,我們主要的工作是清理和整修,把石窟建設成為軍事基地。我們時常在石窟巖壁上掘出鳥獸魚類的浮雕,當初我們認定這裡曾經是古代某個貴族的墓地,那時剛剛開掘了馬王堆漢墓和明朝神宗皇帝的陵墓,我們都很好奇,是不是這裡也能夠找出什麼離奇的東西呢?我們主要的活動區域在於靠近外頭的幾個巨大石窟,至於更深一層,則是沒有深入過,每當我們遙望那漆黑的洞穴,都有說不出的好奇。
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終於有一天,我們的一個山東戰士,他塊頭很大,膽子也很大,實在無聊,慫恿我們一起去內部看看。帶上手錶、帶上電筒,走個一個晚上,天亮了就回來,那麼領導們也不會現。然而懾於軍隊的嚴格紀律,我們都謝絕了,只有他一個人趁晚上睡覺時段,悄悄離去了。
第二天,他沒有回來。
領導現少了一個人,頓時引起軒然大波,那可是大事件啊!於是動了參與建設的兩千多工兵,深入內部幾個洞窟,像篩子一樣篩了一遍,硬是沒有現他的任何蹤跡。而在更深的石窟裡,領導怕出事故,便禁止我們進去。
本來這件事情定性為戰士不遵守紀律,私自外出導致失蹤,就草草結案了,但是想不到第三天後,我們正在修正石窟的時候,冷不防石窟的一面巖壁坍塌下來,我們看到了驚恐的一幕:一具白骨就像馬賽克一樣地鑲嵌在石壁上,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軍裝。他是怎麼嵌上去的,就像是合著模子印上去的一樣。那種場景異常詭異。
軍醫馬上過來檢查,核對齒模,就是三天前失蹤的那位戰士!我們非常奇怪,石窟裡空氣乾燥,是個天然儲存物品的好地方,不過三天,他的身體怎麼爛成這副德行?而且還莫名其妙地夾在石頭中間,他是怎麼進去的。但是更加離奇的是,這位戰士身上沒有任何致命傷痕,也沒有感染疾病的痕跡,軍醫現他居然是餓死的。以這位戰士的體格,就是一個禮拜不吃不喝也能活著回來。那究竟生了什麼事情?當時部隊的政委很震動,提升到了政治層面,日後嚴禁我們單獨行動,即使上廁所也必須兩人結伴,這樣才避免了再次生失蹤事件!直到現在,我依舊在疑惑這個謎團。
眾人一時失卻了言語的功能,似乎被我講述的故事嚇住,又或對前途缺乏信心,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開口道:「等等!」
王幼齡揮揮手。
我問道:「怎麼,你有什麼看法,說說看?」
王幼齡面色凝重的說道:「鬼神之說,終究過於荒誕,這是一個科學的時代。難道你不認為,他無意中闖入了明鏡的地方,然後被明鏡的某種神秘力量施用!」
我一怔,當初不知曉明鏡的事情,兩者絕對沒有聯繫起來,明鏡到底有什麼力量,直到現在我也不過瞭解可以蠱惑人心。此刻心中隱隱升起一個念頭,思慮的碎片過於纏繞,暫時無法拼合成一個完整的想法。
王幼齡說道:「恆淮,能否帶我們去那個失蹤戰士現的地方看看。或許會有什麼線索。」
我點點頭,或許真的有什麼聯繫。朱重華拍下來的明鏡紋樣照片,對比衛星遙感圖片之後有了比較詳細的地圖,但是上面竟然沒有任何關於入口和明鏡收藏地點的指示,完全像是一張無加工的地圖。當時就懷疑是不是祖先在哄我們,或許另有深意。只是在遺憾朱明皇室最後一個宗人府宗人令沒有把秘密全部吐露出來就一命嗚呼了,累的我們可能要走遍整個地下石窟區,也許可能找不到任何線索呢!
我帶著他們走到當年現白骨的地方,廢棄多年後,物是人非。那時領導惟恐戰士們產生恐慌心理,當即下令鑿去人形痕跡,再在上面抹上一層水泥,畫著雄赳赳的英勇戰士形象。
王幼齡繞著一圈,沒有表態,或許根本不能現什麼。
朱重華說道:「要不這裡!我們馬上炸開一個口子,看看有什麼乾坤!」
我一擺手,怒道:「你瘋了?這裡是脆弱的溶洞,幾克黃色炸藥的震撼就可以晃動整個地方,何況要炸開一個大洞?這裡只是掩藏月鏡的倉庫,並不是什麼墳墓!」
我無奈地搖搖頭,摸摸口袋裡的銅鏡,心道:「日鏡啊日鏡,你能夠給我什麼啟示嗎?」
我忽然一怔,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