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恍惚的辛仲竹不覺瞥見案上的一封信,踉蹌走過去拿起一看,「父親大人親啟」,顫抖著手打開:爹,母親:女兒不孝,相信爹也會明白女兒的成人之美。養育之恩,來世再報。女兒掬汐絕筆。」
看見女兒的字跡,他忍不住哽咽出聲,淚水鼻涕齊流。他走回女兒床前,想好好再看看女兒的容顏。手中的信箋無力的掉在地上,那「成人之美」四字映入司城子鸞的眼,刺著他自責愧疚的心。
跌倒在地上的宰相夫人撿起信箋,被淚水模糊的雙眼艱難的看完女兒的絕筆,痛切心扉道:「我早說了,高處不勝寒,這不還沒嫁就連命也沒了……」又痛哭起來。
太后自感難辭其咎,實是對不起辛家,道:「是哀家對不住你們,哀家給你們倆下跪了……」說著起身就給兩人跪下。
眾人見狀,也都跟著跪下了。
夫婦兩人大驚,忙上前跪下扶住,「臣擔當不起……」
「都是哀家的錯,把她接進宮裡來住,」太后悲傷自責道:「讓她命喪黃泉,是哀家害了她……」
跪在地上的夫婦兩人淚水又湧了上來。
「哀家有一個主意,不知宰相是否願意?」太后道。
「太后請講。」辛仲竹跪著拱手。
「掬汐雖是死了,哀家也想子鸞把她娶了。」太后道。
眾人一愕。
「既然她生前做不了我們大霽的人,死了就做我們大霽的鬼吧。」太后接著又道。
辛仲竹低著頭有些為難:「這……讓皇家娶一個死人,不吉利啊,而且有損大霽的尊威……」
「不愧是我們大霽的忠臣,事到現在宰相還是為大霽考慮,我們大霽能有這樣的宰相、這樣的親家是大霽之福啊!」太后感歎道:「那些吉利不吉利的,由它去吧,這是我們大霽虧欠你們辛家的。」
辛仲竹便沒有作聲,算是默允了。
太后遂向司城子鸞,臉色轉為肅嚴,問:「生前你不願意娶她,那現在你娶嗎?」
「娶,子鸞娶……」司城子鸞道,這是他贖罪的唯一方法。
太后又向皇后,問:「皇后你的意思呢?」她知道她命短,只是沒想到會短成這樣……
「一切聽母后的。」皇后恭敬道。
「好。」太后道:「待葬禮過後,擇一吉日,把掬汐的牌位迎娶進宮。」
「謝太后!」宰相夫婦兩人叩頭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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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靈七日後,辛掬汐下葬。
葬禮場面盛大,太后與皇后也不怕忌諱,委身來了,就連三皇子司城子鷺也來了。
司城子鸞看著棺木慢慢降到坑裡,心裡的自責與罪惡揪緊了他,讓他臉色斂沉。
宰相夫人哭暈過幾次,寄月兩眼腫如燈籠,緊緊攙扶著她。
當最後一把黃土覆於她的墳頭,一切歸於平靜。
宰相府裡死寂一片。
那簷上、屋裡掛著的白綢在夜裡更是淒涼。
「夫人,有人在河邊撿到了寄月的鞋子……」一丫鬟慌張走進屋裡報。
仍一身喪服的宰相夫人呆坐在桌前,臉上老了十幾歲的模樣,無力的道:「也算是她忠心到底了,明日,命人打撈了她的屍體,葬在掬汐旁邊吧。」
「是,夫人。」丫鬟傷心的退下。
夏夜的星空靜寂如水,皎潔的月光揮灑在那黑黝黝的山頭上,偶爾有幾聲烏雀的叫聲響起,伴著那清涼的山風,給這死寂的山頭更添了幾分詭異。
然而,一墳前的嬌小身影一點兒也不懼怕。
一下一下的,她辛勤忙碌著,用鐵鏟挖那剛壘不久的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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