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取老婆,還是將來唯一要與他共擁天下的老婆,那陣勢,何其壯觀。
從早上開始,祭天,祭祖,就花了大半天功夫,再是迎娶大禮,到真正宴會開始,天已漸黑,大殿內燈火通明,酒池肉林,歡鬧異常,整個皇城都陷入了無比歡快的氣氛之中,但警備似乎並未因此疏忽,大約是怕一些人會乘機搗亂。
殿上,著大紅喜服的皇上與皇后端坐正中高台,兩邊一字排開的宴席坐滿文武百官,端著酒菜宮人時不時穿梭其中,大殿正中是不間斷的歌舞表演,我兩眼雖盯著打扮華麗美艷的舞孃,心裡卻惴惴不安。
「時辰差不多了。」梅護法扮作的來福俯下身子在我耳邊輕聲說道。
「嗯。」放下手中酒杯,往大殿上頭望了望,有琴淵正愉快的與歐陽謹華對杯喝酒,時不時湊在耳邊說說悄悄話,笑語嫣然。
梅護法悄然隱去,到此他的任務算是完美結束。
我可能神態自然的站起身,身旁的邱二哥問了句:「王爺這是去哪?」
「酒喝多了,去小解。」不等他答話,便裝作隱忍的表情往大殿側門跑去。
來到殿外,找了個隱蔽處,正當環顧四周時,忽然有一人自上而下飄落,一襲黑衣勁裝,蒙面。
「快把衣服換上。」
接過他遞來的夜行裝,迅速脫去華麗累贅的外衣,換好後也蒙上面孔。
「學長,我們走哪條路?」
「屋頂。」
沒有再多廢話,抱上我蹭的竄上屋頂。
此時正是禁軍換班間隙,但只有短短五分鐘時間,要想避人耳目迅速離開皇城,走屋頂自然是最佳途徑,書文並未帶多的人來,又或者他的人早已無聲無息的混入了皇城之中,以他的頭腦,自然不會只有一條逃跑計劃。
只是計劃不如變化快,才剛踏過一個屋頂,就被突如其來的情況給攪了個手忙腳亂。
「站住!」
一聲怒吼自身後響起,書文反應極快,放下我,抽出佩劍,轉身迎敵。
所有動作都在一瞬間發生。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用劍,看來他是想把來人盡快的置於死地。
情急之下我小聲喊道:「學長,千萬別殺他!」
只聽刷刷刷的劍在風中飛舞聲,一黑一紅兩條人影在屋頂上纏鬥開來。
也不知走了多少招,待停下來時,森森的寶劍薄刃擱在那人喉邊。
月光照在劍身上,一閃一閃的耀出刺眼的銀光。
「你是誰?」有琴淵恨恨質問。
書文笑了聲,並未回答,只說:「沒想到一國之君會有你這麼好的武功,可惜……」上下打量幾番,「沒想到我也會有看這張面孔這麼不順眼的時候。」
「什麼意思?」有琴淵瞇起眼,雖說被劍指著,他也有著一國之君該有的風範。
「學長……」我想要阻攔,但顯然此時沒我說話的份。
書文左手一撈,便把我緊緊摟在懷裡。
有琴淵恨恨看著,想要往前,卻礙於劣勢不得不隱忍下來。
「想我告訴他麼?」書文低頭柔聲問我。
就在這時,有琴淵想要反撲,說時遲那時快,書文飛快的點住了他。
「不想身上多幾個窟窿,就老實一點,或者你可以選擇叫喊,不過你將無法看到明天的太陽,而我們,依然可以全身而退,如果不信,你可以試試看。」書文沉聲說道,沒有一點看玩笑的成分在裡面。
他拉下面罩,露出的,是一張與有琴淵一模一樣的面孔。
「你!」有琴淵眼中露出驚恐。但很快鎮定下來,「你以為易容成朕的模樣就能夠騙過別人,哼,太天真了!」
書文微笑著搖了搖頭,收起寶劍。
「我沒想騙任何人,這本來就是我的面孔。」
書文說的也是實情,只是這不是他這世的面孔罷了。
「你到底是誰?!」
「他……他是我的學長。」我看向有琴淵,「他和我來自同一世界。」
「和你來自同一世界?」有琴淵似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我並非獨一無二,「到頭來,朕在你眼中不過是個替身。」
「我醒來第一眼看到這張面孔,不知道有多高興,但下一秒,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學長,你們只是長的一樣,個性卻完全不同。所以我從沒把你當成過他。」
「你昨夜所說的一切,都只是在騙朕?」
「不全是。我說我不怪你,不恨你是真的,還記得我說的話嗎,你是皇上,是百姓的皇上,天下的皇上,是會成就大事業的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無奈,我非常瞭解你的無可奈何。」
「既然理解,又為何要離開朕?!」有琴淵表情哀慟,更是無法相信。
我搖搖頭:「理解你,並不表示我要陪在,盡在你的身邊。沒有我,你一樣會是個好皇帝,不是嗎。又或者你想留下我,只是因為……因為,你覺得,我是可以幫助你一統天下的血玉玲瓏?」我苦笑,「皇上,我都知道了。其實,你又何必執著,血玉玲瓏,不過是個虛幻的念想,你心裡也該明白,我只是個凡人,治國我幫不了您,打仗我更是幫不了您,我知道的那一點知識,也都已經寫了下來,就放在玲瓏閣的書房內,等我走了,您就可以去取。」
「可是……朕愛你啊!」
「愛他,虧你說的出口。」書文嗤聲道。「如果這就是你愛人的方式,那更加要把小易帶的遠遠的,這輩子都不讓他再見你。」
「學長……」我用手肘推了推他,「還是我來跟他說。」
書文看看下面,不遠處人頭竄動,皇帝離開太久可是會引起不必要的騷動。
「我們時間不多了。」
我點點頭:「知道了。」
「易兒,答應朕,別離開,朕只有你了,朕知道朕以前待你不好,但以後不會了。你要什麼朕就給你什麼,也不會再把你送人,更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有琴淵苦苦哀求,作為一國之君,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我搖搖頭,這次離開,我甚至沒帶一件物品,來的時候是一個人,走的時候也是一個人,我與他,兩不相欠。「我要的,皇上你給不起。你明白的,不是嗎?」
有琴淵沒有說話,我看著他的眼睛,我想,興許,他是明白的。
「學長,我之前給你的玉珮有沒有帶在身上?」
「在。」從懷中摸出那枚晶瑩透亮的玉珮遞還給我,我踮起腳,把玉環戴在有琴淵身上。「這是玲瓏的遺物,現在,我給你了。每當我有危險時,這枚玉珮就會無故發熱,還會變成血紅色,說不定,這才是你要的血玉玲瓏。」
「朕不想要什麼血玉玲瓏,朕只想要你!」
口是心非,他不是不想要,他是兩樣都要。
「所以,你在我身上下了千日醉?」
有琴淵一愣。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果你真的愛我,真的只是要我,就不會這樣做,你要的,只是一統天下,你愛的,只有江山,其他一切,不過是可以利用與不可以利用的棋子罷了。」
「把千日醉的解藥交出來。」書文忽然說。
有琴淵冷道:「把他留下,我自然會幫他解毒。」
「你是從何知曉這千日醉,又是如何得到的?」
「朕沒必要告訴你。」
大殿那方已開始騷動。
有琴淵又想開口,書文點了他的啞**。
「他我是一定要帶走的,我要帶他回我們的世界去,你也知道,我們的世界比你們要先進許多,沒有什麼病是治不了的。至於陛下你,就只好委屈在這屋頂上站上一夜了,明日**道自動會解。」俯身在我耳邊說,「走吧。」
「嗯。」轉身,想了想,又再轉身,看著有琴淵,緩緩道:「我走了,你保重。」
再次離開,換我與他說「保重」。
有琴淵焦急的神情顯而易見,可惜他不能動,更不能喊。
書文抱起我,腳下輕點,捋過一座座宮殿,消失在靡靡黑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