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蓉的迷藥十分厲害,全園子的人直到太陽快要落山才一一醒轉過來,好在並無人員傷亡。聞人翼走之後我去了書房,蘇月蓉當時穿了弱柳的衣裳,我擔心那丫頭遭了毒手,幸好只是暈著被剝了外衣而已。
副廷尉長與德謙飛奔來水榭時我正悠哉的依在暖炕上看書,見我無恙,兩人熱淚盈眶,謝天謝地的連磕了幾十個響頭,可知如果我出了任何岔子,他們也就完了。
待他們二人平靜了心情,我便吩咐讓人去太子府把銘遠與另外幾位護衛召回。
半個時辰後,晉王首當其衝疾走進來,銘遠與幾位護衛緊隨其後。
晉王一把握住我的手,上下打量:「玲瓏沒事吧?園子裡的侍衛是如何當的值,竟會發生如此之事!」又對一旁的德謙吼道:「去,把孫副廷尉長給我找來,本王要好好來問問他是如何保護瓊王的!」我忙掙脫了拉住德謙:「等等。」晉王喝道:「這般奴才,玩忽職守,玲瓏你再為他們說話,將來就更是無法無天了!」
我向德謙使眼色,讓他先行退下,德謙會意,一聲不吭的轉了身,小碎步跑出了門。
晉王抬手想叫住他,被我攔住。
晉王埋怨:「這奴才,居然連我的話也敢不聽,真是被你寵的沒一點奴才的樣了!」
「如今承琪把德謙送了與我,自然是該聽我的了。」
「你脖子上的傷,沒事吧?」
我笑了笑:「沒大礙。」又對晉王身後的銘遠說:「你們先下去吧,讓人上茶。」
銘遠瞧了晉王一眼,面露憂色卻又不好說什麼,只得點頭,率眾人先行告退。
晉王也吩咐青嵐暮嵐在院內等候。
不多時便有人來上茶,退下後,晉王才問起今日之事的前後發生經過,我說出事先想好的說辭,「好在鍾先生及時發現飯菜有異,所以我們才設下陷阱,引君入甕,只可惜……對方人數眾多,中了鍾先生撒下的藥之後還是竭力逃脫了。我與先生又都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此次能夠毫無傷亡已然是萬幸,至於拿下賊人,也是有心無力。」
晉王歎道:「的確是萬幸,如若此次玲瓏你有任何閃失,後果不堪設想。」
我連連點頭:「現在想起來依然有些後怕,好在好在——」
晉王又歎了一聲,安靜了片刻,他似乎想起了些什麼,兀然站了起來。
「我想起還有些事,玲瓏你好好歇息養傷,我改日再來看你。」
他這突如其來的告辭弄得我有些發懵,想要挽留他喝完杯中的茶,卻發現人已走遠了。
不一會,銘遠走了進來。
「晉王怎麼走的如此匆忙?」
我聳聳肩,「天曉得。」指了指桌上的茶杯,「浪費我一杯好茶。」
銘遠走近我,我腦中靈光一現,從凳子上躍起,「我明白了!」
他愣了愣,「明白什麼?」
「晉王,太子,為什麼匆忙就走了,我明白了。他一定是以為這次來襲擊我的歹人是他外公派來的人,或者不是他外公,也是那些反對議和的人中派來的。你想啊,這次的事一定會很快傳到皇帝耳朵裡,皇帝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會派人徹查此時,他一定是擔心,才會匆忙離開想要去準備一切。」
「難道說不是?」銘遠反問道,看來他也是如此認為,的確,他們的嫌疑非常大,「王爺知道是什麼人?」
「我知道?」我一怔,連忙否認,「我哪會知道。()」
之後我用搪塞晉王的那套說辭來搪塞他,「就是那麼回事,我哪會知道是什麼人,我是認為丞相不會如此衝動行事,如果他們真打算幹掉我挑起戰爭,那就一定是萬事俱備了,可就目前形勢來說,似乎還不到時候,所以我認為不該會是他們。」
銘遠想了想,點頭「嗯」了聲。
「這次真該好好感謝鍾先生,如果不是他……」他咬緊牙,眉頭擰的死緊,一副好似我劫後餘生的表情。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說:「別太緊張了,我不是沒事麼,受了點輕傷而已,就當是帶了個圍脖。」
他眉頭還是沒有鬆開的跡象,「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景逸圓守衛森嚴,敢闖入襲擊你,一定是有所圖謀。且偏偏乘我不在之時,看來對我們有些瞭解。從明日起,太子府之事我會推辭了,寸步不離的保護你。」
「有那麼嚴重麼……」我眼神遊移,搔頭摸耳。
蘇月蓉已被逍遙宮的人捆走,哪還會有什麼危險。
「王爺,萬不可輕敵,曜日此地,我們早已豎敵眾多,,盡在這次萬幸只是受了輕傷,萬一下次……臣實在不敢想像,陛下說過,就算臣等犧牲性命也需保你周全,所以對臣來說,您的性命便是最最重要的事。」
犧牲他們的性命也要保我周全嗎?有琴淵,也許最後取走我性命的,正是你自己。
我晃晃腦袋,把前塵往事甩在腦後。
「那就如此吧,明日太子府如再有人來,我替你推了便是。」
事發第二日,消息果然很快傳到皇宮,李福公公被派前來,此次是聲勢浩大,李公公騎著棗紅大馬走在前頭,後頭兩大排禁衛軍,隊伍之長令人驚歎,小跑起來發出整齊地跨擦跨擦聲音,惹得街坊們全都出來看熱鬧,我站在圓門前待立迎接,彷彿就是那動物園裡的大熊貓,只差群眾們向我投擲瓜果鮮花了。
李公公頒下聖旨,陛下賜禁軍五百名,守衛景逸圓安全,令我好好養傷,切勿慌亂,此次之事他定會徹查到底,給我一個交代。
我景逸圓人口頓時暴增,但民生問題自然不用我擔心,給人的同時皇帝還給了金子。
打點是必須的,我與李公公說,待傷好了,擇日便入宮去給陛下請安。
李公公也說皇上對我甚是想念,是該入宮去看看了。
李公公走之後,書文換了裝也悄悄前來,據他所說,皇帝前段時間把所有公務都推給了太子,自己修身養息調理身體,所以日前身子有所好轉,有了精氣神,才能好好籌劃如何對付丞相那一群人,皇帝麼,總是容不得不同的聲音,只有想方設法的除去了,才能令他睡的踏實。而丞相上次被勒令在家反省之後,表面看來非常平靜,但卻時常暗中與一些官員往來互通,大抵也是在謀劃什麼,兩方各不示弱。
皇帝雖想除去丞相,但也並非那麼容易,而我此次遭人襲擊,正給了皇帝一個好的借口。
大正司已接下此案,不日便會派人來向我問口供。
「現如今毫無頭緒,他們要從何查起?」
「無風也能夠起浪,又何況是有心尋事,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不是你要擔心的事。」
我有些氣惱:「你總說這不用我擔心,那不用我擔心。那我到底該擔心什麼?」
「你啊——」他揉揉我的腦袋,笑笑說,「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三日後,皇帝傳召我入宮覲見。
我稍作準備便坐馬車入宮,馬車一直行徑至御花園前才停下。
園內芳菲初綻,時有歡笑聲傳出,大約又是哪個公主娘娘在撲蝶嬉鬧吧,如此愜意的生活,似乎只有當初被擄走那段日子裡感受過。
被領著到皇帝的住處,正巧碰見劉婕妤,不,應該稱她為賢妃才是,從宮內款款而出。
上次離得遠了,這次我好好將她打量了一番,面若粉桃,雙頰帶赤,眉眼無一不精緻,姿態更是萬千,動若扶柳,蓮步輕搖,不張揚不畏縮,凡事恰到好處。
我趕緊作揖:「給賢妃娘娘請安,一直想去探望娘娘,卻不想一事接連一事,上回在殿上,感謝娘娘出言相助。」
賢妃福了福身子,莞爾道:「瓊王何出此言,臣妾怎不記得了。」
她既不想承認,我也便不好再說。
「娘娘與我有恩,玲瓏心裡記下了。」
她輕輕笑了幾聲,輕柔道:「瓊王實在客氣。您進去吧,別讓陛下等急了。」說完便又福了福身,眼梢撇了撇我,含著笑走了。
我望著她的背影愣了好一會,一來是讚歎世間有如此美女,二來,她那臨別一笑,笑的我心神猛地慌亂起來,並非動情,而是猜測那笑中含義。
我回頭看一眼緊閉的八扇雕欄木門,想要往裡走,卻好似紮了根的樹,一動也動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努力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