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伸長了脖子等看高人,誰知高人架子不是一般大,拋下一句「要休息」,便一直宅在馬車裡了,這下可把晉王氣的差點冒了煙。而我則是左右為難,神醫不能開罪,下半輩子還指望著他呢,晉王就更不能得罪了,這八年抗戰能否平安他可要起大用處的。
想來想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晉王面前賠笑賠不是,指望他大人有大量,不予計較。
好在晉王不是個心眼針尖小的人,雖是惱了會,但很快就想明白了,拉著我問這鍾千醫術是否真如傳聞中如此厲害,還讓我問問他是否有意為太子府效勞。這倒是令我挺意外,又一想,也是正常,三顧茅廬的典故豈是當假,做大事者必要不拘小節。
是夜,我們下榻在城中一處被軍隊徵用了的莊園中,看得出在戰前也是大戶,只可惜了眼下蕭索一片。
晚飯時晉王又問起鍾千,我只推說神醫不適應長途跋涉,早早睡下了。心裡埋怨這神醫好歹也出來露個臉,讓晉王見見,別老吊著他的胃口,指不定什麼時候這人就沒了耐性。
晚飯後在院子裡散了會步,等晉王睡下了,我便去了鍾千屋中,打算與他談談。
敲了三聲,屋內傳出低啞的應聲:「可是瓊王?」
「正是晚生。」
答完緊接著門便「吱嘎」開了,我一愣,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小步。
方才聽著那聲「可是瓊王」還挺遙遠的,怎的速度這麼快?難道說這鍾千也是個懷而不露的高手?可沒聽上官瑞說起啊。正當我疑惑著,鍾千道:「瓊王請進吧。」
我扯了個笑臉點點頭,悶頭走進去。
卻聽身後的鍾千道:「我向來不喜問診時有閒雜人在場。」
我回過頭去,一看是邱銘遠被攔在了門外,兩個大高個面對面的戳著,誰也不讓誰。
邱銘遠道:「我必須寸步不離的守著我家王爺。」
「你的意思是說我會對你家王爺不利?」鍾千語帶慍怒。
我趕緊上去打圓場:「小七你就先在門外守著吧,不用擔心我。」
「可是……」邱銘遠的表情似是不大信任這神醫,也怪不了他,突然蹦躂出來這麼個神秘人物,他是怕我又被人劫了去。
我看了一眼鍾千的表情,臉上都快掉冰渣子了。
「沒事的沒事的,別擔心我。」說完我便把門直接關上,省的他又給我可是但是還是的。
我對神醫露出諂媚的笑容:「我的護衛,老毛病了。」
鍾神醫沒踩我,逕直走入內室,特空谷幽蘭的感覺。
我站在原地抽嘴角,這王爺,當的真他媽孫子!
腹誹完之後還是屁顛屁顛的跟了進去,非常時期我得比塵埃還低才行,捨不得尊嚴解不了毒啊——
進入內室,鍾千已端坐在八仙桌前,桌上是一個墊手腕的小枕頭。他微微抬了抬下顎,示意我坐下。我走過去坐下,先是給他倒了杯茶,端到他面前,拿出來福伺候我時的表情,「先生,請先喝茶。」
鍾千嘴角劃過一絲笑意,一瞬即逝,快的讓我覺得似乎是看錯。
他接過喝了一口,道:「瓊王可是有事求我?」
我忙套近乎:「知我者,先生也。」我跟鍾千相識還不到一天,他能知道我什麼啊,這話說得連我自己都起雞皮疙瘩。
他溫和的笑了笑:「我先為瓊王把號脈吧。」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伸了出去,不如等把完脈再說也不遲,到時反而說的清楚。
溫熱的手指落在手腕上,我心裡繃得緊緊地。
約摸過了一刻鐘,閉著眼把脈的鍾千終於睜開眼睛。
他神情肅穆,凝眉望我,卻不開口說話,那表情就跟要宣告我得了晚期肝癌一個味道。
我被他看的慎得慌,用袖子抹了抹額上的冷汗。
「先生,我是不是沒救了?」
他微微抿唇,把眉頭皺得更深了。
心一點點往下沉,眼前頓覺死灰一片,神醫都說沒救了,那我也就不鬧騰了,三年之期一到,我哪涼快死哪去吧。
就在我絕望之時,神醫開口道:「救是有的救,只是……」
一片灰燼中突然閃過幾簇火星子,我立馬精神一抖擻:「我還有的救?!那,那要如何來救?」
他表情嚴肅:「瓊王似乎未將你的病情如實告知與上官。」
「這個……」我撓撓頭,「鍾先生果然醫術過人,什麼都瞞不了您。」高帽子先戴上了再說,「其實我身中蠱毒,而這蠱毒的來歷也是不可小看,乃是出自七煞蠱王之手,不知您可曾聽過這名字?」
他神情怡然地啜著茶:「自然是聽過的。只是奇怪為何瓊王會身中此蠱?」
「這……」我很為難,說是不說?
「如果有難處,不說也罷。」他終究沒有追問下去。
「謝謝。」我真心的報以笑容。
他愣了一下,然後說:「瓊王不止身中蠱毒,心氣更是鬱結,從脈象看,虛浮遲弱,五臟六腑似是曾受損傷,調理起來恐怕要費些功夫。」
我連連點頭:「我經常覺著一口氣喘不上來,怕冷又愛冒汗,沒氣力,總是想睡覺。」
「氣血弱自然是會如此,等經脈暢通之後,症狀會減輕許多。」
我歎氣一聲:「真是慚愧,玲瓏年紀不大,盡在,毛病卻是不少。好在遇到了先生,也是玲瓏的福氣。」本身這身子就是鬱結在心,思慮過度,再加上這段時間那麼折騰,沒死就該偷笑了。
鍾千站起身:「瓊王請吩咐你的護衛端幾個火盆進來,然後請寬衣臥於榻上,我來為你施針。」
吩咐下去後侍從們很快端來幾個燒著炭火的鐵盆,圍繞在鋪著厚厚褥子的榻邊,內室頓時便暖起來。
我脫去衣物,光著上身趴在榻上,彷彿一隻待宰的羔羊。
炭火到底是比不上現代的暖氣,還是覺著涼颼颼的風直往骨子裡鑽。
好一會,卻不見神醫來施針。
我扭過頭,剛想開口,一個白色身影撲面而來,覆在我身上,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後頸處,頓時便起了一層厚厚的雞皮疙瘩,連帶全身肌肉僵硬,腦袋停擺!
「先先先……」語言功能也有了障礙。
「噓——」輕輕吻落在我耳上,手掌覆在我腰上,慢慢向下滑去。
我一怔,這聲音……莫不是……心臟猛地顫動起來,「是……是你嗎?」
「是我。」他輕聲答道,果然是那熟悉的聲音,如沐春風般的溫軟,「叫我的名字。」
「翼……」我不由自主的吐出這個字,眼眶微微發澀,不過分別半月,沒想到竟是如此思念,「翼……」
「別說話,讓我好好抱抱你。」他打斷我的話,把頭埋在我頸間,兩手圈住我,很緊很緊,刻意壓低地聲音更是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
從心底散發出的暖意和著淡黃色的燈光,圍繞在我們身旁,隨著時間緩緩流動。
不一會,我察覺到不妥,腿根處被一硬熱物體抵住。
我用肩膀撞他,「喂!」
「別鬧。」他不滿道。
「喂!你別太過分了!」我忍不住提了提嗓子。
「噓……」他摀住我的嘴,「你那護衛耳朵可是靈的很。」這話是實話,卻透出若有似乎的酸味。
我竊笑:「還在吃小七的醋啊?」
他輕蔑的哼了聲,冷冷的,完全是聞人翼的風格,讓我很是懷念。
「啊!」我念頭忽然一轉,「那真的鍾千在哪?」
「在他該在的地方。」他語氣平常。
我一愣,「你不是把他殺了吧?還有,上官瑞知道你是假的嗎?還是他也以為你是真的鍾千?」
他沒有馬上回答,靜了一會才輕聲埋怨道:「還是那麼囉嗦。」
「這哪是囉嗦!」
「我怎麼會殺鍾千,他……就是在他該在的地方,至於在哪裡我也不確定。至於上官瑞……」他頓了一頓,「他不知道。」
我鬆了口氣,好在那個大嘴巴上官瑞不知道實情。
「喂,你給我起來。」一徑用肘子頂他,想讓他起身,奈何他趴的舒服至極,沒有一點要離開我這張軟墊的意思。
「再讓我抱一會。」他輕歎一聲,一貫的任性。
我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他這一溫柔,我就沒轍了。
我懊喪地說:「鍾千沒來,那我身上的毒怎麼辦?」
「放心,我會治好你。」
我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趴著。
不管他是否真能夠治好我,那軟軟聲音中透出的堅定,卻是莫名令我心安。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我很勤快吧,口牙口牙口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