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我是否去曜日的問題正反方仍然各持己見,一個時辰後終於有人鬆口,我原以為書文是容易被說服的,卻沒料到第一個同意的會是聞人翼,可是,有附加條件……
「一道去?你瘋了!」我只覺得一陣陣的無力。
書文持反對態度,人心險惡世事無常,總之一句話,聞人翼不合適,去了也只能是添亂。
我擔心的是邱銘遠和聞人翼這對仇家,又都是高手,誰能瞞過誰?
聞人翼又是陰測測的說那都不重要,主要是因為我和小七關係曖昧,所以才會阻止他去。
我惱火的再次澄清:「我與小七隻是王爺與護衛,你幹嗎老要扭曲我們的關係!」
「事實如何你心裡清楚,犧牲自己為他換取解藥,你敢說你們之間清清白白?你敢說你能為你手下所有護衛都做到如斯地步?而且你明知被我帶走就等同於拋棄自己的責任卻還是跟我走了,你指責我無視他人性命,但你呢,在你口中所謂重要的一切其實抵不上一個小七。」
這是聞人翼第一次反過來指責我,他說的每個字都像是一支利劍刺穿了我的心,我用力咬住下唇,之前我滿口仁義道德的指責他自私的只懂得滿足自己的**卻罔顧他人性命,但我呢,明知這一走會導致兩國和談破裂,崟月與曜日將再起戰火,多少人會為此丟掉性命,這一切我都清楚,可我還是選擇了救小七,幾乎沒有猶豫。
自私的是我不是他,有錯的是我也不是他。
聞人翼眉頭一聳,捏住我的下頜,「別再咬了,我並非想……」他抱住我,輕輕在我耳邊說:「對不起。」
下頜一疼我便鬆了口,嘴裡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別說對不起,你說的對,是我想為自己開脫才一味的指責你,其實最自私的是我,有錯的也是我。」
書文猶豫的問道:「那個……護衛,真的對你來說那麼重要?」
我心一擰,聞人翼放開我,我看看他又看看書文,兩人臉色都不大祥和。
「小七……他對我很好,還有一個侍從,叫來福,他對我也很好,他……」想起來福還在宮裡等我去接頭就疼起來,不知何時才能再回崟月了,我晃晃腦袋,「總之我醒來後他們倆是對我很好。小七他護我周全,盡心盡力……」
「他們全是崟月皇帝養的死士,保護你是皇命,就算為你丟掉性命也是應該的。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難道連這都不知。」
「可是……沒有誰有義務為誰去死,何況他家中還有新婚的妻子。」
「翼說的沒錯,小易這是古代不是現代,古人愚忠你看了那麼多書應該比我清楚,你的護衛對你盡心盡力那是他的本份,這和他有沒有老婆沒關係,你沒必要為此而太感動。」
我極力爭辯,「小七的為人我瞭解,他對我是真心的好,絕對不是因為有琴淵的命令。」
聞人翼冷哼,書文不發表意見,但眼神是不贊同的。
「如果說有琴淵下旨讓他殺你……」
「不會的!小七他不會!」我忍不住打斷他的話。
猶記得那天,日出之時,清溪水畔,邱銘遠用衣擺為我擦拭雙腳,說讓我別再把腳浸進溪水中,此時貪涼,幾十年後如逢陰雨天,骨骼關節便會酸痛。猶記得他那樣篤定的對我說,生死由他,不由天,只要有他在就一定不讓我死。
他說的每句話都清晰的刻在了我腦中,在我最無助彷徨的時候是他在身後支撐著我繼續活下去,我不信他會親手殺了我。
書文又說:「你說要是有琴淵用他的家人來威脅他,他會如何選擇?」
我竟然無法回答。
「小易,看來你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他輕輕歎氣,「哪個國家的皇帝得到血玉玲瓏就可以一統三國這原本就是個虛無的傳說,大家嘴上說不信但私底下都沒有間斷過尋找血玉玲瓏的下落,現在血玉玲瓏出現了,不管是真是假對於各國的皇帝來說,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必然要得到手,如果得不到就要毀掉,這消息不能走漏一點風聲,曜日的國君就是連自己的兒子都不信任,有琴淵是否知曉這秘密還未可知,但從他在你身上下千日醉這點來看……他的確是個厲害的皇帝,不管如何他都不會輸,最好的結果是曜日國君死,而你活下來被送回他身邊,可這希望很渺茫,你的護衛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帶你逃出曜日,但如果不行,那他們就會將你殺死。」書文抬手擦掉我額上的冷汗,「這樣你還想去?」
我看著他,堅定的點頭,就算所有人都想我死我還是要去。
書文黑著臉瞪我。
聞人翼道:「讓他去吧,不然他會一直內疚會不快樂,難道說你來這裡尋他是為了要讓他難過?」
書文愣怔,「當然不是!」
「那就讓他去。」
書文不再說話,只是歎氣,半晌後終於開口:「好吧,我同意你去,但是我也有要求。」
「啊?你也有?」
「你需要學一些防身的基本功夫。」
「學功夫很累的……」我苦了臉。
書文板起面孔,一派威嚴,「男子漢怕什麼累,想當初你學書法,學笛子,學琵琶難道就不累?」
我撓撓頭,這比一刀砍了我要痛苦多了,「那不一樣,你知道我這人運動神經不發達,體育一直就是我的軟肋。而且你看玲瓏這小雞身材,細胳膊細腿的。」我把袖子撩起來給他看我的胳膊,還掀開被子抬了抬腿,「你看你看,這哪像是學武的材料。」以前在學校讓我跑個一千米就夠嗆了,學武,還是省省吧。
「不行,一定要學。」
「那……有沒有那種可以很輕鬆,幾天就能速成的?像張無忌那樣!」
「張無忌?」聞人翼問,「是誰?」
我很正經的對他說:「一個絕世高手,別人要練幾十年的功夫他幾個時辰就練成了。」我豎起大拇指,「他是我的榜樣,史上最幸運男一號!」
「江湖上有這號人?」聞人翼似是信了我的話。
書文用手指輕輕敲我的腦門,「翼你別上這小子的當,那是話本裡的故事。」
我朝聞人翼嘿嘿一笑,他愣了下沒說話。
書文笑說:「張無忌你就別想了,努力向韋小寶看齊吧,學幾招保命功夫也是好的。」
「韋小寶?」我咧開嘴笑,「他也是我的偶像,」我伸手比劃,「七個老婆,男人中的男人!」
聞人翼兜頭潑我一盆冰水,「你做夢!」
我瞪他,「別忘了我是王爺,要個老婆有何難的,別說是七個,七十個也是小意思!」
書文道:「老婆你就別想了,此去如何把命保住才是最實際的。」
還是書文說話中聽。
「你告訴我怎麼練就可以了,或者給我一本秘籍,我記性好,看一兩遍就能記住了。還有……我能不能邊走邊練,在此已耽擱快1個月了,誤了到曜日的行程這事可大可小,所以——」
「急不得,還有好些事需要安排。」
我只好點頭。
聞人翼涼涼的說:「像你這麼急著去送死的我還是頭一回看到。」
我狠白他一眼,手伸到他胸前,「把餘下的解藥給我。」
他只當沒聽到,側過頭去。
「喂,你說了要給的!」
「前提條件你忘了?」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我是逍遙宮的宮主,他是御劍山莊的門徒,情況哪裡有變?」
他提到御劍山莊我才想起左家姐弟還被囚在這莊子的某個地方,本是想救他們的但我現在的立場不同了,救還是不救?
「御劍山莊的門徒?」書文問道。
聞人翼答道:「就是個那護衛。」
書文看向我,「他是御劍山莊的人?」
「我……不清楚……」我不想出賣小七。
「你不清楚?」書文顯然是不信。
「不用逼他,會用御劍山莊的御劍七式,又能接下我一招千絲萬縷的只能是左靖海的大徒弟,那個號稱天下第一劍客的秋凌風,只是不知他怎會去投靠了朝廷。」
我用腳隔著被子踹他,早知道不說,現在可好,我用眼梢偷偷瞟向書文,他正繃著臉瞪我,我有種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的感覺。
書文最終沒說什麼,把矛頭轉向聞人翼,「你也有本事,打草驚蛇直接正中蛇頭!翔傳書給我說你惹了大麻煩我還不以為然。我從曜日趕來這一路上不知聽了多少人在議論魔教重出江湖的事,你是怕人家不知道我們正在重建逍遙宮,伺機找八大門派報仇是不是?翼你說你何時才能成熟,何時才能做到沉住氣?凡事三思,三思!你聽進去多少?每次你做決定前能夠有一思我就謝天謝地了!」說完這一通話後他猛地起身,走到窗邊去呼吸新鮮空氣。
聞人翼沉默,像是知道自己的過錯卻死也不肯認錯的孩子那樣強著。
書文是因為我胳膊肘往外拐生氣吧,罵我罵不出口就只好說聞人翼,簍子早桶了,之前也沒見他火氣那麼大,看的出他對聞人翼這個小師弟挺包容的。
我歉疚的望著聞人翼,「天晚了,不如今兒就到這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既成事實的事就不提了,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書文你別氣了,他不是有意的,只是運氣不好。」
聞人翼並不領我的情,瞇起眼看我,就好像在說還不是因為我。
我心虛的低頭。
書文長出一口氣,說:「也只好這樣了。小易,今晚你去睡我二弟的房間。」
我抬頭看聞人翼,應了聲。
聞人翼像是有異議卻沒敢吭聲,捅了漏子果然是氣弱許多。
我掀開被子抱了枕頭要下床,被他一把抄起往屋外走。二宮主的房間就在隔壁,進屋後沒點燈,我直接被他放在了床上,床又冷又硬,聞人翼把枕頭放在我頭下又幫我蓋好被子掖好四角,臨了還在我唇上留下蜻蜓點水似的一吻,說了句:「睡吧。……如果睡不著,我就在隔壁。」如此曖昧又古怪的話。
黑暗中他細長的眸子閃了閃,怪嚇人的。
他走之後我不由側頭看向印在窗紙上的樹影子,枝杈散開,時不時還抖一抖,我也跟著抖一抖,隨後我一把撈起被子蒙住頭,翻身,睡覺。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是三章,但是怎麼看都覺得好像是廢話挺多的,合了兩章,刪掉幾千字……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