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兄妹?」我一怔,「不該是左家姐弟麼?」難道說那兩人沒有回御劍山莊,而是一路偷偷跟蹤我們,而後被魔教中人擒住了?
「的確應該是左家姐弟。這紙條上所寫之左家兄妹,顯然是個錯誤。可見,這字條並不是凌風的師妹師弟寫給他的。」上官瑞笑了笑,「你知道的倒是清楚,這左靖海一雙兒女為雙生,許多人都只知是兄妹,卻不知其實是姐弟。」
我一想,日前去御劍山莊上官瑞並不知情,便忙說:「只是偶聽凌風提及,便記下了。」想了想,又道:「凌風也定是看出這紙條非他二人所寫,怎的還會前去?」
「我想凌風一定是以為左家姐弟已落入賊人之手。不管事情真相是如何,以凌風的個性,定會前往快活亭一探究竟。」
我點頭,心中依然忐忑,「我還是不放心,我要去看看他。」
「他已經睡著了。」
「我不吵他便是,你不讓我見他……是否,是否他真是傷的很嚴重?」心裡有著隱隱的不安,看來不像他說的那樣,只是小傷。
面對我的質問,上官瑞沒有回答。過了會,他道:「好吧,我陪你去。」
來到邱銘遠屋內,上官瑞點起一盞油燈。
邱銘遠安靜的閉著雙目躺在床上,臉上依然帶著人皮面具,看上去並無大礙。
我在床沿上坐下,握住他的一隻手,冰涼。
我壓低聲音說:「是你把他救回來的?」
「是。我趕至快活亭時他正與一男一女纏鬥。」上官瑞搬了張凳子坐在一旁。
「一男一女?」我想起那日在客棧中遇見異裝癖的情形,當時他身邊不正伴著一男一女麼,我喃喃道:「一定是逍遙宮的人。」
上官瑞的表情像是吃了一驚:「你怎會知道是逍遙宮的人?」
我懶得與他從頭解釋,繞過他的問題,反問道:「你怎知我被人誘去了村外?」
「我救了凌風回來後發現這屋大門敞開,屋內空無一人,我便知事情不對。無奈之下也是四處瞎撞,聽到林中有說話聲傳出,這才能及時趕到救下了你。」
我一愣,睜大眼睛看他,「你與他交手了?」
小七不過能與那人打個平手,難道說這江湖也是武功了得?
他似是看出了我的疑問,得意的遙起折扇來,笑道:「我雖不如凌風武藝高強,但有時,光靠武藝是不夠的。」言下之意就是他用的是旁門左道,我明瞭的「哦——」了一聲。
所謂兵不厭詐,的確。
「可我有一事不明,今晚這三人顯然是一夥的,而且,想要劫持我的人我知道他的身份,也見識過他的功夫。如果他要殺掉已經中毒的凌風,何必大費周章的把他引去十里外的快活亭?他完全可以在這裡殺死他,然後挾我離開,這對於他來說,不費吹灰之力。」
上官瑞側過頭去,陰影投在他臉上,平日裡總是溫和無害的臉因光影的效果而產生了奇怪的變化,此刻看來——竟是十份的陰森恐怖,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駭人感。
但很快,他把臉又轉了回來,「也許是想把此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讓大家以為凌風的失蹤只是去會師弟妹,就算他再不出現,這紙條也只會誤導我們的思考方向,把你的失蹤歸結在這條線索上。雖說這鏢與紙上有毒,但三個時辰過後這毒便會失去效用,到早上便不會有人察覺出異樣。」
聽上去似乎是挺像那麼回事,可是……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看來想要知道真相,只有去問那個瘋子本人了。
我的目光再次移向邱銘遠,他的雙唇似是泛著淡淡的紫色,我伸手想要碰觸,看看是否因為屋內燈光昏暗的關係才讓眼睛產生了錯覺,但卻被上官瑞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道:「別碰。」
心中的不安愈濃,我不確定的問:「他傷的很重,對不對?!」
上官瑞只是看著我,並不回答。
我急了起來,「說話!他到底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
一陣寂靜,上官瑞放開我的手,緩緩開口:「他的確傷的很重。」他頓了頓,猶豫的繼續說:「凌風內力深厚,『柔情』的毒並未令他散功太久,但對方兩人的兵器上全都淬了極厲害的毒藥,好在他原本就是功力深厚,加上我隨身帶了些可續命的藥丸,這才……穩住了……」
我驚的站起,咬緊牙關看著靜靜躺著的邱銘遠,遲疑著伸手把他臉上的人皮面具小心的撕下。
這次,上官瑞沒再阻攔我。
面具下的,是一張黑青的臉!毫無人色,就像是個將死之人……
我不信的後退一步,摀住嘴,堵住想要衝口而出的一切聲音。
一種強烈的無助感湧上心頭,如果他死了,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不會!我猛的搖頭,他不會死,一定不會!
我深吸口氣,鎮定心神。
「告訴我,怎樣救他。」
「找到下毒之人。」
我一怔,那個異裝癖?這不是讓我自己送上門去?
「沒有其他方法?」
上官瑞神色凝重的搖頭,「沒有。」
「不能用內力把毒逼出來?」武俠小說中不都是那麼一套。
「如果能這樣簡單的解決,我又怎會為此煩惱。強行逼毒,只能加速毒性滲入經脈的速度。」
「那鬼醫呢?他不是連死人都能救活?!」
「以目前的情勢來看,凌風是支撐不到那時了。」
聽到這話,我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頹然的癱坐在地上,難道說除了去找那個該死的變態就真沒了其他方法?如果我去找到,這就意味著會被他帶走,那我的責任怎麼辦?兩國的議和怎麼辦?
可不去找他,那銘遠就會死……就會死……
心像是被鋼刀剮下一般,陣陣抽痛。
我茫然的看著幽幽燭光中昏迷著的人,俊朗,盡在的眉眼間全是晦澀,無法相信平日裡那個為了遮風擋雨的人,唯一讓我信任,可以依靠的人,正在一步步的走向死亡。惕然心驚,沒了他,真不知道今後的路怎樣走下去。
原來……在不只不覺中,他在我心中所佔的位置竟變得如此重要。
渾渾噩噩的胡思亂想,忽然,腦中靈光一現,眸光再次變得清晰。愣怔的看向四周,這才發現,就在我恍神時,已被上官瑞帶回了自己屋中,好好的躺回了床上。
我再次坐起身,說:「我想好了,明天我就去找他。他今晚沒有得逞,一定還在附近。」
上官瑞目光銳利的瞪視我,「你是想要以自己換取解藥救凌風?」
我點頭。
「我不能同意,我想,凌風也不會同意。」
「管不了這許多了,救人要緊!只要凌風還活著,就一定還有機會救我回來。」
「你真是這樣想的?」上官瑞是個精明的人,想要騙過他的確不容易。
我閉口不答。
「你的責任呢?國家呢?」
我看他一眼,把目光移向別處,蒼茫一笑:「我很累,不想再當英雄。我只希望凌風能夠活下去,其他的……容後再說吧。」
他沉默,看我的眼神複雜惻然。
許久,緩步離去。
翌日,我把晉王叫到無人處,開門見山的說:「昨日夜裡又有人來襲。」
晉王一怔,沉吟片刻後疑惑的問道:「為何本王不知有人來襲?」
我淡淡回:「全村人都被下了藥,你自然也是睡死過去了。」
「那你又怎知有人來襲?」
我略帶怨憤的看他:「因為小七被那人打成重傷。我也差點被擄劫而走!好在上官公子及時趕到救下了我。當然,那人也受了些傷。」
他半張嘴,驚訝萬分,「那暗中跟著我們的那批護衛呢?」
我聳肩:「未曾出現,想來是沒有察覺。」
「是何人能夠有如此大的本事,避開眾人耳目?」
我道:「你認識,就是那日在冀州城外堵我們路的那人。」
「原來是他……」晉王若有所思。
「昨日那人並未得手,我想他還會再來。所以,我覺得我們不該再喬裝上路了。今日我來找你,是希望你寫信於你的大將軍,請他帶兵前來此地,匯合後,我們還是改走官道,人多畢竟安全些。」
晉王眼神猶豫,悶不吭聲。
我繼續道:「晉王當日決定喬裝上路,我想你自有你的理由,但現在事發突然,如果你再一意孤行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晉王依然遲疑。
我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堅持喬裝上路。
「其實我一直想問,當初你決定與我喬裝改扮上路,用意何在?」
晉王佯笑,顯然是想掩飾什麼,「只是大隊人馬前行速度太慢,父王來信催促我,我這才作此決定。」看來他並不打算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我也微笑,「原來如此。」
他似是很為難:「這事……你容我考慮考慮。」
我笑:「想當日,那人的武功你也是見過的,雖說是受傷在身,但小七傷的更重!只靠你身邊那三位與在暗處保護的那些人,根本對他來說是不足為懼。只怕惹怒了他,殺光我們都有可能,那日他也是有此打算的,如果晉王不想讓自己身處險境,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晉王皺起眉頭,思忖片刻,道:「那好,我修書子冀,讓他趕來此處與我們匯合。」
我笑,拱手道:「晉王英明。」
邱銘遠的身體不適合再趕路,尤其是山路。嚴子冀帶著大隊人馬趕來必定需要花費幾日的時間,我要趕在他們來到之前找到那個逍遙宮的妖人,拿到解藥,救回邱銘遠。至於我……等晉王他們發現我失去了蹤跡定然會全力找我,只要我性命無礙,總會讓他們尋得的。
而那個對邱銘遠下毒手的瘋子,也許將成為第一個犧牲在千日醉下的風流亡魂。
作者有話要說:蟲蟲特工隊,抓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