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逕自斟了一杯酒言道:「林尚書提的條件,朕已經做到了,但不知朕的條件,林尚書可有準備好?」
林呈思慮一番,也抬手自斟一杯酒拿在手中,然後向秦皓一舉道:「臣必當為皇上盡心盡力。()」
秦皓撫掌笑道:「好,有林尚書這句話,朕就放心了。」舉杯再次一飲而盡。
頓了頓,林呈垂了眸沉靜地問道:「不知皇上,以後要怎樣對……娘娘。」
按照揚兒的性格,若不是因為她的孩子,恐怕不管再怎麼逼她也不會讓她留下,如今這宏帝怕也是情深入骨髓,今後如果揚兒仍然心念他人或是想著某一天離開的話指不定他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
「怎樣?朕還能怎樣?」秦皓把玩著酒杯自嘲道:「是你女兒的能耐,朕卻不知你林家人在朝中可以鬧得風生水起連控制人的心也是這般有蠱惑力。你說,朕還能夠怎樣呢?」
見林呈沒有絲毫的得意反而是皺緊了眉頭,秦皓接著說道:「放心,朕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即便,朕在她心裡根本就一文不值。」仰頭喝盡杯中的酒,只感覺了帶著苦澀的火辣溢滿整個口腔。
「鳳湘太后和祁妃應該會出手了吧?」林呈岔開了話題說道。
「出手還不至於,不過最近會來清翔殿找麻煩才是真的。朕已經派人時刻監視那邊的情況,我想她們正做好了準備等著立後大典那天的到來。」
「兩個女人朕倒不足為懼,可恨的是鳳湘老太婆竟背著父皇處心積慮這麼多年,暗地裡籠絡大臣不說,還慫恿王承招兵買馬訓練死士,如若再過個幾年,怕是也敢謀朝篡位了,這樣的女人如不早日剷除,我大秦江山可就危險啊。」
這天晚上秦皓喝了很多酒,一邊喝還一邊與林呈談著正事。讓林呈摸不清這個宏帝是真性情還是故意所為,總之他是抱著一半真一半假的語氣和秦皓打著圈子,結果雙方都沒有套到什麼自己想要的信息。
林呈走後。秦皓一個人留在那裡繼續喝著酒以致最後喝得酩酊大醉。寢宮裡正哄著小秦簫睡覺地林蘇揚聽到雁子地回話。面上沒有多大反應。手上拍著孩子地動作也絲毫沒有停頓。弄得站在旁邊地雁子以為主子是真不願理會皇上了。心裡著急著轉身要去找安公公商量忽然又被叫住了。
林蘇揚讓她叫人把皇上扶過來。過了一會兒就見她白著臉進來說皇上不肯讓人扶。他自己搖搖晃晃站起來說要回明辰宮。結果還沒站穩一下撞在了柱子上。侍衛又去扶卻都被他喝退了。雁子還說。現在皇上額頭還冒著血。安公公讓她來請娘娘去看看。皇上地傷口還需包紮。
林蘇揚皺了皺眉。低頭看著已然睡熟地秦簫。然後披了一件衣服就往外殿走。雁子這才鬆了口氣緊緊跟在後面。
到了偏殿。見秦皓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殿中一干宮女侍衛也全都跪在地上。安臻在一旁急得不行。一見林蘇揚進來忙迎上前說道:「娘娘。皇上他……」
林蘇揚走過去。仔細瞧了瞧秦皓額上地傷口。確定無大礙後才伸手拉住他地胳膊溫柔地說:「來。皇上。和臣妾回宮罷。」轉頭向安臻使了個顏色。安臻急忙過來攙著秦皓另一邊和林蘇揚一起把他扶到了後面寢宮。
所有人都退出去後。林蘇揚拿了一張乾淨地白布潤濕了擦去秦皓額上沾染地灰塵。接著又倒了些傷藥粉末在傷口上。正要起身卻被躺著地人一把拉住了手。
林蘇揚低頭一看,秦皓睜著晶亮亮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那深邃明瞭的眼神裡哪還有半分酒氣。林蘇揚早就知他是故意的,試想堂堂一國之君,怎麼可能如此毫無形象地醉倒在眾人面前,而且還像小孩兒一樣撒潑?
不在任何人面前顯露自己的弱點是作為帝王的必修課之一,依秦皓一貫的作風來看。剛才地情況是絕不會發生的,因此這其中必定有什麼緣由。「為什麼?」林蘇揚疑惑地問,這皇宮之中還有什麼事值得一向沉穩的秦皓要做出這樣地表演?
「當然是為了你和孩子。」秦皓鬆了手,翻身坐在了床上。
「你是說……祁妃?」林蘇揚並不笨,目前在後宮對她和秦簫有威脅的除了為秦家誕下一子一女的祁妃便不作他人想。
秦皓點點頭道:「祁妃算一個,最主要的還是鳳湘太后。」於是秦皓便將鳳湘太后及祁妃與秦家怎樣結合的來龍去脈以及她們日益龐大的野心一一告訴了林蘇揚。而林蘇揚驚於一個女子的這等心機時,心中也更加沉重了起來,如果是這樣,暫且不說祁妃對於秦皓將太子之位傳給次子秦簫而心懷怨恨。就是那身用她親哥性命換來的翠玉煙羅卻被自己拿來做皇后的嫁衣。單憑這點怕是早就對自己耿耿於懷。
現在清楚了祁妃和鳳湘太后地目的,林蘇揚這才認清自己將要面對的是多大的困難。
「其實這些你都不用擔心。」秦皓說道:「我說過會好好保護你們母子就絕不會讓她們得逞。只是現在時機未到,雖然目前有足夠的證據抓下她們,但難保朝中的叛徒聽聞風聲而漏掉,敢有異心的人我絕對不會放走任何一個,所以我們必須等。」
「而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顧簫兒,其他的我已經安排妥當,你無需擔憂她們地詭計,想來經過今天這一事她們的行動雖然會更加肆無忌憚,卻暫時還不敢對你有所傷害,到時還不讓她自漏破綻。」
林蘇揚終於想通了為什麼從和林呈見面起情形就那麼不平常。當時林呈痛哭流涕父女相見的對話早就預計好有人會偷聽,後來窗外的那聲脆響便是秦皓的人在暗示偷聽之人已走。接著又是林呈明目張膽地來到清翔殿和宏帝用膳,最後秦皓裝醉撒潑,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做給人看的,尤其是做給鳳湘太后看的。
這樣做的目地只有一個,那便是首先讓鳳湘太后相信,林蘇揚失憶後被帶進皇宮林呈毫不知情,林呈由來護短,加上現在他地兒子被宏帝禁在西北,女兒被軟禁,眼看林家血脈岌岌可危,那林呈必然會懷恨在心。
如今朝中屬林呈勢力最為強大,因此也就成為鳳湘太后首先要拉攏的對象,如果她以保住林蘇揚母子在後宮中地地位或是相反以他們的性命為要挾和林呈做交易,林呈顧及將來的好處還有女兒外孫的安全就會答應和鳳湘的聯合。到時一內一外,暗渡陳倉,而殷王的軍隊遠水救不了近火,還怕宏帝有通天的本事扭轉乾坤不成?
其二,林蘇揚恢復記憶的事情除林呈和秦皓便無人可知,因此祁妃她們就會以為林蘇揚一直還是失憶時的「雲風兒」,今日秦皓對林呈的召見也不過是為了喚醒林蘇揚的記憶,至於為什麼要喚醒她的記憶,相信用不了多久祁妃必會派人來探聽清楚。
秦皓的那一番撒潑也會給祁妃她們產生這樣一種想法:林蘇揚就是宏帝的弱點。宏帝為了林蘇揚不惜違背君臣身份,為她擋下欺君之罪將她金屋藏匿,甚至還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召了林呈來讓她想起過去。宏帝已沉迷於美色不可自拔,和昏君僅一步之遙,要是能夠把林蘇揚控制住,鳳湘不費一兵一卒就可將宏帝推下龍座。
當然,這些都是猜測,具體如何,端就看後面幾日祁妃和鳳湘的動向了。
想到這裡,林蘇揚不得不感歎自己的確不是會耍心機的料,就是讓她想破頭也決想不出這麼多的彎彎道道,這種一直都生活在算計和爭鬥中的人,怎會真正得到想要的幸福,就算最終讓她的目的達到了,也許早已是身衰力竭,這一生就這樣過了。
所以她其實很不希望秦簫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無奈上天注定讓他生在了皇家,以後的路該怎樣走就看秦簫自己願不願了,如果他願意在危機四伏的朝堂中睥臨天下,她不會阻攔,如果他不願留下,卻嚮往自由自在的江湖或隱居的生活,她也不會反對。自己想要的便要自己去爭取,只要堅持下去,任何阻擋都是枉設,因此林蘇揚更不會向秦皓請求來決定秦簫的人生。
秦皓一直看著林蘇揚,以為她是在為目前的情況擔心卻不知她已經想到了好遠,有心安慰,轉眼又想倒不如就讓她保持這樣的緊張感,到時若出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也好鎮靜地應對。
三更過後,秦皓才招呼了林蘇揚就寢,林蘇揚不想和他同床起身要出門去另外的房間歇息,秦皓無奈,只得以孩子會哭鬧為借口強行把她留下來,然後自己取了一床被褥在對面的軟榻上將就了一夜才罷。
那一天的計劃沒有白費,到了第二日,林蘇揚出門散步的時候果真就很「碰巧」地遇上了祁妃和蕭妃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