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隨著岡姨娘來到了華府,一干婆子丫頭就受到了一系列的考驗和特殊禮遇。比方負責端茶送水的琬丫頭那日據說因為是晚上入廁結果走錯地方被華府派來的一個媽媽好一通呵斥。還有一個據說是很邊緣的粗使丫頭叫什麼大姐的因為替姨娘辦事結果走迷了路,被院子裡巡查的人捉住,差點就沒了小命——
華府不好呆,華府就是一個天羅地網的地方,華府到處都是眼睛在盯著你,華府就是一個隨時都會掉腦袋的地方,才到了華府沒幾日,岡城來的主僕們就有了這個清醒而深刻的認識。
所以,這次姑爺臨幸,本該是天大的喜事,可一干丫頭們卻大氣不敢出,岡姨娘倒是毫無懼色,乾脆利落的跟在華宇飛身後,蓮步款款的走進了廳中。
姑蘇小小倒想跟著聽聽熱鬧,只是自己只是一個粗使的丫頭,實在不能隨便進入大廳,假裝端茶送水也不可能,只能偽裝成很緊張的樣子拘謹的立在門旁,伸長了脖子去聽。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過後,華家大公子爽利的自房間裡出來,眉宇間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
姑蘇小小心中暗暗猜測,不知道這岡姑娘究竟和大公子說了什麼,看這大公子的神情似乎是頗為滿意,卻又偏偏帶著點其他玩味的意思,讓姑蘇小小沒來由的感受到到了一種老貓已經探尋好老鼠的意圖,只等老鼠自己送上門來的滿意。
說來也奇怪,這一日晚上華宇飛再次造訪了別院。似乎是因為小新娘的主動,引起了他的興趣,華宇飛的眉稍眼中全是一種姑蘇小小很熟悉的神色——一個自詡高高在上的客官終於被花魁點名要委身的時候,通常都是這個神色。
姑蘇小小向來對這種聽牆根的舉動不是太喜歡,作為青樓出身的女子,自懂事就被妓院的媽媽拉了去聽牆角,那番香艷已經見識的太多。
但想到白日的蹊蹺姑蘇小小當真百爪撓心,思來想去,還是忍不住偷偷溜了出來。
喜房內大紅的色澤依舊處處,房間中岡姨娘似乎已經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退去了外衫,一襲薄棉的中衣恰到好處的修飾出了她玲瓏的身段。
華宇飛斜眼打量著眼前俏麗的女子,說話的聲音裡帶著挑逗,「不錯,學的很快啊。新婚之夜,為夫的手藝娘子你可滿意?」
岡姨娘俏麗的臉上看不出變化,只低垂著一雙眼睛緩緩走到了華宇飛跟前,以一種堅定的,卻略有生澀的姿態的幫他退去了外衫,輕輕的搭在一旁,旋即又伸手幫他去脫中衣。
纖白的一雙手帶著明顯的顫抖,卻依舊堅定的伸向紐扣,華宇飛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一雙大手早就越過衣衫用力的放在了一張翹臀之上。岡姨娘顯然身子一頓,雪白的貝齒咬了咬下唇,依舊緩緩的解著衣扣。
「想要從我這裡得到更多,就得先學會討好我。入了這華府,你從頭到腳都是我的,我讓你生你就生,我讓你死你就得死。你倒是很乖,知道怎麼討好爺,不過,到底學的怎麼樣,一會還得看你在床上的表現,洛陽城裡牡丹亭的花魁那銷魂的模樣可是讓人流連忘返,你若真的不會,下次為夫可以帶著你去現場觀摩。」
不帶絲毫憐愛的聲音,玩弄的表情,讓姑蘇小小幾乎忍不住作嘔。
「我本來就只是你們利用的一枚小小棋子。一邊是我爹爹,一邊是我的夫君,違背了爹爹,就是不孝,違背了夫君也是不尊。()做了錯,不做也錯總之是個錯,索性,做我喜歡的。」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岡姨娘柔柔弱弱的一把嗓子說的卻堅決。
「哦?那娘子你喜歡做什麼?」華宇飛好看的桃花眼帶著一絲輕蔑,含著一絲挑逗,一隻手已經牢牢的鉗住岡姨娘的下巴。
「我只有一個夫君,也只能有一個夫君。天下女子都是衣帽工整的見爹爹,卻要赤身露體的見夫君,相公,你說哪一個親?」岡姨娘明亮的大眼睛裡看不出喜怒,瓷娃娃般的臉上迸發出一種光彩,剎那間灼傷了周圍的一切。
華宇飛顯然一呆旋即朗聲大笑,「好,俗話說的好『日久見真心』我就看娘子你到底是怎麼和我親了。」
隔日卻是個好天氣,當真是萬里無雲。
一洗如碧的天空上,燦陽高掛,北山的群英台人頭攢動,當真人山人海。
沒錯,今日就是墨家堡承諾的日子,自然也是藏寶圖現世的日子。因為墨玉廣發了英雄帖,是以江湖上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再也不必顧忌什麼江湖道義,將英雄台圍了個水瀉不通。
也不知道岡姨娘和華宇飛達成了什麼協議,總之這日華家大少爺竟然是帶著新娶的姨娘到了英雄台上方的觀景台,只說是讓小娘子見見世面。
這恐怕是岡家人第一次這麼有臉面,自然大家爭著出門,不知道是怎麼安排,姑蘇小小竟然被安排也跟著出門。
原本就在為怎麼出門參加而著急的姑蘇小小自然樂意跟著,當下主僕十幾人就出了門。
拘謹的立在觀景台的一邊,姑蘇小小暗暗思量這岡姨娘倒也真有幾分手段,只是不知道此刻的和諧是不是就是永久的和諧,或者僅僅是暗流湧動的表面維繫的那層薄的不能再薄的冰凌。
華宇飛的嘴角始終懷著一絲看好戲的淺笑,似乎他就是那個勝券在握的人,又似乎是眾人皆醉我獨醒,只翹著二郎腿笑瞇瞇的看著山下的人群。
辰時將過,墨府之人終於現身。
姑蘇小小偷眼打量,卻見墨玉當先一步,慕容青竹則保持著落後一步的樣子緊隨其後,幾個墨家堡弟子神色凝重的跟在一旁。
再見墨玉,姑蘇小小注目看著那張曾經讓自己心動的臉,只覺喉間像卡了一根魚刺,帶著絲絲的酸痛,嚥不下卻也吐不出,只能被折磨著隱隱的痛。
依舊是那張很溫暖的臉,只是那雙眸子再也不會在自己的身上溫情的停留,那張溫熱的唇也不會再柔和的叫:小小。
慕容青竹似乎是因為成親的原因,一張桃花臉越發的俏麗,儘管此刻局勢緊逼,卻難掩她眸中略帶驕傲的幸福。
這一切,本該是自己的,曾經距離幸福那麼近過,卻最終因為自己的隱瞞,擦肩而過。姑蘇小小看著此情此景難免湧上絲絲的悲憫。
似乎是早知道觀景台上會有人,墨玉神態若長的抬頭看了一眼觀景台,沉靜的眸子與華宇飛對上,只略一點頭匆匆的走上了台中。
已經等了很久的人群在墨玉一行出現的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此刻更是鴉雀無聲。
墨玉以慣常的溫潤淡淡的掃過眾人,拱手施禮,朗聲的說道,「各位武林豪傑,今日請眾位屈駕,只因墨家堡近日屢遭歹人陷害,請大家做個見證。慕容世伯的俠義豪情江湖中人有目共睹,不想十三年前卻因歹人窺視萬貫家財慘遭滅門之災。今日,又有人以此大做文章,幾次三番嫁禍墨家堡,圖謀攪亂整個武林,毀掉墨家堡百年的基業,險惡用心路人皆知。今日,墨玉就將歹人用來陷害的藏寶圖奉上,請武林盟主並江湖中人鑒定,若此圖確為藏寶圖,墨家堡圓獻出此圖造福武林,若此圖為假則當眾銷毀,也請在座做個見證,還墨家堡一個清白。」
墨玉不卑不吭的講完這番話,台下響起了嗡嗡的交談之聲,顯然眾人對墨玉的話將信將疑,各自在猜忌。
姑蘇小小冷眼打量,華宇飛夫婦二人似乎也在仔細的看著台下,一干丫頭雖然不是太懂,但也看的專注。只是,這武林盟主卻一直遲遲未到,姑蘇小小暗暗思量那日書房外的偷聽,心裡越發的疑惑。
只聽什麼人說了一句「盟主來了。」眾人早已迅速的散出了一條道,華盟主並那日書房的老者熱絡的陪著一人緩緩的自人群中走了出來。
墨玉臉上的狐疑一散而過,再細看已經換上慣常的溫和笑容,當先一步迎了上去,「有勞盟主,有勞臥龍先生,晚生墨玉有禮了。不知道這位怎麼稱呼?」
被陪著的人年紀大概也有五十上下的樣子,聞聽著這話,笑的和藹可親,「墨玉賢侄,想當年在慕容府上我可還抱過你呢。如今你已經玉樹臨風,我卻也是個老朽了,難怪不認識啊。」
慕容家?姑蘇小小看著眼前陌生的男子心裡更加的狐疑,難道此人也是爹爹的門客?或者好友?
看到墨玉臉上的狐疑,來人笑的越發的和藹,「也難怪賢侄眼生,我一生喜歡四處遊歷,如閒雲野鶴漂泊不定,除了在大哥那裡偶爾的小住,這世上再無能留住我的地方。賢侄,你當年和青竹丫頭定親,我可在當場啊,而且我還送了你們一對名副其實的『墨玉』以做賀禮,不知道侄兒是否還帶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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