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已經隱隱泛出一絲灰色。迷幻谷的傍晚來的比外面更早些。
天麻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山洞,小心的掌上燈,輕聲的提醒,「少爺,你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了,天麻守在這,你先去睡會吧。」
「不,我留在這,說不定下一刻她就會有什麼反應。」華宇翔紅著一雙眼睛,視線固執的停留在少女絕美的臉上——我華宇翔與天斗、與地爭,這次我要與閻王爭,我一定能救醒你。
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天麻團團亂轉,少爺不停的診脈,不停的扎針,想盡一切方法。
子夜時分,木桶裡的少女就在這樣固執守望的眼神中毫無徵兆的發出了一聲低吟,然後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緩緩的睜開對上了華宇翔已經滿是絕望的眼眸。
少女的大眼睛裡滿是疲倦,她沒有開口,卻讓人從那張絕美無害的臉上看出她有滿滿的疑惑:「你是誰?」
她面前的男子一臉的憔悴,一雙眼睛含著血色的暴躁,卻在看清自己醒來的瞬間迸發出一種叫做驚喜的光彩來。
感受到週遭濃濃的關心,少女不覺就投去了一抹含著歉意的微笑,儘管很虛弱,很輕微,卻是真的笑了。()
她柔柔的聲音輕輕的落盡華宇翔的耳中,打消了華宇翔滿腔的狂喜——「你認識我嗎?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誰?」
華宇翔原本上揚起的嘴角生生的僵硬在臉上,下一秒就撲到浴桶旁把住了少女的脈搏,觸手混亂的氣息已經消失,平穩的脈象顯示了少女應該無恙。
「你再想一下,你是誰,你怎麼來到的谷中,你認不認得我?」下意識的華宇翔就放柔了聲音,輕輕的啟發著少女,小心翼翼的神情間柔情盡顯。
「我我不記得我是誰,也不知道你是誰。這是我家嗎?」姑蘇小小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茫然的眼神裡全是信任,一個眼睛裡對自己全是關心的人,一個看到自己醒來就驚喜忘形的人應該是值得信任吧。
感受到她眼中單純的信任,華宇翔原本的焦慮,原本的擔心瞬間煙消雲散——她信我,其他的就不再重要。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很平靜的說:「是,這裡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師兄。」
華宇翔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給姑蘇小小編織了嶄新的人生,準確的說是過去十幾年的人生。
夢夕顏,姑蘇小小的新名字。華宇翔的師妹,她的新身份。
自幼兩人一起學醫,一起建造了迷幻谷,谷裡的藥草也全是他們兩個人親手栽種。
「夕顏,你之前胡亂試藥,差點喪命,我拼了全力救你,你醒了可是忘了自己是誰。」順暢的編完了真個故事,華宇翔被自己的聰明機變折服,末了不忘叮囑:「以後不許隨便的拿自己試藥。」
這不算欺騙吧,華宇翔暗暗安慰自己,反正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真正的過去,相比痛失一切親人的身世,忘記也許是更幸福的活著,只要能夠讓她快樂,嶄新的開始也不壞不是嗎?況且,自己會用盡一切辦法讓她快樂。
夕顏沒有絲毫的懷疑,她全部相信,信得毫無理智可言。
「嗯,師兄我以後絕不會亂試藥了,因為我已經忘了我會醫術。」已經走出浴桶換上一身乾淨衣服的夢夕顏呆呆著一張臉老實的保證。
谷中並沒有女裝,華宇翔猶豫著拿了自己的一身男裝,腦中飛快的想著各種合適的理由。
偏那丫頭絲毫不覺得奇怪,相反對於這樣的不合體的衣服還感到很是有趣。得意的神情,讓人想到了偷學大人的孩子。
幾日的相處讓華宇翔更加的放心,她忘的很徹底,對於過去完全沒有印象。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是她第一個見到人還是其他原因,總之,夕顏對他有著一種無言的信任。
「師兄,我要重新學醫術。」醒來的第二日,夢夕顏眨著一雙大眼睛信誓旦旦的懇求。
理由很充分,既然以前自己的醫術可以把自己弄傻,那麼現在學醫術說不定可以讓自己恢復記憶。
滿滿的自信,加上拍著胸脯的保證,讓天麻直接笑到倒地——「小姐,少爺的醫術已經登峰造極,他都沒有辦法,你就別想了。」
少爺是塊有稜角的冰,一個不留神就會被扎傷或者冰凍,所以天麻不敢在少爺跟前放肆。但,夕顏不同,她可愛,她甜美,天麻在她面前敢於發表自己的意見,甚至稍稍打趣。
因為夕顏的到來,谷裡有了絲絲的生氣,連少爺似乎也不再整日板著臉,所以,天麻喜歡夕顏,他甚至祈禱老天爺不要讓夕顏記起過去,就這樣一直陪著少爺。因為少爺實在可憐。
感覺到自家少爺犀利的眼神,天麻幾乎立即條件反射般收斂了舉止,轉身去忙了。
「不管了,師兄,你要教我,從頭教我。」夕顏很是當真的懇求,大大的眼睛裡帶著一點點倔強。
「好,我從頭教你,說不定你能想起以前的事情。」華宇翔樂得去交,畢竟谷裡到處是致命的毒草,她略懂些總歸沒有壞處。
一個是懷著防患於未然的心情用心去教,一個是懷著診治自己的意圖認真去學。
如新生兒般一張白紙的夢夕顏開始了自己的學醫之路。
沒有人能說命運給她開的玩笑對還是不對,對於她來說也許不錯,但對於葉非凡來說,這絕對是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