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晚,姑蘇小小呆在華府外面的一棵大樹上,細細的研究著華府的上上下下。()
哪裡是主子的別院,哪裡是下人的居捨,哪裡是關押賊人的地方?姑蘇小小用心的判別著,卻依舊沒有絲毫的頭緒。
結論只有一個:華府太大了。
黎明時分,天剛破曉。姑蘇小小自樹間伸個懶腰,卻見一行三個人從華府的後門走了出來,姑姑小小藉著微弱的晨光暗暗打量,卻見當首的是一位姑娘,她一襲火紅的衣衫,在晨曦中格外耀眼,圓圓的臉盤,濃眉大眼頗有幾分男兒的爽利,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
但見她回首看看身後兩個一臉迷糊似尚未睡醒的跟班,頗有氣場的嬌聲大喝:「快走,別磨磨蹭蹭。誤了時辰,仔細吃不上早膳!」
姑蘇小小打量著一行三人,不著痕跡的悄悄跟上——這丫頭如此驕橫,想來在府裡有些地位。
一行人曲曲折折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姑蘇小小總算明白了,他們是採辦,負責華府一干人等吃用的重任。為首的姑娘叫做紅艷,是華府管事的女兒,也是所謂的家生子,故而得到主人的信任,負責採辦這樣的肥差。
紅艷帶著兩名跟班,很是輕車熟路的來到了一個長者的菜攤前,姑蘇小小私心裡認定這該是她一貫買菜的地點,「老孔頭,今日要些菠菜、空心菜,這個新鮮的茭白、蓮藕也要些,再來些菌子。你先裝好,我帶他們買了新鮮的魚蝦並肉再來取。」說罷也不停留,頭也不回的帶人走了。
「成,紅艷姑娘先忙著,我這就給你準備好,保證都新鮮乾淨。」被叫做老孔頭的長者,陪著笑容,很是親熱的答應著,手裡已經利落的就開始拾掇起菜來。
姑蘇小小看著紅艷幾人離開的身影,悄悄回到了自己入住的客棧。
「老孔頭,我要的菜可準備好了?」一炷香的時間後,紅艷帶著兩個跟隨回來了,兩名跟隨的手上已經分別拿了買好的新鮮魚肉等。
「好了,好了,都已經裝好了。小乙,快把紅艷姑娘要的菜拿來。」老孔頭堆起笑容,仔細陪著笑,一邊說著一遍轉臉向身後的一個少年吩咐。
「紅艷姑娘你要的菜。」老孔頭身後傳出一個少年的聲音,清朗的一把男生很是悅耳的嗓音,隔著孔老頭成功的吸引到了紅艷三人的注意。
少年中等個頭,身體偏瘦,劍眉星目,一張白白的臉,竟比一般女兒家還要細膩,聽到老孔頭的吆喝,一雙黑漆漆的眼眸飛快的瞥過紅艷三人,快步轉出來,抬手遞過了兩隻裝好菜的籃子。
「唉,老孔頭你這什麼時候來了個小哥?」紅艷身上絲毫沒有平常女子的嬌羞,大大方方的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他呀,他是我鄰居家的小三,喚作小乙,生的跟個姑娘一般,身子骨也弱,肩不能抗手不能抬,整日只知道唸書。這幾日我正缺人少,他娘就托人送到這裡來了。」老孔頭謙恭的微彎了身子,小心的陪著笑細細的解釋,一臉的老實誠懇。
一旁的少年聞言,似有意似無意的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紅艷,一雙眼睛裡有打量,也有好奇,帶著書生的自負和矜持。
「小乙,別淨瞎看,紅艷姑娘今日買的東西多,還不幫忙送去華府?」老空頭一巴掌打在小乙的肩頭,又是一通訓斥,顯然,他對百無一用的書生甚是不滿。
被打的小乙似很屈辱,卻也順從的收回了籃子,默默的跟在了兩名跟班一旁。
「老孔頭,凶什麼凶啊,人家是書生,可不比你這等粗人,經不得你這樣拍打。」紅艷似乎對少年頗有好感,給了老孔頭銀兩,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提著籃子的少年抬腳當先走了。
「小乙,你是叫小乙?」已經走離了集市,紅艷把玩著自己的髮梢,上下打量著一直沉默的少年,輕輕的開口。
「是,我叫小乙。」少年不卑不亢,依舊不急不慢的跟在後面。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今年多大?可有娶親?」紅艷放緩了步子,讓自己與少年保持了一致,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繼續問著。
「十八。家裡除了父母,還有兩位兄長,未曾娶親。」沒有絲毫情緒很老實回答的聲音。
「十八?那你比我長一歲呢。小乙哥,你怎麼不好好的讀書卻來跟著賣菜?」紅艷有一搭沒一搭的繼續說著。
「家裡拮据,地裡的活我又幹不了,我娘才央求孔叔讓我跟來的。」
……
行行且行行,紅艷一路只和少年攀談著,幾乎把少年的祖宗十八代都問了個遍。
很顯然,在這個夏末的清晨,華府小採辦紅艷姑娘的一顆芳心猝不及防的被攪動了。
如果讓紅艷姑娘的爹知道自己這個女兒終於思春了,不知是否會高興的放掛鞭炮慶祝,畢竟這個女兒一直信誓旦旦的不要嫁人啊。而攪亂紅艷姑娘一顆芳心的,就是她旁邊那個問一句答一句的斯文俊秀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