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國皇城之外的竹林當中,微風輕輕吹拂著,一股鹹濕的氣味傳來,只見朦朧的霧氣當中,一名男子跪在另一紫衣男子的面前。
他一手撐著潮濕的地面,一手拄著自己半跪著的大腿,額頭之上,汗水淋漓,小腹的下方,更是留著紅色的鮮血,不難看出是被利刃所傷,而如今那利刃,正握在那紫衣男子的手中,隱隱還滴下兩滴紅色的血液來。
「藍青,你可知你此次惹了多大的禍!」
李沐陽如何也沒想到自己如此重要的東西會被人劫走——氏,竇,殷三個小國皇帝的玉璽,還有慕非的兵符!
要知道,那借用慕非兵力好不容易打下的三個小國的傳國玉璽丟了,可就等於他這段時間征戰努力的結果白費了啊!
這樣的他,再要向誰借力去對付李沐清?
更何況,今日他允諾要送風月一份大禮,為的便是要讓她知道,他李沐陽才是真正有資格站在她身邊,保護她的男子。
所謂「良禽擇木而棲」,他不相信,風月會看不上已經擁有了大半個江山的他!
可如今,一切都毀了……
「藍青知罪,還請陛下責罰,只是,還望陛下給藍青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讓藍青找回三國玉璽之後再自裁!」
如此大的過錯,藍青又豈能不知道後果?隱忍著小腹被利劍刺傷的痛意,他大手扣住了大地之上的泥土,抓出幾道血痕來……
那個奪他玉璽的女子,他藍青定要讓她死無全屍!
一陣涼風吹過,如今身在封國將軍府房樑上當「樑上女子」的元蘭只覺得渾身一個哆嗦,雞皮疙瘩頓時掉了一地,鼻子酸酸的,忍不住想要打個噴嚏出來。
可是……
世子妃正在裡面發飆教訓世子和風華將軍呢,她怎麼好得去打擾呢?
是吧?
吸了吸鼻子,生生將自己鼻尖的酸意忍住,繼續看世子妃發飆,可心裡卻一直想起方才與她打鬥過的男子。
呀呀!
定是他在罵她了!
至於麼?
好歹她也留了他一命不是?
李沐陽沉吟不語,竟是眉頭一皺,紫色的長袍一揮,彎下腰去,用一隻手將藍青扶了起來。
「你跟在朕身邊多年,朕自是不忍心殺你,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朕只給你半月時間,若你半月之內,找不到三國玉璽,那你便也只有以死謝罪了!」
李沐陽長袖一甩,轉過了身去,月光照耀在他披著黑色的長髮上,略顯孤寂。
莫要說是那三國玉璽了,便是屬於他的,旬國的玉璽,都在他躲避李沐清的追殺時不知所蹤。
那玉璽掉落到無人之境尚且還算是萬幸,可……
若是落到李沐清或是其他有心之人的手中,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還有,朕看那弄月可不是一般人,你調集人馬,暗中徹查他的身份。」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慕非的死,不過就是個幌子,那弄月,根本就是慕非裝扮而成的!
李沐陽眸子一瞇,滿是危險之意,他倒是要看看,這慕非還能裝到什麼時候!
風華的寢宮當中,已然亂成了一片,他如何都沒有想到,破門而入的,不光只有慕非一人,索性連風月也一同來了。
瞅瞅她那恨不得殺了他的臉呦……
真是的,他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她嗎?
她至於對他這麼凶神惡煞的嘛?
「妹妹,今日是你大喜之日,為兄知道因為慕非的死你十分恨我,但還是要對你說一句恭喜。」
我呸!
恭喜她天皇爺爺的奶奶的爺爺哦!
嫁過來嫁過去,還不都是嫁給了慕非那個臭不要臉的東西!
他就不明白了,這慕非分明就是戴上了這麼恐怖的面具,她風月到底是怎麼想的,甘願將自己這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就不怕被豬拱了咩?
「妹妹?你還好意思叫我妹妹!風華啊,你真是越來越可以了啊!啊?竟然敢欺騙我!」
一步一步地靠近那個句句肺腑真切的男子,風月早已打定了主意,便是他裝的再如何淒淒慘慘慼慼,她都不會再相信他半個字!
「妹妹此話何意?為何為兄聽不懂啊?」
裝作一副天真且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風華下意識地便將視線轉移到了慕非的臉上,不著痕跡地擠眉弄眼著。
「你奶奶的,該不是露餡了吧?」
心裡是這樣想著,卻是如何都不敢說出來,一來,不敢肯定風月是否是真的知道,二來,也是怕額牆有耳。
「裝?你再裝?風華啊,我到時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能演戲了,你怎麼不去當戲子啊你?你要是當了戲子,只怕這演技能把百花閣的頭牌都給折服了!」
伸出自己的手指來,風月不斷地在風華的胸口之上戳來戳去,直到把風華逼到桌子邊上,緊緊地挨著桌子才肯停下。
眼看小女人那咄咄逼人的氣
勢,慕非簡直哭笑不得,上前了一步便拉住了風月的手,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中。
「月兒這是做什麼?休要再責怪風華了可好?他這麼做,到底還是為了你。」
心頭自然是知道這個理的,可風月嘴上卻是如何都不肯服輸。
桃花眸子瞥了慕非一眼,不依不饒地在他懷中扭捏起來,「相公你這是再怪我嘍?」
豈敢啊!
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再想什麼鬼心思,慕非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怪我怪我!」
瞅見慕非那狗腿一般的模樣,風華到底還是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卻遭到了兩個人的白眼。
他尷尬地輕咳了一聲,在椅子上坐下,「既然妹妹你知道了,那哥哥我就不裝了,聽聞封國現任皇帝已經派人來陳國接你,為兄只有一個要求,帶我一同前去。」
咦?
風月頭上頓時畫上了幾個大大的問號,這男人變臉變得也太快了吧?
還有啊,她回不回去都是問題呢,幹嘛還非要帶上這個神經病?
「你說帶就帶啊?請問你和慕非鬧了這麼一出,我是用什麼身份將你帶回去?殺我丈夫的仇人?要我營造出一幅要讓你活著受折磨的假象?」
風華聳了聳肩,笑逐顏開地便朝風月靠了過去,「妹妹,還是你聰明,這樣的話,慕彥是怎麼都不會懷疑我這妹夫還活著的。」
「放屁!」
風月只覺得這個男人越來越不靠譜了,伸出手來便戳上了他的腦子,「那等我回了封國,我是把你關進勞裡,還是讓你和豬睡在一起?」
這……
倒實在是讓風華有些為難了,雖然他不像是慕非有這麼重的潔癖,可是和豬睡在一起,他是萬萬不願意的。
「不用進牢,也不用睡豬圈,一起大搖大擺回去便好!」
慕非坐在一邊兀自飲茶,看著這兩人爭吵不斷,忍不住便揚起了嘴角,這對姐弟,哦不,是兄妹,還真是……
「為什麼?」
「為什麼?」
驚訝於慕非的氣定神閒,風月與風華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暫時休戰,走到慕非的身邊,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猜不透的男人。
這段時間,除卻看見慕非粘著風月的一幕有一幕,如此沉靜與嚴肅的表情,都快要不適合他了……
若不是有什麼嚴肅的,生死攸關的大事要說,他才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來呢……
悻悻地望著慕非那冷峻的臉,好似回到了她初嫁到封國的那天晚上。
當夜,他也是這樣,穿著一襲大紅色的喜袍,警告她不要到處闖禍……
「你們看這是什麼。」
慕非說著,一面,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三個明黃色錦帕包裹著的東西來……
風月乍一看,只覺熟悉,可不是和當初從李沐陽那裡順手牽羊,混吃混喝來的那個一模一樣嘛!
輕咳了一聲,「這是什麼?」
只見慕非的唇邊掠起一抹笑來,「如你所見,氏,竇,殷三個小國的傳國玉璽!」
「什麼?」
風華臉上一片喜色,竟是不可抑制,上前一步,一一將那些黃色的錦帕拆開來,將那些個雕刻精緻的玉石拿在手中細細端詳。
半晌,哈哈大笑起來,一巴掌拍在慕非的肩膀上,「小子,有你的啊!」
一個肅殺的眼神向風華瞪了過去,風華哭笑了一聲,訕訕地拿下了自己落在慕非肩上的手,「有了這些,再加上陳國的助力,想要拿下旬國,李沐陽和李沐清那兩個傢伙,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
額……
風月訕訕地舉起手來,一臉茫然地看著這兩個相視而笑的男人,「我能說,咱們只要把慕彥拉下馬,天下就是咱的了麼?」
末了,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同樣被黃色錦帕包裹著的東西,放在慕非和風華的面前。
天皇爺爺呀……
她也不知道自己運氣能這麼好,隨便一偷,就偷了個國家過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