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一切按部就班,齊昭月很快就滿載而歸。只是那表情怎麼看,都不似是歡喜的樣子。江知佑見景藍和影衛在她身後,一個拿著竹竿,慌忙收著細線,像是魚線一樣的東西卻又過細的看不見。一個提著用稻草捆著錦魚,遍體通紅的魚鱗,與他身上的玄黑的便服相斥般,襯托的越顯眼。
趙滿則是在最後面,低頭不語,反倒是犯了過錯,不敢上前的樣子。
江知佑想了想,這場景最壞,也就是趙滿暗中做的事被她現,所以她如今回來找他算賬了。就在他想著怎麼將這事圓過去的時候,齊昭月在離著他三尺遠的地方就止了步子,好似根本就不給他多想的時間。
「阿月說好一會兒就回來,如今都一個時辰了。」江知佑看著齊昭月,似是埋怨著她回來的晚。本以為以她的脾性,怎麼都會氣的跳腳然後問他釣魚的事,怎知她方才只是停頓了下步子,之後就無精打采的走近過來。
一言不的坐在棋盤旁,飲了一杯攤涼的清茶。江知佑見她的反應,尋思著是不是自己干涉太多,她真的生氣了?
「阿月?」聽江知佑的輕喚聲,語速有幾分著急。齊昭月愣的回過神來,見江知佑竟有些擔憂的望著她。瞬間回頭看著身後的影衛和景藍,指著他們手上的東西就道,「你也看到我方才瞞著你做什麼去了,如今我覺得乏累不堪,我等會兒再跟你說。」
江知佑見她似乎並沒有針對他的語氣,緩了緩便沒繼續問。也就一盞茶的功夫,齊昭月才像是想好了措辭般,對江知佑頗有幾分抱怨著:「我今日午膳就想讓你烤魚給我吃來著,泉州城裡也不是這樣的地方,就免了心思。出去走了兩圈,反倒是現了水潭,當然就想著能不能釣上兩條……」
說到這裡,齊昭月回頭看了一眼眾人,才繼續道:「好不容易將魚竿做好了,等了半響卻怎麼都不見一條魚。」
「本來我還想著,影衛的功夫比你的好,定然能在我釣起魚的時候將魚打暈。」齊昭月道,「沒魚也就算了,稀奇的是前半段是怎麼都不出現一條魚,後來潭水中魚卻突然多的不得了。一群群的在水面上跳,根本就不需要釣!」
江知佑看向趙滿,後者一直低著頭,也就沒注意到這視線,「不需要釣不好麼?」
不用費力不好麼?當然是好了。那魚跳到水面上不需要她釣,都讓影衛給打暈撈了上來,不就沒她什麼事兒了嘛!
而且……
齊昭月回頭看著地上時不時甩著魚尾巴,圓開嘴鼓著腮幫子的錦魚。錦魚放在宮裡頭讓人觀賞餵食的,幾曾何時看到它出現在膳食盤子上?而且那幾條還都是紅錦,雖然沒有金黃色的珍重,卻也被看成福澤帶來安平。
「我記得客棧後面不是有口缸麼?索性就放在裡面養著吧……」想了想,齊昭月覺著自己對著一條紅色的魚,委實沒有下口的勇氣。
話音剛落,影衛就沒影了,怕是將魚送回客棧了。齊昭月見狀,心情越沉重了。回來的時候她讓提著魚,本是跟景藍說的提穩些,卻怎知他一路上拿著魚的一雙手硬是沒幅度的動過,整個人走的僵硬無比。
這商量的話還沒說完,這人就不見了。想起她釣魚的時候,影衛站的很遠,難不成魚還不受他待見不成?
「我倒是好奇,你這漁線如何得來。」江知佑聽齊昭月鬱悶著,既是沒他的事,他也以得閒些。視線看了眾人一番,才看向景藍手上的漁線。剛開始他就察覺這線太過細,怕就算有魚上鉤,恐怕也拉不上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說到漁線的時候,整個氣氛都僵硬了幾分。只有齊昭月拉著細線,「說到這個我也是存著氣,本說這線不是專門釣魚的,好歹是有韌性的,怎知魚都拉不上來就打結了!」
「用三尺長的線放在不足兩尺深的淺潭裡,不打結還當真對不住這如此長的線。」江知佑看著因為大力拉扯蹦斷捲縮打結一團的漁線,不經意的說著。
齊昭月面色微紅,隨即就搶過漁線,嘴硬著:「誰曉得那潭水幾尺深……」
江知佑見她窘的樣子,含笑低頭,也沒有再問。
暮遲而歸,留有餘夕。公孫正名見兩人這麼快就回來了,連忙招呼著人就將晚膳擺了上來,看著江知佑道:「白日裡答應我去劉知縣的密室看看,晚上不能反悔。」
「自然。」江知佑看著回來就以用的膳食,偏頭細問著:「只是你白日就現了這個地方,自己不曾進去看過?」
「去是去過,不過什麼都沒現罷了。」公孫正名道:「那地方如今重兵把守,不會出差錯。以免夜長夢多,才讓你趕著晚上去瞅瞅。」
看著公孫正名一副『我不容易,你要體諒體諒』的神情,齊昭月嘴角抽搐了。
「對了,公主表妹若是一起去,今晚能多有不便。」看到了齊昭月的小動作,公孫正名也沒拐彎抹角,看著齊昭月就道:「今晚剛好是泉州城的燈會,街上人滿為患,馬車堵塞多半是用不了只能步行。」
「所以?」齊昭月還不曉得公孫正名什麼意思,那神情看的公孫正名一愣,後者才訕訕的道:「這不是人多怕擠著,委屈了公主麼。」
「正名表兄若是不想女子出現在那裡,也是以直說。」齊昭月看著公孫正名,淡淡的說著。
毫不留情的戳破,換來公孫正名的擺手,看了眼江知佑對齊昭月真誠的說著,「我當然沒這個意思,就是提醒讓江知佑抓好你,別在街上走丟了就好。」
「走丟?」齊昭月琢磨著這兩個字,怎麼都像是在聽笑話。
「公主表妹
妹聽聽就好,當不得真,反正這提醒我是說明了。」公孫正名笑笑道著。
真正走在燈會的街市上,齊昭月才曉得公孫正名的意思。街燈一條長紅的掛在街巷上,遮住夜幕,卻和星辰一同點亮了整片天空。
琳琅滿目的街邊掛燈,公孫正名在前面領路,在人群擁擠中,走到一個街邊小販的花燈攤上,就遞過來一盞蓮花燈,對著江知佑道:「燈會提燈是習俗了,你們夫妻倆提一盞就好了,免得佔位置不是。」
齊昭月一陣無語,走近小販的攤子,才細細的看燈上的剪影,有兔子和老虎的花彩,也有小人影的恭賀。齊昭月看中的,是那個小人影的剪影燈,看上去就像江知佑看書的那個呆樣子!
拉扯著他的衣裳,齊昭月就道:「我們換一盞好不好?這盞像你!」
江知佑愣了,下意識的就將手上的蓮花燈遞了出去。老闆聽到卻有些不意了,看著兩人面露為難道:「這位夫人,我們這都是小生意,賣出是恕不退換的。您看您的朋友也在這兒買了幾盞燈,算是熟客了。這盞燈我就算一半的價格,給夫人討一個喜氣兒錢好?」
這話說出口,大多人都不會拒絕。這老闆應該是多年的生意人,說話一套套的,「夫人和這位爺手上一人一盞燈,這燈會也就討個喜慶嘛!…不過這蓮花燈和剪影的大小不搭,我們這兒有相配成雙的,兩位看上去剛成親不過兩三年,用這個甚好。」
說吧,小販就將一對百年好合的燈樣拿了出來。齊昭月看著這一系列熟練的動作哭笑不得。先是讓她多買一盞燈,再是讓她多買兩盞。這老闆會做生意,就是太心急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齊昭月搖頭,握緊江知佑的手就往前走。剛離了攤子上的遮布,她就察覺整個人被狠狠的拉扯了一回,撞到了一個堅硬的胸膛。於此此時,她聽到啪的一聲,什麼東西重重的墜落下來,四分五裂。
低頭凝視,藉著燈光才現是栽花的瓷花壇。罈子從二樓的閣樓處摔落下來,跌的粉碎。片狀的瓷塊伴著稀土,裡面種的是極其平常的盆栽。
樓閣上應該是個舞閣,此時木欄上掛著一個拿著酒罈的男人,他的身旁衣著單薄的女子花容失色,看墜落的瓷盆沒有傷著人,才鬆了口氣的坐在一旁,勸著那個喝醉酒的客人。
好似一切都是意外,只有齊昭月還覺著心裡紊亂著,方纔那個盆栽,是從她的後腦勺擦肩而過的。就是如此都讓她覺得驚慌失措。若是當時江知佑沒有拉她,那盆栽就會直接墜到她的頭上。且不說那破裂尖銳的瓷片……
「阿月。」溫熱的手掌扶上她的額頭,江知佑看著齊昭月呆愣的樣子,連忙將她抱在懷中安慰著,「沒事了,沒事的…只是意外,我拉住你了。」
雖然是這麼說,江知佑看著樓閣上的醉酒人,眼神卻沒由來的黯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