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昭月回府,剛下馬車。王管家就在下面候著,像是知曉她這個時候會回來,問著:「公主的午膳,可在宮裡頭用過了?」
一說起這事,齊昭月臉色一黑,點頭悶聲的就問著,「夫君他,如今回到府上了?」
王管家聽齊昭月的聲音,咬牙的念著夫君兩個字,也不曉得是進宮怎麼了。但也聽得出來,是小夫妻兩兒鬧性子。新婚嘛,鬧鬧也熱鬧。當下就回著,「公子如今在會客。」
「會客?」齊昭月有些詫然,問著,「誰來府上了?」
「不總歸是公孫家的兩位公子,和朝中同僚。」王管家熟稔的說著,齊昭月本想去看看,可想想朝中同僚,因著身份,過去總會叨擾拘謹。
「會客在什麼地方?正廳?」齊昭月問著,王管家道:「在落碧閣,會客面談總是要風景好些。」
「嗯,那裡有什麼隔著的幕簾麼?」齊昭月念著,還是想去隔壁看看。
「公主,碧落閣是賞景的地方,沒有堂後的幕簾。」王管家稟著,「公主若是想去落碧閣,不然還是先去聽雨軒走一走。」
「聽雨軒?」齊昭月微怔,就聽王管家道:「西門夫人在公子沒回來之前,就來府上了,說是求見公主。公主當時進宮,老奴本想讓西門夫人改日再來的。西門夫人卻說無礙,一直等公主到現在…公主是不是見見?」
「白柊?」齊昭月問著,見王管家點頭,才改了腳下的步子,「那便先去看看…管家您先去夫君那裡,忙著幫襯吧,聽雨軒的事,就不用憂心了。」
「是。」王管家應下,見齊昭月向軒處走去,才返回閣堂中。
「公子。」王管家領命,又返到落碧閣的閣門外報著,「公主回來,如今在聽雨軒會見西門夫人。」
「勞煩管家走一趟了。」門內傳來江知佑和煦的聲音,管家道著,「老奴擔不起,只不過公主回來的時候,似乎臉色不大好。」
說完,王管家就退了下去。而閣內,公孫正名看著江知佑道:「你真的確然公主,能解開白柊的心結?」
「我並未說過一定能解開。」江知佑抬眸,「只不過阿月她,對花笙侍郎、清圖兄和白柊的事情比較感興趣,總歸會問上一番就是了。」
「原本是去府上拜問一番,白柊卻很早離家,不見蹤影。」江知佑看著西門清圖道:「怎知是來我府上,等著阿月。」
西門清圖不說話,江知佑依舊道著,「清圖兄也說,不打擾白柊,容她想為之事。」
「清圖。」公孫正成看著西門清圖道,「你我二人一早就是同僚,你娶白柊的事情,我卻也是不知。半道聽說了不少流言蜚語,如今於白柊,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西門清圖依舊沒有反應,江知佑起身道:「坐等著也是打發時間,還是去聽雨軒一趟吧。」
「去聽雨軒?」公孫正名詫異道,「公主和白柊言論,當著我們這麼多人,怎麼放的開?就算坐那兒,也是會被要求迴避的吧?」
「我讓管家將白柊請到聽雨軒,是因為軒中的廂房,傳音效果不錯。」江知佑說著,公孫正名愣愣的點頭,搖頭道:「真是有你的!你也不怕被公主知曉了,同你鬧彆扭。」
這需要鬧麼…江知佑想了想,沒預料到皇后娘娘,會在他上朝之後喚她進宮。沒有妥當安置好,她就進宮了…回來的時候,她若不是知曉他在會客,怕是不會同他客氣……
繞近路到聽雨軒,坐在廂房裡。對面靜悄悄的,好似寂靜無人。江知佑盡賓客之禮,斟茶送香。直到飄香瀰漫,對面才傳來木門被打開的聲音。
「臣婦會見公主,公主萬福。」白柊看到推門而入的齊昭月,起身行禮。
「管家說,你在府上等了很久。」齊昭月點頭,入座上席,「找本公主,有什麼事?」
白柊起身,道:「的確是有事相求於公主,才冒昧拜訪……」
「相求?」齊昭月詫異,「本宮與夫人,似乎沒什麼交道……」
「臣婦聽說,公主欲讓花笙侍郎,通融大軍之糧,與朝中私道打交道?」白柊猶豫半響問著,齊昭月聽罷微愣,隨即皺眉。
而在隔壁的公孫正名,聽到這話,心裡咯登一下,道著完了!
「此事是臣婦的不對,公孫武郎與夫君說話的時候,我側旁聽過來,並不是公孫武郎有意相告。」白柊解釋著,道:「公主既然將公孫武郎視為表兄,這樣的事都如實相告。而公孫武郎大人性情爽朗不拘,公主也定然是心善之人。」
「倒還是頭一回,有人誇本宮心善。」齊昭月抬眸笑笑,並不言其他。
「臣婦此時相求,是為花笙侍郎。」白柊開口道,「臣婦信公主有這個能耐,讓花生侍郎涉足私道,這也的確是他生平,最熟悉擅長的過往。可花笙侍郎,怕是不能好好的同陳家合作。反而會耽誤了公主最初之意,和大軍的行程。」
哪兒有做夫君的,能容自己的妻子為了另一個人奔波。而公孫正名看了眼西門清圖,對面的人沒有任何情緒,捧著一杯茶,靜然入畫。
「你怎麼就知曉,花笙不能同陳家合作?」齊昭月斜眸,「因為陳時雨?」
聽到這個名字,白柊微怔,隨後道:「花笙侍郎與陳家,是世仇。」
世仇?齊昭月皺眉,這相差的,貌似也太大了吧。母后方纔還說,花笙、陳時雨同西門清圖是一個圈子的人。
r/>「花笙侍郎與陳家,若不是世仇,怕是也不會在多年前針鋒相對。」白柊道,「臣婦尋得陳家舊僕,所查之事,絕對錯不了。」
「先不說其他,就你同花笙,是個什麼關係?」齊昭月聽得零亂,這關係越理越亂了,索性從眼前人問起。
「嗯…昔日舊友。」白柊說著,齊昭月卻是不信,「昔日舊友,會讓你瞞著自己的夫君,為了他來求本宮?」
「也不算是。」白柊猶豫著,斷續道:「我從不曾瞞過清圖什麼,他沒問過…我也不太敢告訴。」
看白柊最後小聲的樣子,像是被丈夫管的極嚴。齊昭月起著心思,「西門清圖是你夫君,你來本宮這兒沒同他商量…不過看那他那清冷的樣子,你嫁給他倒是也受得住,什麼表情都沒有,連畫像上面都還有個笑…你是不是與花笙,昔日有情,結果被他橫刀奪愛了?不然你看上去也挺正常的一姑娘,怎麼會跟著他受苦。」
公孫正名喝下去的水差點噴出來,望著江知佑的眼神無比敬佩,公主這話還真是絕。
「公主不瞭解清圖。」白柊溫和的聲音,辯解著,「我有時候雖然不太敢,同他討論一些避諱的事情,可他的性子卻不似表面的冷。」
「可你們成婚都四五年了。」齊昭月道,「本宮頭一回見你們,就察覺的出你們之間,一點都沒有那種…情愫?」
「我們兩個人都是不主動的性子,所以平常看著並不親暱。」白柊輕微搖頭的說著,「我只當他冷冰冰的,也是一種歡喜我的方式。」
「於自己的夫君,有什麼不好主動的麼?」齊昭月不以為然,想起江知佑,強硬道:「你撲過去抱著他不撒手,他還能將你怎麼樣?」
這話聽得白柊默然。隔壁的江知佑失笑啞然,看在公孫正成的眼裡,對比起西門清圖,怎麼都有一種得意的韻味。
「那你心裡,是有西門清圖的?」齊昭月繼續問著。
「這是自然,他是我夫君,我若是心裡沒他,當初怎會嫁給他。」白柊正聲的說著,齊昭月卻道,「那你與花笙又是什麼關係?…總不會在兩個男子中間,糾纏不清吧。」
看白柊的樣子,也不似那般複雜,最起碼相處起來,讓人覺得舒心。
白柊微愣,也不曉得同齊昭月說著說著,怎麼就嘮起話了。不過這樣說話,卻也親近許多。提起往昔事,白柊愣笑道,「昔年,的確是我看上了花笙,追了他甚久。」
這話聽得隔壁詫然,白柊的聲音繼續道:「追到最後,沒有這個心意,就沒繼續了。」
「西門清圖和花笙,似乎是朝中故交?」齊昭月更迷糊了。
「算是吧。」白柊道,「西門家遷過雲夢兩回,所以我幼時就見過清圖。只是他打小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就離的遠,我們並不熟識。第二回,我從來都沒想到他還會再遷回來,還同花笙侍郎一起。」
「我那時十四,正是貪玩的時候。偷溜出家門,不慎遇到人販子,是花笙侍郎救的我。」白柊道著,「……半年之前就有了心悸吧,所以在聽說他要走的時候,我在雨花會上,當著全縣人的面前問,問他願不願意…娶我,帶著我一起離開。」
好大的膽子!齊昭月聽著愣神,半響只吐露了一句話,「勇氣可嘉。」
「公主說笑了。」白柊搖頭,「雲夢的風氣,可能不受約束了些。而我家就我一個女兒,自幼嬌慣,所以才沒有那麼多忌憚。這事若是拿到京城說,怕是傷風敗俗的。」
「你既然都肯為花笙如此作為了。」齊昭月疑惑道,「又怎會嫁給西門清圖?」
聽到這話,白柊望著聽雨軒外的過橋,很似是那日的風景和煦。其實在雨花會之前,她就問過花笙能不能留下來,或者,帶著她一起去遊歷。
可留不住他。
他一直笑的溫和,連婉拒都是。
她從來都沒有見過,有誰能將笑一直掛在臉上。所以她才會在雨花會上,念著郎情妾意的詞,說要嫁給他。
雨花會一事她極為大膽,都豁出去了。可事後,換的來的依舊是他的推辭,「花某實在配不上姑娘的才情。姑娘這般灑脫之人,也應當跟著良人安渡一生,而花某卻從來都是不喜歸家。」
「你總這樣敷衍我,哪有男子不成家的?」她見他笑著的樣子,似乎不曾正經。
「花某與姑娘是不可能的。」他依舊是這樣的話。
「你若是真想同我說個明白,心意已絕。就此,不想我和你有太多的糾纏,就請你真真正正,拿出能拒絕我的理由!」初生牛犢不怕虎,她那時候,偏偏就有那個臉皮子,「若你拒絕不了我,那為什麼我們不能試試?我白柊雖然不是什麼名滿天下的閨秀,可自認還是個女兒家。你未娶,我未嫁,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他的步子頓住了,她纏了他兩個月,一直都很認真。他的態度卻一直都吊兒郎當,拒絕都說的含糊。他要是真的對她無意,總要能給她個理由,讓她罷休。
後來她罷休了,卻也後悔,自己曾這樣去追問過。
「姑娘可有聽說過,京都的西陵?」他側眸的眼裡,沉浸出笑意,一如既往的恣肆。
西陵麼……她想了想,「說書先生說,京都葬陵,分五行之勢安魂。東陵葬的都是烈骨英豪,而西陵…這地方,有點偏?」
「西陵左手邊三百二十七步,每步五寸,不多不少有座墳。裡面睡著一個人,他若是同
意我娶親。明日,我府上的花轎就吹鼓過巷,迎姑娘進門。」
她那個時候,根本就不懂,「這個人對你有那麼重要麼?!」
「我想…他大概是不介意我娶誰,只是他若不送賀禮過來,我還當真不好娶。」
作者有話要說:唔……忘了謝謝竹子和姑娘的地雷,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