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一股捲著陽光味道的風吹進窗戶,西落的太陽像是被罩上了一隻橘色的燈罩,放射出束束柔和的光柱,穿過雲彩,將人世間染成一片金燦燦的顏色。
因為不想讓南宮希月失望,最後小舞還是決定參加那個聽上去就窮奢極侈的慈善拍賣晚會。換上盒子裡的名貴禮服連衣裙,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雙白色的長手套將手臂上淤青的痕跡遮住,小舞塗上唇彩,接著高高地地將頭髮盤了起來。這個時候,南宮希月派來的司機已經到宅邸門口了,「嗶嗶」地按了兩聲喇叭,小舞拎起裙擺,步履款款地朝樓下走去。
「莊欣舞嗎?我是南宮先生派來接您的司機。目的地是楓葉酒店,請上車吧。」司機大哥微微地弓了弓身子,幫小舞打開車門。坐上那輛豪華的寶馬,車子徑直地向市區的方向駛去,沒過多久,當華燈初上,東方的天空高高掛起一輪明亮的上弦月的時候,司機大哥漸漸地放緩了車速,這時,只見車窗外一棟富麗堂皇的歐式酒店出現在了面前。
今天晚上到場的全部都是權貴顯赫,哪個不是富甲一方在商界、政界叱吒風雲的人物?光是看那遠處露天停車場上一排排名貴的貴族轎車就可想而知。相比之下,莊欣舞不過是來濫竽充數的而已,下了車,站在酒店大門口的時候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底氣不足。金碧輝煌的雕花水晶大門確實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好像踏入這扇大門就到了另外一個階級一樣,小舞呆站了許久才終於鼓足勇氣大步地走進去。
明亮的大廳,悅耳的鋼琴伴奏,各式各樣的晚禮服在通向晚會現場的迴廊裡晃動,服務生托盤裡五彩繽紛的雞尾酒飄散出甜美的味道。左顧右盼了一陣,莊欣舞慢悠悠地走到了晚會現場的大門口。
大門右邊站著兩個公關,正在忙著將拍賣品資料裝袋一個個的遞給前來的客人,走到她們面前,小舞在名冊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請問,mtn廣告公司的南宮希月先生來了嗎?」
「請稍等,我幫您查查看。」甜美的一笑,公關翻起了桌上那本名冊。
這個時候,等待之餘的小舞忍不住朝大廳裡面張望起來。今天到場的人格外的多,大廳裡充滿了嘈雜和笑鬧的聲音。然而,小舞這一望不要緊,當她的目光無意中落在某處的時候,頓時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呀呀呀!老天,那……那怎麼也在這裡?!
高大的身板,閃閃發亮的眼眸,面帶自信的笑容,這不正是……學校裡那個叫做「優」的怪人麼?只見他周圍圍著一群身穿花花連衣裙的年輕女孩,刺耳的笑聲就是不斷從那裡傳來的。老天,為什麼偏偏在這裡遇到他?該說是倒霉呢?還是有緣分呢?而此時此刻,優那似乎也看到了莊欣舞,只見他探出脖子向這邊望了望,一瞬間正好與小舞的目光對在了一起!倒吸一口涼氣,莊欣舞想都沒想地就背過身去。
「找到了。您一定就是莊欣舞吧?南宮先生已經來了,並且留言說莊您到了之後可以直接到3號桌台的附近去找他……」這個時候,公關終於給出了答覆。
「謝謝。」還沒等公關把話說完,小舞端起身邊服務員托盤上的一杯香檳,努力遮住自己的臉,小心翼翼地朝大廳的另一邊移動。「別過來、別過來……千萬別過來呀……」
「啪」就在這個時候,一隻大手突然拍在了小舞的肩膀上,她全身的汗毛都跟著豎了起來。「呀,這不是莊欣舞同學嗎?竟然在這兒遇到你,還真是巧啊,呵呵……」
果然,身後出現了那的聲音,小舞頓時有種全身脫力的感覺。回國頭去,只見優一臉樂悠悠的望著她,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穿西裝的樣子,他的尺碼還真是高大啊,連照到臉上的燈光都被他遮去了一半。真不愧是出身,活脫脫一個標準的衣服架子。「唔……巧什麼巧啊?你為什麼會在這兒?呃……」話音剛落,小舞便意識到自己問了蠢話。
「為什麼?……因為我是上流社會的公眾人物啊。」優攤了攤手自信不疑的說道。
「好吧,算我沒問。」用力的拍了一下腦門,小舞鬱鬱地別過臉去,「再見。」
「別著急嘛,」還不等小舞邁出腳步,優一伸手便拉住了她的胳膊,「為什麼我們總能不期而遇?難道你不覺得這是命中注定的嗎?……這一定就是緣分吧?」優那帶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聽到他的話,小舞頓時只覺得自己的胳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眾人眼中英俊瀟灑的大帥哥就是讓小舞有種變態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初次見面他就擅闖女廁所,逼自己跳窗戶不說,看到自己的還死不承認。而且,因為他總是莫名其妙對自己格外示好的關係,害的小舞總是遭人白眼,在校園裡的總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就連現在,在這座華麗的大廳裡,看到優握住小舞的胳膊,角落裡就有幾個女生憤憤地朝這邊瞪了過來。一雙雙帶刺的眼神,燃著嫉恨的火焰,不自覺竟讓小舞有些後背發涼。
「行了!別拉拉扯扯的,你沒看到嗎?那邊的視線好扎人啊。」
「怎麼樣?和我在一起很有優越感吧?」
「唔……」小舞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你果然……很差勁!」
「哈哈哈,謝謝誇獎。」
「我不是在褒獎你!」說著,小舞用力甩開優的手,「我現在正在找人,沒工夫跟你白爛!」
「別著急嘛,上次的炒栗子好吃麼?……讓我請你喝杯酒怎麼樣?」
「我不會喝酒啦……」
「一杯而已有什麼關係?」
「不、不行!一口都不行!」天啊,誰快來把這個麻煩的男人拉住
「小舞?」就在莊欣舞困擾不已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南宮希月!終於找到他了,小舞也著實鬆了一口氣。
「我不是在門口給你留言了嗎?你怎麼不過來找我?」回過頭去,只見南宮希月端著酒杯從大廳的另一邊走過來。
「對不起,我遇到了一個朋友。我來給你介紹吧,他是……」小舞面帶微笑的伸出手,「誒?人呢?」話還沒說出口,這時,小舞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邊空空如也?……優那什麼時候竟然不見了?!
「什麼朋友?在哪裡?」南宮希月詫異的問。
「啊……沒、沒什麼。」小舞環顧了一下四周,果然沒有看到優的影子。他難道是兔子托生的嗎?躥的也太快了吧!「不用管了,我們走吧。」說著,小舞挽起了南宮希月的手。此時此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南宮希月竟在這空氣之中聞到了一絲絲古怪的味道。
時間剛過7點,隨著拍賣行主持人的出現,拍賣會正式開始了。雖然以前身為南宮希月助理的時候,小舞也曾經跟著他參加過不少各式各樣的晚會,可是要說起「拍賣會」這還是頭一次。拍賣會的一開始總是象徵性的拍出一些無關緊要的字畫、古董花瓶什麼的,雖然是慈善性質的,但是出價的人不多,一開始難免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先生們女士們,大家請看,這是一隻文藝復興時期的銀盤。它週身由純銀製成,雕刻有美麗的鳶尾花紋,正面還鑲有五顆大小相同的20克拉梨形藍寶石和十顆5克拉的圓形無色鑽石……」隨著主持人的解釋,一隻銀色的盤子被禮儀捧在手心,展示在大家面前,「據說,這隻銀盤是法國國王查理七世當年獎賞給聖女貞德寶物的其中一件,一直流傳至今。關於它,還有一個小小的傳說,據說在盤子裡盛滿無根的雨水,在晴朗的夜晚,當月光倒影進盤子裡的時候,就可以看到前世……我們所有拍賣籌集的善款都將捐給慈善事業,那麼,請諸位現在開始競價……」
「500萬!」
主持人的話音剛落,身邊的南宮希月突然舉起了手上的牌子。「誒?」這一下頓時讓萎靡不振的莊欣舞完全清醒了過來。他竟然願意拿五百萬買一個盤子?……不,應該說是拿五百萬去做慈善事業?這怎麼可能?他的腦袋壞掉了嗎?雖然他確實很能花錢,但是從來沒有這麼大手大腳過啊,也太不像那個生意場上事謹小慎微的南宮希月了。
「600萬!」大廳對面的桌上有人叫道。
「700萬!」南宮希月又一次舉牌了。競拍剛開始就出現了對立的局面,其他人根本叫不上價就被活活的拍死了。
「800萬!」
「1000萬!」這個價碼一出,台下立刻傳來一陣唏噓不已的驚歎。
「1300萬……」南宮希月的眉宇間微微露出了一些不快,很顯然這個價格已經高出了他的預期。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還真有人跟自己較勁兒的,這讓向來做事情都是手到擒來的南宮希月感到更加焦躁了。
看著他,小舞很想說點兒什麼,但是想了半天都無從開口。
「還有人願意出價嗎?」主持人表情緊張的看了看台下的坐席,他的額角上也不由地滲出了汗水,「那麼,1300萬一次、1300萬兩次……」
「1500萬!」對面桌上在最後一刻突然又喊了起來。
南宮希月頓時擰起了眉頭,他又想舉牌……「好了,還是別爭了。」小舞急忙一把按住了他,「不行啊,不要意氣用事,這樣的話就失去它的意義了。」
「唔……」看著小舞,南宮希月猶豫了好一陣,最後只好放下手上的牌子。最終,那只美輪美奐的銀盤還是被對面桌的客人以天文數字般的價格給競到了。「開心點兒,又不是什麼非要弄到收不可的東西……這樣不是也很好嗎?」安慰似的拍了拍南宮希月的肩膀,小舞忍不住朝那桌望去,很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麼大手筆。
拍得銀盤的是7號桌,小舞的目光剛剛落向那爆這個時候,只見優那一臉微笑的朝自己招招手,天!他竟然和那位競價者坐在同一個桌子上?而買下銀盤的正是7號桌上坐在優旁邊的一個穿這白色襯衫的年輕人。因為角度的關係,看不到那年輕人的面容,但是在小舞印象中,參加這種拍賣會,並且大肆喊價的人大多數應該是滿身銅臭的暴發戶,或者像南宮希月這樣紈褲子弟才對。然而,那個年輕人的背影卻尤為的特別。他的頭髮整齊的梳理著,潔白的皮膚、纖瘦的身材,雖然只有一個背影,但是卻在小舞的心裡留下了相當特別的印象。
……他會是什麼人物呢?有點好奇。
大概是因為沒有競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吧,南宮希月看上去有點兒不爽。像是為了填補心裡的缺失感一樣,之後,他硬是出高價買下了一個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銀幣和木雕,簡直像個被人奪走了玩具鬧情緒的孩子。
拍賣會已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也終於快要接近尾聲了。
「希月,我去一下洗手間。」在南宮希月的耳邊輕輕道了一聲,小舞站起身向大廳外走去。不知道為什麼,從剛才開始她手臂上的那塊兒淤青就在隱隱作痛,而現在那種感覺竟愈發的強烈了。
來到洗手間,趁著四下無人,小舞打開了水龍頭,讓那嘩嘩的流水不斷的沖在她的手臂上,冰涼的感覺這才讓疼痛感漸漸淡去了一些。低頭一看,沒想到淤青的黑色痕跡竟然比以前的範圍更大了一些。
如果無法告知南宮希月的話,至少應該去看看醫生吧。前段時間小舞也天真的這麼想過,於是去找了名慧學院的校醫,可是經過一番查看之後校醫只是說這是一塊普通的淤青,開了一些沒什麼用的藥片讓它自己慢慢痊癒。換了家大醫院,還是一樣的結果,甚至說有可能是頭上的毛病,讓她直接去骨科醫院?
如果真的是病症的話,為什麼會剛好呈現的是五指印的痕跡呢?……打開洗手間的窗戶,窗外的月光溶溶,正好照在莊欣舞的臉上。一股帶著都市廢氣味道的風吹進洗手間,小舞長長地歎一口氣。
這是怎麼了?小舞只覺得自己的腳下好像變輕了,身體開始輕飄飄的,腦袋突然感到一陣暈眩,沒喝酒就有一種微醺的感覺。
這就好像是中暑了一樣,她的眼前不斷地閃現黑色的陰影,意識也不受控制似的在漸漸變淡。用手扶住牆壁,手臂卻劇烈的疼痛著……接著,只聽「咚」的一聲悶響,她整個人直挺挺地昏了過去。
「真是太蠢了,去趟洗手間居然會昏倒在廁所裡面,如果不幸被人發現的話,一定會當著那些上流社會的面,給南宮希月丟臉的吧?」全身無力,這是小舞那淺薄的意識最後思考著的一個問題,接著,一切都變暗了,像掉進深淵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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