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之城的天空永遠都是陰雲密佈的樣子,就像是在天上罩了一隻銀灰色的口袋一樣,將天地間牢牢地裹住。
此刻,高高地坐在自己那鑲滿鑽石的寶座之上,克勞德一襲紫袍,邊搖晃著手上的酒杯,邊用那淡然的眼光凝視著座下的眾人。然而,那些好事的貴族不禁感到驚愕,為什麼今天親王杯子裡的是美酒,卻不是那誘人的鮮血呢?
「……臣特向殿下獻上寶物,請您笑納。」房間裡,一個留著小鬍子,身穿墨綠色長袍的貴族高高地舉起雙手,只見他的手上托著一把銀色匕首,光是刀鞘上那鑲滿的璀璨鑽石就看得人眼花繚亂。
克勞德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輕輕揮動了一下右手,身邊的僕人立刻接過那小鬍子手上的匕首,畢恭畢敬地呈到了克勞德的面前。
「殿下,這就是那把傳說中鑲嵌了惡魔之眼的匕首,當年該隱陛下就是用這把匕首殺死了自己的哥哥亞伯的。相傳,如果用這把匕首去刺仇人的心臟的話,無論對方是人類,還是魔族,就算是那些傲世輕物的天使們……也會立刻死亡,靈魂墮入地獄,永遠不得翻身!」小鬍子仔仔細細地解釋著,他的話不禁勾起了克勞德的興趣。
「惡魔之眼嗎……?」輕輕拔出匕首,只見刀柄上鑲著一刻碩大的紅寶石。寶石的中央不斷變換著顏色,像是有黑色的霧氣在繚繞一樣,真的仿若一隻怒睜的眼睛。如果是定力不好的下等血族,恐怕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會被吸進去吧。「呵呵呵,真有意思。」撫摸著手中的匕首,克勞德滿意的笑了起來,「薩沙利公爵,你幾百年來一直周遊世界,替本王收集這些上古的寶物,本王還真的是要好好的賞賜你呢!」
「臣誠惶誠恐,絕對不敢奢求殿下的賞賜,只要殿下您能夠歡心就夠了。」小鬍子急忙單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地說著。
「殿下,梵特爾族的首領,南宮希月大人攜其未婚妻在門口等候。」這個時候,門口的守衛來到克勞德身邊提醒道。
「讓他們進……」依舊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只見克勞德揮了一下手,話剛說了一半,然而就在這時,一件令他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那是什麼?!」順著身邊的落地窗向外望去,只見北方的天空中凝聚了一股黑色的煙,就像是一隻黑色的龍一樣直直地衝向天空。雲彩被染得更加灰黑了,像是焚燒東西冒出的煙霧一樣,還帶著一股刺鼻的怪味兒。
「怎麼回事?誰在那兒搗鬼?!」
「這……」沒有人能回答克勞德的提問,所有人都看呆住了。
「混賬!」不滿地罵了一句,之前的好心情瞬間消失了,克勞德甩手便朝北面的庭院趕去。這是他的城堡,誰膽敢在此造次,把它弄的烏煙瘴氣的?越想克勞德就越是惱怒,三步並作兩步,帶領眾人急匆匆地趕到了北庭院,結果第一眼,他竟然看到的是……莊欣舞那丫頭?
只見她捂著口鼻,面前還有一堆東西正在被焚燒著,火勢很旺,黑色的煙就是從這堆東西裡冒出來的。「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小舞?!」走上前去,輕輕揮一下手,大火立刻熄滅了。然而,看到那對已經被燒得焦黑的東西時,克勞德的腦袋一下懵了,「你燒了我的筆記本?」
「啊……誒?!」莊欣舞當即愣在原地,她萬萬沒有想到克勞德竟然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趕來,而且口中還清楚地叫著自己的名字?!為什麼呢?按照卡蜜拉的說法,筆記本被燒燬了,他不是也應該把關於芙蕾的所有的記憶都忘卻了嗎?可是為什麼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還是說……中間有時效期,要過段時間才會起作用嗎?
「我……我是……」莊欣舞頓時亂作一團,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不用解釋了!」說著,克勞德一把抓住小舞的胳膊,「我知道你腦子裡想得是什麼!」
「對不起,我只是想……那位芙蕾已經死了,你也應該死心了才對!請不要再糾纏下去了,否則,無論是多少個500年,結局都不會改變的……」
「閉嘴!」克勞德突然惱羞成怒,一把將莊欣舞推倒在地,「你根本不知道芙蕾對我意味著什麼!」
「我當然不知道!我又不是她!」
「你……!!」一瞬間,克勞德高高地舉起右手,小舞立刻反射性地閉上眼睛。然而,片刻之後,卻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沒有……他並沒有打過來?莊欣舞緩緩地睜開眼睛,吃驚地望著眼前的克勞德,只見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臉憤恨地咬著牙齒,那雙眼睛就像是充血了似的,變得通紅一片。包括那些位高權重的貴族在內,所有人都沒有見過克勞德今天這樣憤怒的模樣,彷彿每個細胞都噴射著火焰。
「小舞,我真的是太寵慣你了!什麼事都任由你,才讓你膽敢在這兒無作非為!」捏緊了拳頭,克勞德緩緩放下手,「所有人都爭先恐後的討好我,你卻偏偏要惹惱我?!看來你還沒有覺悟……你的小命究竟在誰的手上!」說著,克勞德瞪向身邊的侍衛,「把她給我抓起來,丟進大牢!」
「遵命!」兩個侍衛就像是機器一樣面無表情的向莊欣舞走過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連推帶拽地向地下大牢的方向押去。
「唔……」此刻,回過頭看著那副已經被燒燬了的芙蕾的畫像,還有那焦黑一片的日記本,即使是克勞德這樣強大的,也無能為力。
這麼辛苦地等待了足足500年了,只是想在這一世再延續那份愛情……為什麼竟然是這麼的困難呢?
————————————————總裁要定你————————————————
「不要推我!我會走……哇!疼疼疼……」
像是被扔出去似的,莊欣舞一屁股摔在乾草堆上。行李也被丟了進來,這個時候,只聽「匡」的一聲,大門被一條粗粗的鐵鏈緊緊地拴住了。
遠遠地看著兩個侍衛頭也不回的走掉,這個時候,莊欣舞才感到緊張起來。潮濕陰冷的牢房,只亮著一盞昏暗的燭光,四周黑的嚇人,也不知道這牢房究竟有多大,有沒有關押著其他犯人,只是輕輕咳嗽兩聲,聲音就會被傳的很遠。
「咕咕……咕咕嚕……」
啊!……什麼聲音?!剛剛在乾草堆上坐下來,正準備考慮今後該怎麼辦,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就像是《咒怨》裡枷椰子姐姐喉管裡發出的嗚咽一樣,頓時讓莊欣舞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有……有人嗎?」(有人嗎……有人嗎……)回聲在牢房裡迴響著,但是卻沒有人回答她。
隱隱約約,只見漆黑一片的對面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一閃的,就像無數的小眼睛一樣,在黑暗裡注視著她。
「咕嚕咕嚕……咕咕……」
那令人全身發怵的聲音又傳來了。可惡!都怪那個心狠手辣的克勞德,竟然把自己丟在這種鬼地方!口口聲聲怎樣怎樣的愛自己,做起事情來可是一點兒都不手下留情呢!「呼……」長長舒一口氣,靠在牆壁上,莊欣舞苦惱地搖。算了,反正是自己不對在先,擅自燒了他的日記本,又當著那麼多臣子的面對他一個堂堂的親王殿下如此出言不遜。這一切全部都是自己活該自找的,已經沒救了。
只是沒想到,那些曾經的記憶對於克勞德來說是那麼寶貴……
500年來他一直都在等待芙蕾的復活,但是,終於等到自己的時候,不但沒有給他任何回應,反倒把那些往事的記憶一把火燒光了。
克勞德不會忘記芙蕾的,如果是真正的愛情,是不會被時間所沖淡的。一個魔族尚且能做到此,想想那些互相欺騙的人類,利用感情的人類,竟然是那麼骯髒不堪……
真是愚蠢啊,又一次上當了。那個叫做卡蜜拉的女人……為什麼要欺騙自己呢?她究竟是誰?
「卡嗒……」
就在莊欣舞的腦袋一團糨糊的時候,只見牢房裡自己行李箱的按鈕突然自己彈開了?「誒……誒?」莊欣舞看著行李箱,有些不知所措。這個時候,只見行李箱的蓋子慢慢打開,一隻慘白的手從裡面伸了出來……
等等,手?……對!是手沒錯!
「哇……!啊啊啊啊啊!」莊欣舞整個人從地上跳了起來,一股冷氣只竄到了頭頂,全身都哆嗦開了。這是什麼?恐怖片嗎?天啊!別開玩笑了!「有沒有人啊?!鬧鬼了!……救命呀!」抓住牢房的鐵欄杆,莊欣舞發瘋似的慘喊著,「嗚嗚嗚……克勞德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放我出去吧!……快來人啊,救命哇啊啊啊——!!」
蓋子的縫隙慢慢變大,不光是手,一條胳膊也從裡面伸了出來,接著是一個披頭散髮的腦袋,就像真實版的《午夜凶鈴》一樣,行李箱裡的身體一邊掙扎著,一邊朝外鑽出來。看到這裡,莊欣舞「嗷」地叫了一聲,兩隻腳一軟,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也不知道數了多久,當她醒過來的時候,微微地睜開眼睛,眼前,只見行李箱裡的「東西」已經完全鑽了出來,並且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嗷……」莊欣舞翻著白眼,正打算再暈一次。這時,那「東西」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哇!主人,你別死啊!……快點醒醒!快醒醒!」
莊欣舞的腦袋被搖得像個撥浪鼓似的,這次想暈也不可能了。「誒……?什麼?」瞇著眼睛小心地瞧了瞧眼前的「東西」,莊欣舞這才回過神兒來。
這是一個全身的少女,雖然像貞子姐姐一樣她也是一副披頭散髮的樣子,但是臉上的笑容卻比貞子姐姐好看多了。她的眼睛大大的,鼻樑高挺,就像是那些血族一樣,有點混血兒的特質。
「你剛才叫我主人?……你為什麼會從人家的行李箱裡冒出來啊?!」難怪之前一直覺得行李箱死沉死沉的,原來裡面塞著一具屍體啊!等等……這不是屍體吧,身上還有溫度,臉色看上去也很紅潤,「你到底是誰?!」
「主人,初次見面,我是親王殿下送給你的寵物。」說著,女孩的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我的名字是,瑪麗安。」
「瑪麗安?!」一個機靈,莊欣舞頓時激動起來,她急忙抱住那女孩的臉,仔細地打量著。
「主人,怎麼了嗎?」
不對……她不是瑪麗安,雖然年紀看上去差不多,但是瑪麗安的臉頰更圓潤一些,說話的聲音也不像這樣嬌滴滴的,反而充滿了成熟女性的魅力。
「你真的叫瑪麗安?」
「是呀,我是膨喉羚羊,是偉大的克勞德親王把我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我是在你的箱子裡孵化的,嚇到你了嗎?對不起……親王殿下說你以前的僕人死了,還讓我今後一定好好的服侍您,我的主人。」說著,擬身子的女孩便朝莊欣舞撲了過來,「請盡情的使喚我吧!嘻嘻……」
呃……好熟悉的台詞啊,莊欣舞不禁汗顏。
真是的,克勞德那個雞婆的,誰要他多管閒事,以為這樣做就可以讓她忘了他是個嗜血成性的劊子手的事了嗎?門都沒有!有本事就把真正的瑪麗安還來!
「放手放手,不要摟這麼緊,我喘不上氣了!哇啊啊……」莊欣舞想用力推開這小丫頭,但是沒想到她力氣這麼大。
「哎呀!」就在這時,牢房外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莊欣舞頓時愣住了,像是芒刺在背。這聲音聽上去是那麼熟悉,每次聽到這個略帶低沉的聲音時,全身的細胞就有一種被割裂一般的痛苦感覺。急忙推開名叫瑪麗安的女孩,莊欣舞呆然地朝牢房外望去,「南宮希月?你怎麼……?」
時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兩個人隔著牢房默默注視著彼此,許久之後,牢房外的南宮希月突然砸了一下手。
「原來你喜歡同性?」
「哈?!」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什麼、什麼?!」豆大的汗珠落在莊欣舞的額角上,「你是笨蛋嗎?少在哪兒鬼扯,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啦!這個女孩是……唔……」不知道該怎麼說,看到一個少女緊緊摟著另外一個少女的場景,也就只有思想**,下半身沒節的人才會認為用有色的眼光去看待眼前的情況吧!南宮希月不愧是南宮希月,「你這個沒節的男人,就只會用下半身思考厚!」莊欣舞賭氣地背過身去,「哼含男爵大人跑到這兒做什麼?……來看我的笑話嗎?!」
「不,我是來找你的,」南宮希月擰起眉頭,「有些話很想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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