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用來現場直播的水晶球信號通道單一,無法分屏追蹤,只能顯示場地內某一方的情況,想看另一方必須由研究員切換「頻道」。卡卡洛夫當然想看本校學生會主席大顯身手,無奈水晶球始終定格在哈加爾魔法學校那一邊,弄得校長格外寂寞如雪。
「下一場追蹤德姆斯特朗。」研究員安撫卡卡洛夫。
德姆斯特朗豈不是很吃虧?!卡卡洛夫在這上面腦子轉得快,立馬得出哈加爾比德校多一次直播機會。
哈加爾假裝專心致志地和加西亞套近乎,渾身上下的感應細胞都嗷嗷大張著,捕捉到研究員對卡卡洛夫的敷衍——哈加爾是這麼認為的,心裡別提多舒爽了,跟大夏天喝冰水一樣暢快淋漓。卡卡洛夫不接受被糊弄,他之所以忍下那麼多不平等條約就是本著魔法學校高人一等的心態,不和哈加爾那不要臉的東西一般見識,不代表他卡卡洛夫是個只想著以和為貴的孬種。
卡卡洛夫拍案而起,整個小房間頓時一靜,大家神色各異地舉目看他。加迪夫.班戈心裡是支持卡卡洛夫藉機會大鬧一場的,班戈主席更想觀察海姆達爾那邊的情況。加西亞雖然一直表現得很蛋定很超然,班戈認定這老傢伙在裝模作樣。
大蟒象的一名研究員在卡卡洛夫耳邊嘀咕了幾句,卡卡洛夫露出驚訝的神色,其他人玩味他不加掩飾的驚喜,不等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卡卡洛夫貌似氣定神閒地坐下了。
發生了什麼?那位研究員到底說了什麼?哈加爾撓心抓肺,卡卡洛夫那副目下無塵的樣子讓哈加爾特別膈應,轉頭去找或許透露了「重要機密」的「叛徒研究員」,卻發現人家不知去向,哈加爾心裡像揣了只刺佬兒一樣忐忑。
馬克西姆夫人發出驚呼,水晶球裡哈加爾的第一位代表克里米亞在一個綠蔭蔥蘢的地方——市民小公園——遭遇了一隻蛇怪,克里米亞與蛇怪鬥了幾回合,石化咒、束縛咒、昏迷咒等接連放出,戰鬥時的臨場反應速度讓人印象深刻,馬克西姆夫人毫不吝惜溢美之詞。
哈加爾暫時放開卡卡洛夫身上的未解之謎,笑得謙虛謹慎,他心裡明白,克里米亞之所以能征慣戰,因為蛇怪就在他們的前期準備名單裡。克里米亞放那些魔法不過是為了作秀,專門放給水晶球前被蒙在鼓裡的人們看的,消滅蛇怪的最終武器就埋藏在附近,克里米亞一邊作秀一邊四下尋找「武器」擺放的位置。
他很快在栽種著羅漢松和羽衣甘藍的花壇裡找到一枚卵,這枚卵大約二十多公分長,與體型最小的威爾士變種花斑角龍的蛋外觀一致。克里米亞激動地手都抖了,天曉得他心裡多害怕,為了鏡頭前的觀眾,克里米亞發揮出了影帝級演技,把自己塑造的玉樹臨風,臨危不懼。
鏡頭下,蛇怪的窮追猛打實在讓他難以招架,克里米亞真想撲到那枚蛋上狠狠嗍兩口——親你終於粗線了,親你讓我找得好苦啊!
第一個粉碎咒沒能把龍蛋破開,蛇怪不會像電視裡等著對方變身完畢再攻擊的傻逼反派一樣有風度,張開大嘴咬了過去。可憐的羅漢松被連根拔起,泥啊葉啊滿天飛,羽衣甘藍也被刨得七零八落,混在土裡冒充地瓜。
蛇怪吧唧嘴巴,有點空虛,八成沒咬住,決定再接再厲,剛一抬頭,一團火呼的一聲就招呼到身上了。這火還特別邪門,一碰到身體就燒著了,轉眼便很不科學地在缺乏易燃物的蛇怪的鱗片上肆虐開。喜歡潮濕陰冷的蛇怪在地上翻騰打滾,火苗卻有愈燃愈烈之勢。
在火焰中苦不堪言的蛇怪這才看清楚偷襲者的樣貌,一隻撲騰著翅膀朝自己怒號的威爾士花斑角龍……
水晶球裡浮現出克里米亞威風凜凜地正面大特寫,清晰度高得連臉上的雀斑都一清二楚,哈加爾在不住地讚美聲中笑逐顏開,嘴裡不停說:「僥倖僥倖,這孩子也就是正常發揮。」
卡卡洛夫別過頭翻白眼,被班戈撞個正著,卡卡洛夫尷尬地清清嗓子,班戈小聲說:「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
卡卡洛夫熱情地抓住對方的胳膊,「走,我帶路!」
二、
班戈無視加西亞的眼色,若無其事地尾隨在卡卡洛夫身後離開了大蟒象研究所的展位。二人走到半道,班戈沿原路往右轉,卡卡洛夫卻堅持轉向左邊。班戈疑惑之下沒再堅持,然後,他們來到還未正式開放的公共展示區,大老遠就看見一隻等人高的水晶球設置在高聳的金屬架子上。
班戈不由得驚呼,大水晶球裡播放的畫面主角是德姆斯特朗的代表海姆達爾.斯圖魯松。
「我早就想出來了。」卡卡洛夫對班戈的邀請十分感激。
此時公共展示區已聚集了一部分消息靈通的觀眾,他們興致勃勃地觀看水晶球裡的變化,並不時對劇情的發展評頭論足。這些四處溜躂的觀眾最初鬧不清水晶球裡跳出的畫面代表了什麼,乍看到有人在裡面動來動去嚇了一跳,經過負責這片公共區展示的大蟒象研究員解釋了來龍去脈,這才耐著性子看了一會兒,後來被帶起了興趣,有些人甚至呼朋喚友召集人馬來這兒蹲點看免費電影。
班戈從飛舞到面前的托盤上拿下一盤點心,別有深意的說:「人們總抱怨我吃飯速度太慢。」
卡卡洛夫喝著一杯氣泡酒,心滿意足的附和,「其實我是四分之一的意大利米蘭人,米蘭人您知道,一頓飯從晚上7點吃到凌晨3點。」
班戈品嚐著他最愛的綿軟香甜的天使蛋糕,注視著水晶球裡瞬息萬變的劇情發展,而後遲疑道,「跟著斯圖魯松的那個玩意兒……我怎麼看著像攝魂怪?」
「就是攝魂怪。」
是克努特他們仨,仨孩子在海姆達爾進入場地以後就離開了展位,機緣巧合地摸索到公共展示區,發現這裡的直播主角是海姆達爾就留了下來。
「那只攝魂怪是怎麼回事?」班戈問。
克努特為他倆解釋。
三、
這個時候的海姆達爾站在一家裁縫鋪子外,他原本並未留意這間鋪子有何特殊之處,直到攝魂怪在鋪子外徘徊不去,他覺察出了異樣,掉過頭來,立在鋪子門外張望。缺根筋的攝魂怪自被他教訓了一頓後沒再出現任何攻擊埋伏他的跡象,海姆達爾對它也沒有趕盡殺絕的念頭,他進入賽場的目的是對付巫師,不是對付黑魔法生物。
在這個人造空間待的時間越長,感觸越深。這裡的情況類似三強爭霸賽的迷宮環節,換句話說場地內出現的生物都是真實存在的。它們不是人造空間的原住民,應該是研究員特意從外面弄進來為難人的,包括這只傻了吧唧的攝魂怪。
海姆達爾漫不經心地掃了攝魂怪一眼,攝魂怪又草木皆兵地躲樹後去了,似乎對室長的守護神頗為忌憚。
「這家商舖裡有什麼?」海姆達爾問。
攝魂怪聽到他的問話探出半個腦袋,膽子比針尖還小。
海姆達爾撓撓額頭,舉起魔杖小心翼翼地穿過敞開的玻璃門。玻璃櫥窗內模特腳邊的黑色團狀物抖動了一下,又左右擺動了幾下,像一隻輪子滴溜溜地滾了出去,悄無聲息地跟在海姆達爾身後,正全神貫注戒備四周的海姆達爾貌似對地上的微妙變化一無所知。
攝魂怪猶豫不決,幾次準備飄走,到了半空又落了回來,就在它繞著樹幹天人交戰的時候,海姆達爾已經穿過外間,走入裁縫鋪子的裡間。
鋪子裡間光照有限,他試圖打開頭頂的日光燈,以失敗告終。螢光閃爍的光芒被點亮,地上的反光點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邁開腳的同時低下頭,眼前呈現出令他膽戰心驚的一幕:一團黑影霍然張開滿口又長又尖的獠牙撲向自己。他揮出魔杖大聲唸咒語,邁出去的腳依慣性踩了下來,卻沒踩到地,撒了一地的紐扣讓他腳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不,摔在了黑影上,咒語無疾而終,攻擊也無疾而終。張著血盆大口的黑影連舌頭都快被他擠出來了,剛剛還陰險偷襲的黑影轉瞬奄奄一息。
果然多行不義必自斃。
海姆達爾的戰鬥意識不低,就地一滾,貼著櫃子坐起來的時候手中的魔杖一直保持攻擊姿態。他坐在那裡謹慎觀察,黑影痛苦地扭動,那一下貌似把它壓得不輕。海姆達爾始終保持警惕,黑影發出呼嚕嚕的聲響,似乎在大喘氣。
海姆達爾決定主動出擊,慢慢靠近黑影,黑影在他的徐徐接近中顫抖得越發厲害。海姆達爾發現那些可怕的獠牙不知道被收到哪裡去了,此時眼裡只有一個黑漆漆髒兮兮的毛糰子。
海姆達爾甩了個螢光源到半空,然後隔著一段距離左右查看,這毛糰子莫非是……蒲絨絨?!除了個頭大了4、5倍以外,忽略血盆大口和令人不寒而慄的獠牙,看上去跟家養蒲絨絨並無二致。顏色和毛髮光亮度比普通的蒲絨絨差,有點營養不良的趕腳。
海姆達爾嘗試用魔杖戳了下毛團,毛團扭了幾下,繼續呼哧呼哧喘氣……海姆達爾琢磨片刻,從兜裡掏出一小包肉乾,毛團猛地抽搐一下,兩排獠牙詭異地從毛髮中齜了出來,並露出一個血腥猙獰的豁口,這應該是它的嘴。
海姆達爾把肉乾丟在地上,毛團的氣息越發不穩,似乎很想吃,但很有骨氣地不吃嗟來之食,尤其是「獵物」的施捨。
不吃拉倒!海姆達爾正要拍拍屁股走人,耳邊響起咕咚一聲,他刷地轉身,剛才背靠著的櫃子門不知什麼時候被打開,裡面空空如也,再一定睛,櫃子裡歪著倆人,一大一小,雙目緊閉,面如死灰。
海姆達爾的呼吸在那一瞬幾近停止,他機械地摸摸胸口,只感覺那裡刀絞般鑽心。是博格特,該死的博格特,不知道什麼時候潛伏在那裡給人們精神上的致命一擊。海姆達爾早已擺脫了自身死亡的陰影,博格特對他的內心變化洞若觀火,把握住看似不著痕跡的脆弱,把他最在意的丈夫和兒子的死亡鮮明地展現在他眼前,嘲笑他幼稚的泰然自若。猶如一把鋼刀,剖開了他的心,挖出了血淋淋的「真相」,逼迫他正視自我。
對付博格特無非兩種方法,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
海姆達爾本來以為自己會變態,腦子放空著,手上傳來劇烈的疼痛,霎時喚醒了他的神智,他低頭一瞧,吃乾淨了肉乾又有力氣折騰的毛團咬著他的手掌吊在那兒,從利齒邊溢出的鮮血瞬間染紅了整隻手掌。
海姆達爾爆發了,魔杖一揮迫使毛團脫離手掌,而後發了狠地把它用力摜向作惡多端的衣櫃,尖叫聲此起彼伏,讓他害怕的一幕如正午的露珠灰飛煙滅,衣櫃門匆匆被合上,合上前毛團被丟了出來。毛團掉在地上滾了幾圈才站定,精神奕奕地抖了抖身上的毛,好像打了場大勝仗一樣耀武揚威。
海姆達爾感覺十分疲憊,懶洋洋地瞅了那沖自個兒齜牙的毛團一眼,絲毫欺負的勁都提不起來。
毛團突然轉了方向,朝門口那方擺出攻擊姿勢,小小的一個糰子卻總是凶性大發。海姆達爾哪裡還能不明白,這傢伙十有八、九是經過黑魔法淬煉的黑魔法生物,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家養蒲絨絨,創造它的人恰好把它做成了蒲絨絨的模樣,外觀很具欺騙性,有點居心不良的嫌疑。
攝魂怪最終還是飄了進來,縮手縮腳地貼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才鼓足勇氣。結果一進門,人還沒看見,一隻毛團凶神惡煞地撲了過來。攝魂怪大驚,在不大的房間內抱頭鼠竄,毛團一見它這樣更來勁,緊追不放,一大一小在房間內兜起了圈子。
毛團別看個頭小,彈跳力和爆發力一樣驚人,房間內乒乒乓乓、東倒西歪,比強拆還驚天動地。攝魂怪所到之處皆染上一層霜凍,溫度直線下降,不一會兒,這個房間內的小環境變得無比惡劣,就連躲藏在衣櫃裡的博格特都有點呆不住了……
房間裡的櫃子被撞倒,倒下的櫥上的抽屜移開,箱子掉在地上散落在地……一片狼藉。逃著追著的一大一小察覺出不對勁,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攝魂怪看見海姆達爾已經全神戒備地輕輕移動到了門口,生怕驚動了什麼。
房間內氣息大變,博格特蜷縮在歪倒在一旁的衣櫃內瑟瑟發抖,攝魂怪一溜煙躲到海姆達爾身後,海姆達爾已經沒功夫唾罵它是攝魂怪之恥了,只有毛團英姿勃發地抖著毛,一副捨生忘死,勇往直前的架勢。
海姆達爾的眼角抽了抽,腳尖一遞,把毛團踢到一旁,斜眼冷冷地說:「別擋道!」
四、
同一時間的公共展示廳內一片嘩然。
「怎麼回事?那個房間為什麼……」卡卡洛夫生怕海姆達爾吃虧,一下就嚷嚷開了。
「捅了馬蜂窩了。」班戈開始咀嚼惡魔蛋糕。
「這不公平!」卡卡洛夫打定主意要和大蟒象的人理論,大蟒象的研究員很快來到他面前。
「這的確是我們的疏忽,請您稍安勿躁,」大蟒象的研究員鎮定地說。「我們事先沒有想到他會走進某一家店舖內,選手們進去前我們告知過他們呼救方式,他們也同意了,如果他們應付不了我們會在第一時間暫停體驗並施以援手。」
卡卡洛夫心裡稍安,「那個房間到底……」
「那裡是我們用來放置黑魔法生物的倉庫,為了下午的公開體驗,還沒有派上用場的黑魔法生物都被堆積在那裡……」研究員做夢都沒想到倉庫如此輕而易舉地被發現,他們把它設置在那裡就是經過一番掩飾的,可見掩飾程度還不夠。
想到這裡,研究員心情複雜地看向水晶球。
五、
儘管桑羅給的那份資料十分詳盡,卻沒解釋如何降服空間裡的生物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好不容易擺脫了被蛇怪追著屁股咬的窘境,以為春暖花開的克里米亞又嘗到了火燒屁股的滋味。
打過遊戲的人都知道,讓怪變成自己的小弟,一,用武力征服;二,用武力把對方打成胚胎,也就是蛋……貌似這兩種方法沒啥區別……
在巫師世界,思維正常的巫師幾乎不敢想像降服一頭噴火龍當小弟,英國的某間魔法學校裡曾有人試圖這麼做,可惜最後還是沒有如願以償。而且那只是單純的飼養。克里米亞為毛被選為空間對決的成員之一,就是因為他對噴火龍當小弟的設想非常癡迷,據說人造空間內只要條件具備就能實現,所以絞盡腦汁,拔尖了腦袋選上的。
威爾士角龍個頭不大,威猛程度連威爾士綠龍都趕不上,在克里米亞的腦補裡,自己乘風破浪的拉轟坐騎是匈牙利樹蜂龍,既然現實裡沒這個條件,他決定勉為其難地選這條外形漂亮有餘兇猛不足的角龍,誰知道剛趕跑了蛇怪的威爾士角龍根本不鳥他,這下可把他急壞了,他還準備騎著龍去斬妖除魔呢。
和角龍拉鋸的克里米亞不敢真正惹怒角龍,攻擊性魔法一個都不敢放,變戲法似的在旁邊東一下西一下的求關注,角龍煩躁地掉過頭來面對他,克里米亞嚇得僵成了化石。
他的一系列醜態被忠實地記錄在了水晶球裡,呈現在哈加爾等巫師面前,與先前的容光煥發、卓爾不群大相逕庭。哈加爾咬牙,克里米亞顯然被噴火龍勾引住了,全然忘了進去比賽的初衷。可惜卡卡洛夫現在不在這兒,錯過了絕好的嘲笑時機。
以為即將被角龍攻擊的克裡米業發現角龍有了別樣的變化,似乎被什麼吸引,背後的翅膀扇動起來,四周氣流大亂,塵土飛揚。
角龍一躍而起,克里米亞咬緊牙關移形到龍背上。角龍對他的自作主張十分惱火,抖了幾下沒把人抖下來,乾脆振翅飛向天空。終於騎上龍的克里米亞看不見絲毫意氣風發的派頭,他臉色發青地摀住嘴,原來他暈龍……
六、
海姆達爾走出裁縫鋪子後深深吐了口氣,抬起手腕抹了把額頭,胳膊猛地一沉,毛糰子咬著他的胳膊肘一蹬一蹬地吊在半空。海姆達爾默然。這傢伙還真是鍥而不捨,魔杖敲了下毛團,毛團不受控制地鬆開了嘴,張牙舞爪地掙扎。海姆達爾一甩魔杖,毛團拋物線狀落往後方的店舖內。
緊隨在海姆達爾身後的攝魂怪十分戲劇性地隨拋物線轉動腦袋,當它回過頭來,正好與海姆達爾四目相對——如果它有眼睛——頓時嚇得不輕,可惜這會兒沒樹給他躲。一隻樟木箱飛出來落到他們身旁,海姆達爾全當沒看見,箱子卻自己打開一條縫——米奧尼爾一臉諂媚地躲在箱子裡看他。
海姆達爾木然地揮動魔杖,箱蓋子被用力合上,並利落地加了好幾道鎖門咒。箱子砰砰砰地亂響。這博格特簡直神煩,海姆達爾強硬拒絕攜帶拖油瓶,沒想到它也很鍥而不捨。
他們在裁縫鋪子外糾纏不清的時候,角龍來到這條街的上空,並精準地落在不遠處。
斯圖魯松室長一見那大塊頭,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可不是阿貓阿狗,蝦兵蟹將啊,怎麼進個人造空間,打個反動派,還要鬥龍?!
「斯圖魯松,你就乖乖認輸吧!」
海姆達爾東張西望找聲音出處,攝魂怪從他身後伸出一隻空落落的大袖子。海姆達爾嚇了一跳,原來這傢伙就躲在自己身後,難怪後背一直冒寒氣。經攝魂怪的指示,海姆達爾看清楚龍背上站著一個人——本輪對手克里米亞。
不等海姆達爾回應,一道黑影從裁縫鋪子裡衝出,直直撞向威爾士角龍,打在龍的鱗片上頓了一下,又彈了回來。彈回來後也不安分,張大嘴巴,咧著獠牙——以為自己在咆哮,飛揚跋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見過蒲絨絨挑釁噴火龍嗎?室長內牛滿面,這傢伙就是個二缺!
他本想迂迴打游擊,看看對面噴火龍被激怒的樣子,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你……」海姆達爾回頭讓攝魂怪躲好,無需他提醒,這傢伙早就一溜煙跑沒影了。
海姆達爾眨巴眼睛,沉了沉氣,舉起了手中的魔杖。
七、
一股異樣的寒氣從海姆達爾週身瀰漫擴散,他對著自己的影子動了動嘴巴,「去,小心別被發現。」
地上的影子詭譎地分裂出一部分,無聲無息地滑向噴火龍。
海姆達爾揚聲道,「你這可是勝之不武。」
「說明我有本事,只有無能的人才會給注定的失敗提前找借口!」克里米亞心裡那個激動啊,角龍居然沒把他抖下去,他都快美到天上去了。
看不出他還挺伶牙俐齒的,海姆達爾有些意外。
「你以為躲在龍背上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海姆達爾說。
「你打算怎麼辦?屠龍?」克里米亞大聲嘲笑。
話音未落,一圈火焰拔地而起,角龍紋絲不動。
克里米亞放聲大笑,「居然用火燒龍?你腦子沒問題吧?這就是德姆斯特朗的實力?」
笑聲戛然而止,對海姆達爾的火焰同樣嗤之以鼻的角龍發出痛苦的低吟,圍繞在周圍的火苗似有生命般蓬勃高漲,一隻隻火焰客邁拉獸在沖天的火光中集結而成,在龍身上肆虐呼嘯,焚燒碾壓。角龍的痛苦更加明顯了,它站起來晃動身體,然後振動翅膀,企圖把火焰客邁拉獸掀飛,一切努力都白費功夫。這個火燒得它很不舒服,因為這不是大自然的火,而是黑魔法魔鬼火焰。噴火龍的尊嚴讓它硬挺著尋求突破而不是逃離,灼熱的火焰從大張的龍嘴中噴出,瞬間點燃四周,可魔鬼火焰依舊生機勃勃,與龍的火焰融為一體。
龍背上的克里米亞也受到了魔鬼火焰的燒灼,他的衣角轉瞬化為烏有,他尖叫著胡亂施放魔法,那丁點水珠子無濟於事,火焰燒到了他的鞋子,他哭喊著幻影移形……
海姆達爾瞬間解除了魔鬼火焰,角龍一待燒得它一肚子火的怪火消失不見,立刻雙目陰沉地朝海姆達爾看去,室長冷汗都起來了。實際上魔鬼火焰對龍無法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最多就是有點疼,要不然噴火龍也不會令人談之色變了。恐怕這個世界上只有火精靈黑利奧帕能夠迫使噴火龍低頭。
驚恐的尖叫聲接連傳來,以為自己逃過一劫的克里米亞還來不及重振旗鼓,一雙白骨手從他的影子裡鑽出,拽住他的腳,讓他跌了個狗啃泥。當那雙手順著他的影子滑向他的臉,克里米亞崩潰地大喊「救命」……可憐的孩子,他的事先「練習」裡沒有這一環節。
大蟒象研究所的研究員暫停了體驗。
來不及品嚐勝利的斯圖魯松主席腳下一沉,毛糰子咬住了他的小腿。主席先生終於抓狂了,指著毛團咆哮,「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怎麼不去咬龍?有種去咬龍啊!!!磕掉你一嘴牙!!!」
對過的角龍老不開心地噴噴鼻子,帶出一串煙。
與此同時,大蟒象展位內的哈加爾臉色鐵青地站起來,暗罵著「廢物!」衝出房間。克里米亞從頭到尾沒嘗試過往對手身上丟過一個魔法。
公共展示區內爆發出熱烈的歡呼,第一場結束,德姆斯特朗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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