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陽光在地上悄悄拉長了身影,一點點逼近書桌下那雙坐姿端正的腿腳——熨燙得一絲不苟的褲腳下,考究的深色皮鞋泛出薄暮般的蠟狀光暈。
威克多放下材料說明,疲憊地揉了下鼻樑。
他拿出懷表,驚覺時間飛逝。他明天要執裁,可以早退。匆匆收拾好,準備下班。
他這一下午都有些心浮氣躁。
回到裁判中心,從布倫特夫人辦公室出來,掉頭往更衣室去的路上,好心的同事提醒他,一隻掛著紫金小牌的蝙蝠等了他一下午。紫金蝙蝠是古靈閣巫師銀行的標誌之一,全天下的古靈閣信使都一個模樣,無論大小還是外觀,跟流水線上下來的一般整齊劃一。
威克多只好返回辦公室。
給他遞信的是保加利亞的古靈閣,這在預料之中。自去年年底至今年年初,歐洲的古靈閣接連遭到攻擊以來,妖精們總是隔三岔五友情提示它們的存在。雖然那幾次猝不及防的攻擊並沒有讓客戶受到損失,但是索菲亞古靈閣的妖精們非常害怕信譽降級,從而影響它們的業績——即便同類同行,競爭在所難免。
妖精們在信上誠懇地請他實地參觀銀行的嶄新佈局,措辭間不難看出急於求成的迫切。不明緣由的攻擊直至今日還在折磨妖精們的神經,它們試圖通過這一參觀之旅彌補形象。相信威克多並非唯一收到這類信件的客戶。
妖精們之所以如此熱忱慇勤,主要在於巫師存放的資產總價值。
威克多的祖父還在世時就說明了自個兒的私房錢以後要留給孫輩,自從倆孫子年滿十一歲,倆父親商量了下,把祖父的私房一分為二,分別以威克多和貝爾尼克的名字存入不同的巫師銀行。
普洛夫當年給兒子存錢的銀行就是索菲亞古靈閣。
綜上所述,祖父的私房錢不是筆小數目。
妖精們很急切,但威克多認為此時有比這更重要的事等著他。
他剛收好信,不遠處的窗玻璃傳來砰的一聲悶響,繁忙的辦公室靜了那麼一秒。
貓頭鷹狼狽地撲扇翅膀,從玻璃窗前退開。
有同事好笑地打開窗戶,那只令人同情的貓頭鷹暈乎乎地飛向威克多。大家的目光悉數投來,老爺面不改色地接過淡紫色的信封。
寄信人的名字出人意料,菲利普.盧克希奇,爺爺在世時他就是克魯姆家的私人律師。
信的內容利落簡潔,要求與他交談,信下附了多種聯繫方式。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威克多決定先去回復盧克希奇。這位老律師近些年的工作態度從沒有像這封信上表現得那麼積極。
二、
他離開國際巫師聯合會的大樓,在經過被巫師們調侃為「通信一條龍」的街道時腳步一頓,彎了進去。
快速瀏覽了幾塊懸掛在門外的收費標準告示牌,他毅然放棄使用壁爐,拿著信件走進一家巫師電話亭。如今壁爐依舊是巫師除飛天掃帚和移形魔法以外使用最頻繁的交通及通訊工具,公共壁爐的使用費也依舊居高不下。相比之下,電話這個新新產物反而以話費低廉為賣點,逐漸在世界各地打開市場。
克魯姆老爺必須承認他深受斯圖魯松審判員的潛移默化,在支出上有了計較。
他照著信下附的聯繫方式撥打電話,聲音甜美的巫師接線員很快為他接通了號碼,那邊響了四聲後被接起。
威克多打算在最初的寒暄時,就電話使用上調侃幾句。
盧克希奇雖然為人稍顯刻板,很多時候拒絕圓滑和變通——尤其在工作時,即便對待克魯姆家的衣食父母們也不見得多麼和顏悅色,但到底是看著他和貝爾尼克長大的,他們偶爾會無視壓力開幾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盧克希奇亦從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威克多和海姆達爾結婚時,盧克希奇送了份十分貴重的禮物……忘了說,老律師是個不顯山露水的鐵公雞。對了,隆梅爾也送了份厚禮,直至今日海姆達爾說起這件事都一臉的無可奈何。因為隆梅爾是指名送給兒子的,所以即使讓人頭疼,海姆達爾也沒有在威克多面前過多的表現,怕老公多想。實際上是室長自個兒多慮了。
電話那頭響起輕喊,威克多回過神來。
「菲利普?」
那邊的聲音又遠又悶,彷彿坐在水中與自己通話。威克多困惑地皺起眉頭。
假如老爺能夠看見電話那頭的景像一定會笑出聲來,盧克希奇的確在跟他通電話沒錯,但老律師與電話相距差不多有十來米,而且舉著魔杖使用擴音魔法,為的就是不與那可怕的玩意兒近距離接觸。假如不是為了立刻與克魯姆大少爺取得聯繫,老律師絕不會出此下策,他對新新事物一向抱有深刻的懷疑態度。
任何事物都必須經過一系列嚴酷但富有成效的考驗,才能理直氣壯地請求他人的認同,絕不是這麼恬不知恥,堂而皇之。老律師特別看不慣現在巫師動不動就拿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架勢,太浮躁也太放肆了。
所以他現在很少到公共場合去——電話神馬的都是通過秘書安裝並學會使用方法的,儘管身邊的同齡人勸放下架子放棄固執,轉眼都要二十一世紀了,讓他別像個十九世紀的老處男一樣襯衫領口高低是否一致都要斤斤計較,可他拒絕同流合污。
經過幾次調試,盧克希奇的聲音變得清晰,但還是很遠很悶。
威克多迅速放棄在電話中指出這個疑惑的想法,他意識到對方不會有興致跟他探討。盧克希奇非到萬不得已不會使用電話,假如再這麼加深他對電話的印象,只會讓他對無辜的電話越發深惡痛絕。
「你好,菲利普,很高興聽到你的聲音如此活躍。」威克多試圖不讓自己的寒暄顯得敷衍。
平白直抒不帶感□彩是老律師一貫的說話方式,尤其在他認為的工作時間裡。
威克多摸摸鼻子,決定開門見山。
「我接到了你的信。」
「所以我有些驚訝。」
「……看在爺爺的份上,你就不能換個稱呼嗎?」
「……」威克多歎氣。「還是大少爺吧。」
「我覺得也是,大老爺總讓我聯想到您的祖父。」
威克多再一次出師不利,不過這麼多年就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利」過。
【我之所以這麼著急地與您聯繫,是因為克魯姆夫人不知道因為什麼調動了存放在匈牙利古靈閣中的全部存款,那筆錢是克魯姆家現有流動資金總額的五分之一。】
威克多雖說有些驚訝,很快沉著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盧克希奇對待克魯姆夫人總有種敬而遠之的感覺,態度上不熱絡,但凡碰上需要溝通的事宜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冷酷樣子,讓人難以接近,更別提慇勤了。照理說威克多的爺爺去世後,克魯姆夫人就是盧克希奇最大的老闆,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威克多總覺得他在防備什麼——好比這次不怎麼名正言順的約談。
「奶奶是一家之主,她有她的做法。」
盧克希奇毫不留情的說。
盧克希奇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威克多感覺額頭往外冒汗珠了。
「菲利普,你看,」威克多說。「這件事你應該找維丁叔叔或者貝爾尼克,貝爾尼克是未來的一家之主,你讓我來判斷你的判斷不覺得名不正言不順嗎?」
自從威克多公開表示投身魁地奇事業自立門戶,克魯姆家更改繼承人的消息在巴爾幹半島上不脛而走,事到如今亦不是什麼新鮮事了。盧克希奇是個循規蹈矩的人,觀念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
盧克希奇死板的音調波瀾不驚。
威克多楞了有五秒,「奶奶沒有改遺囑嗎?」
威克多心裡猶如翻江倒海一般,如今再去問維丁和貝爾尼克是否知情實屬多此一舉,他只好說說:「奶奶身體還很健康,更改遺囑確實不急。」
盧克希奇不置可否,
「存款什麼時候被取走的?」
【妖精們說昨天上午取走了最後一筆。】
「不是一次性拿走?」
威克多聽懂了他的暗示,「也就是說這是個持續過程?」
再加上接二連三的攻擊事件,那段時間妖精們六神無主,亂作一團,所以盧克希奇那時並沒有接到類似告知。
威克多撓撓額頭,總不好貿然質問奶奶吧,而且這些年都是老太太說一不二。
「謝謝,盧克希奇先生,我已經瞭解了。」
「您希望我做點什麼嗎?」
盧克希奇沒有吱聲。
「讓匈牙利古靈閣盯緊各家巫師銀行,我們家的東西入庫前都是留檔編號的,金加隆上妖精們自己就做了記號,它們查找起來應該比我們便利。」
看來他必須找一個充裕的時間回去探望奶奶,在此之前還要與父親溝通一下。
威克多決定靜觀其變,先探明情況再做打算。
三、
當鄧肯一臉賤笑地拿出一套裙裝——與身後被放大至一整面牆的海報上的飄逸妝扮如出一轍,海姆達爾真想給他個「塔朗泰拉舞」,讓他跳到太陽下山,相信這能拉到不少票,至少明天娛樂報紙的頭版頭條跑不了。
原來他還沒死心,居然還隨時收藏著相同的裙子。
海姆達爾哆嗦了一下,看鄧肯的眼神有了質的飛躍。
興高采烈的鄧肯假裝毫無察覺,使勁拋媚眼,「親愛的,反正你來都來了,不穿一下多可惜。」
「不可惜!」海姆達爾上下打量他。「既然這麼欣賞這條裙子,我看你完全可以勝任。」
鄧肯沉默片刻,自個兒穿出去見人就成災難了。他渴望萬眾矚目、普天同慶的喜劇,不是驚悚舞台劇。
「如果我能穿出你那樣的效果,我早就親自出馬了。」鄧肯笑嘻嘻的說。
海姆達爾儼然低估了奧維爾先生的厚顏無恥。
卡羅和德拉科決定兩不相幫,帶著孩子在旁邊看熱鬧。
「這是斯圖魯松?」莫裡斯.貝魯盯著那張醒目的海報一臉震驚。
這已經不是秘密了,貝魯的反應反倒有趣。
「你沒看過這支廣告?」鄧肯問。
貝魯看清楚海報底下的字幕後搖頭,「我對飛天掃帚不太熱衷。」
為了魔法先生這份工作貝魯這幾年沒少跑魁地奇賽場,但對相關的飛天掃帚卻是一無所知,他從小對這玩意兒就提不起勁。在他擔任魔法先生期間,幾乎沒有為法產飛天掃帚的發展做出過貢獻,為此沒少招飛天掃帚製作商們的埋怨。或許換屆選拔最高興的莫過於這一大批製造商和經銷商。
值得注意的是這屆選拔的贊助商半數以上皆與飛天掃帚產業鏈有關。
貝魯煞有介事地回頭看看海姆達爾,又轉回去瞧海報上的「女子」。
海姆達爾被他這番明顯故意為之的舉動弄得一肚子火。
「有什麼問題嗎?」海姆達爾大聲問。
貝魯狀似被嚇了一跳,心有餘悸地對鄧肯說:「相差太大了,不可能!」
這糙了吧唧的爺們居然是海報上清新又不失風情的女神?!他做出一副hold不住的樣子。
除了海姆達爾,其他人都哈哈大笑。
你說你個三歲不到的娃跟著起什麼哄?!發現米奧尼爾也咧開了嘴後,斯圖魯松審判員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最終海姆達爾還是沒有穿那裙子,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鄧肯的拉票嘉賓是被男性粉絲評為「最甜蜜笑容」的已經卸任的上屆法國魔法小姐,這位前魔法小姐同時也是最美麗的魔法小姐之一。當她穿著鄧肯要求海姆達爾穿的那條裙裝容光煥發地登台亮相時,台下被女粉絲擁擠成弱勢群體的男性圍觀者們發出的嚎叫比「速速塌陷」還要聲勢浩大。
前任魔法小姐在粉絲們熱情的呼喊中露出她的招牌笑容,惹得台下又是一陣鬼哭狼嚎。
看這臉蛋、胸脯、小腰和屁股,給自個兒一百年都是癡心妄想,難道真女人還比不上倆胸墊?海姆達爾鬆了口氣,幸好咱堅持到底沒把鄧肯的忽悠聽進去。
「這姐姐漂亮吧?」海姆達爾問兒子。
米奧尼爾懵懵懂懂地點頭,小娃兒能懂什麼。
貝魯小聲說:「那女人三十七了,做你兒子的媽都嫌老。」
海姆達爾大驚失色,明明很少女啊……
貝魯語重心長,「永遠別和女人的年齡較真,尤其當著她們的面時,所見即所得。」
海姆達爾虛心地表示受教了。
四、
看了幾場拉票造勢,發現大家都有中心思想。比如有的候選者主打環境、有的候選者強調溝通、有的候選者關注魔法教育的止步不前等等。每位候選者都仰著脖子,扯著喉嚨,聲嘶力竭,甚至是誇誇其談。搞得跟總統競選一樣群情激奮。
鄧肯的主題是未成年巫師。
這個命題的選擇與鄧肯的家庭背景有關,奧維爾家素來以救死扶傷為本職工作,一大家子的治療師。鄧肯倒是有些「不務正業」,畢業了以後沒走醫生的老路子。鄧肯的外祖家是搞巫師兒童醫療的,後來和奧維爾家一塊建立了一間巫師兒童救助中心之類的服務機構。鄧肯目前就在這家無營利性質的慈善機構任職。
這樣的工作背景需要的宣傳途徑與魔法先生這份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操作的工作倒是不謀而合。
鄧肯沒有效仿前面的候選者們那樣口沫飛濺,他決定組織一場五歲以下兒童參與的遊戲活動。在搭檔——前魔法小姐——的幫助下,他們在舞台的這一邊放了一攤大小不一的盒子,盒子裡有什麼保密。之後又在舞台的另一頭劃了一條線,作為終點。
「只要參賽者抱著這一頭的盒子,成功跑到那一頭的終點線,就算完成比賽。誰的速度最快誰就是冠軍。前三名另有獎勵奉送。」
鄧肯此言一出,台下觀眾的積極性蓬勃高漲,聽了一下午的高談闊論,群眾們迫不及待地想要接地氣。
前魔法小姐費了些工夫在小樹林般的舉手示意中挑選出了八組五歲以下的參賽者——湊齊八個五歲以下不容易,鄧肯特地關照過她照顧某對父子,海姆達爾和米奧尼爾也被請上台,儘管他們沒有舉手。
有機會白拿東西何樂不為,這是粑粑的想法。
……,這是娃兒的想法。
比賽期間禁止家長與孩子交頭接耳,家長們只能站在終點線之後使用手勢勾搭孩子,不能開口說話,不然算棄權處理。
孩子們很快站成一排,小蘿蔔頭似的米奧尼爾在人高馬大的四、五歲孩子中顯得突兀又弱小。
他是場上唯一一個三歲不到的小不點。
「那是你弟弟?」身邊的家長們七嘴八舌。
「我兒子。」
想當然耳,又引發一陣竊竊私語。
海姆達爾只是重在參與,讓他與別的孩子一塊玩玩,並不指望拿獎。
雖然離開了粑粑,米奧尼爾沒有哭鬧,茫然地看著身邊的大孩子們,有些無所適從。一朵煙花在場地上空爆開,鄧肯大聲說「開始」。米奧尼爾看見大家哄笑著跑開,他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跟在最末的孩子身後也跑了起來。
孩子們朝堆積如山的禮盒衝去,他也衝了過去。大家一個個使足吃奶的力氣舉起跟他們的個頭差不多大的禮盒,他也鼓著小臉兒使勁舉,沒有成功。五歲孩子的力氣跟他不在一個天平上。孩子們舉著盒子顫顫巍巍的往終點跑。
他搬不動啊,咋辦?
米奧尼爾急忙朝海姆達爾看去,後者對他鼓勵地微笑。米奧尼爾潛意識裡明白不能空著手往回跑,當他發現禮盒山裡有一隻成人巴掌大的小盒金光閃閃時,他賣力地拱進禮盒堆裡——引起一陣塌方——抓緊小盒,反身拔腿就跑。
他輕鬆地越過一個又一個孩子——孩子們的回程之路並不平坦,沉重的禮盒若從手中脫落掉在地上,必須回到起點重新開始。
米奧尼爾無驚無險地跑回終點,他的「丟西瓜撿芝麻」讓他成為第三個完成比賽的孩子。
孩子的小臉因運動變得紅彤彤的,他獻寶似的舉高戰利品,海姆達爾眉開眼笑地抱起他親了又親,並掏出手絹為他擦拭汗水。
比賽結束,小不點米奧尼爾光榮地獲得了第三名。他興奮地緊緊攥著盒子,捂出一手汗。
除了小金盒,第三名獲得者還領取到了一份魁地奇保養用具,價值約46個金加隆。這已經是相當昂貴的保養工具套裝了。海姆達爾發現工具箱上的「彗星」標誌後彎了彎嘴角,這樣的套裝家裡堆了不少。作為彗星代言人,老爺總是收到類似的試用品。
米奧尼爾拿回來的金盒中裝著一枚成色還算不錯的煙晶石胸針,出色的是工藝,胸針被打造成蒲絨絨的造型,十分可愛。海姆達爾把它別在米奧尼爾的小斗篷上,孩子不時低頭查看並傻笑。
賽後,沒有在規定時間內跑回終點的孩子並沒有空手而歸,每人領到一份安慰獎。
總而言之,皆大歡喜。
大家下台的時候觀眾們給予了嘹亮的叫好聲,貌似成竹在胸的鄧肯暗暗鬆了口氣。
五、
完成拉票活動的鄧肯返回休息室,大家跟在他身後發表看法。
推開休息室的大門,米奧尼爾突然一聲尖叫。
「爸爸!」從小粑粑的懷中掙脫下地,高興地撲了過去。
悠閒地坐在沙發上的威克多立刻站起來把孩子高高舉起,米奧尼爾手舞足蹈。
舉了幾個飛飛後,威克多把他摟在懷裡。
「今天玩的開心嗎?」
「開心!」米奧尼爾趕忙顯擺胸口的戰利品。
威克多做出很驚奇的樣子,「怎麼來的?」
「跑步!」米奧尼爾字正腔圓的說。
「跑步?」威克多大惑不解。
海姆達爾走過去,語調輕鬆的說:「嗨,下班了?」
威克多就勢在他嘴角落下一吻,而後注視他的臉停頓片刻。
「不認識了?」海姆達爾好笑的說。
威克多一副我很苦惱的樣子,「明明昨天晚上剛扒過你的衣服,為什麼總也扒不夠呢?」言下之意,老爺又色.黃了。
「偶爾也讓我扒一下你的,可能就好了。」海姆達爾在大家看不到的角度拍了下他的屁股。
「我很期待。」老爺以探討宇宙之奧妙的口吻正兒八經的說。
舉著活動贊助的冰鎮黃油啤酒的鄧肯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嗝,發現倆人的注意力都跑自己這兒來了,於是哈哈一笑。
「你們這是完了?」
他已經很習慣二人打情罵俏結束後,才想起其他地球人的存在。卡羅和德拉科也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正在討論剛才觀看的一組拉票活動。只有莫裡斯.貝魯感到有些尷尬,心裡羨慕嫉妒恨的嘀咕,也不怕教壞了孩子。
「怎麼樣,順利嗎?」威克多問。
「我覺得還行,希望觀眾也這麼認為。」鄧肯擱下杯子,納悶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魔法先生的候選者休息區據說守備森嚴,這裡幾乎看不到工作人員以外的人出入,尤其是女性巫師。就連他的搭檔都不能跟著一塊進來,上場時從另一個通道入場。組織者這麼做無非為了杜絕混亂,魔法先生選拔歷史中曾發生過無法挽回且令人遺憾的事情。
「第一次確實被攔在外面,恰好碰到彗星公司的贊助代表,通融了一下就讓我進來了。」威克多聳聳肩。
「幸好你是『大眾臉』,不然贊助商出面也通融不了。」鄧肯調侃道。
威克多莞爾一笑。
「你們也在啊。」威克多看到了卡羅和德拉科。
他們對他招招手,沒有刻意打招呼,大家都這麼熟了,就省去那套表面功夫了。
莫裡斯.貝魯上前一步,並伸出手,「克魯姆先生。」
「你好,貝魯先生。」威克多準確地叫出他的名字。
二人的右手握了一握。
貝魯矜持地微笑,「很榮幸。」
「我也是。」威克多短促點頭。
而後,冷場。
鄧肯默默喝著飲料,他不知道怎麼救場,因為他和貝魯也沒啥共同語言。
老爺倒是「自救」了。
「感覺怎麼樣?」他看向海姆達爾。
「很好,觀看了這個活動後發現法國的帥哥形形色.色,讓人無從選擇。」一說到這個海姆達爾就有些小興奮,今天的走馬觀花讓他飽足了眼癮。
「有沒有特別看好的?」威克多意味深長的說。
自我感覺良好的奧維爾先生急切地表明自身價值。
「有有有,」挺胸收腹抬頭。「就是我!」
威克多挑起一邊眉毛,問海姆達爾,「你最看好鄧肯?」雖然海姆達爾私下裡一直偷偷投鄧肯的支持票。
奧維爾先生繼續自說自話,「當然。因為我的肌肉和重型武器。」
肌肉就算了,重型武器是怎麼回事?
迷茫自威克多眼中一閃而逝。
海姆達爾這下真的想給鄧肯一個「塔朗泰拉舞」了。
可不等他說點什麼,記憶力良好到令人髮指的老爺自個兒想明白過來了,視線輕飄飄地落在某室長身上,室長情不自禁地抹了把後頸子。
「你怎麼知道他的『重型武器』是什麼程度?」老爺和氣地問。
「對啊,你怎麼知道?」鄧肯一臉驚惶地抱胸。「莫非你暗戀我?對我有非分之想?好吧……如果你每天穿裙子化妝,我想我可以嘗試去忍受……」最後一句深刻揭示了他無節操無下限的內在本質。
「放心,你的貞操很安全。」海姆達爾沒好氣的說。「為什麼知道?因為我親眼見過。」
鄧肯大驚,見老爺一副要殺人滅口的樣子,連忙擺手。
「開玩笑!肯定是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海姆達爾好像沒看見他使勁給自己使眼色。「你慌什麼?!我不是跟你們一起住過麼,你又喜歡裸睡,不小心瞥見不很正常麼。」
老爺臉色稍霽。
鄧肯恍然大悟,拍拍胸口,感覺撿回了一條命。
人一鬆懈下來又開始死不要臉了,鄧肯曖昧笑道,「怎麼樣,是不是特別雄渾偉岸,讓人歎為觀止?」說著刻意瞄了眼老爺,神馬意思不言而喻。
其他人忍俊不禁地看著他們你來我往。
威克多的臉色跟鍋底似的黑漆漆。
海姆達爾又一次上下打量他,直搖頭,「井底之蛙。」
「什麼意思?」鄧肯不幹了。
「做什麼都別妄自尊大,平白給人看笑話。」
鄧肯臉一沉,「說清楚。」
「告訴你,」海姆達爾揚起下巴,一副不容置疑的專家口吻,居高臨下,擲地有聲。「貝爾尼克.克魯姆先生才是『最偉大』的!!!」
鄧肯張口結舌。
貝爾尼克?貝爾尼克,貝爾尼克……貝爾尼克!
「怎麼可能?!」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海姆達爾神棍似的搖頭晃腦。
鄧肯發現他確實想不起來貝爾尼克那.話.兒有多偉岸了……奧維爾先生無比苦惱,眾目睽睽之下,太傷自尊了。
其他人看那副倍受打擊的樣兒忍不住偷笑。
他們回到家後,老爺忍不住就這個問題咨詢海姆達爾。貝爾尼克是他的堂弟,倆人從小一起長大,堂弟的尺碼他還是有所瞭解的。
「當然是糊弄他的!」海姆達爾坦誠道。「其實你們三人中,貝爾尼克是最保守的一個,晚上睡覺,睡衣扣子一個不落,扣得整整齊齊。洗澡上廁所習慣性鎖門。換衣服大多時候在盥洗室裡進行。不像鄧肯那樣大大咧咧,襪子、內褲到處丟。跟你們擠一個寢室那半個學年裡,我連他的大腿都沒見過。」別說那啥了。
老爺幸災樂禍地大笑,「鄧肯今晚要失眠了。」
海姆達爾嘿嘿壞笑,要得就是那效果。
tbc
作者有話要說:莫非咱又要掉線了?今天登錄好慢,慢到忘記了原本要跟大家侃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