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一個月,我跟胖子滿載而歸,再度踏上了北京的土地。
這就算回了家了,我們把戰利品往胖子家裡一擱,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緊趕慢趕的往大金牙家裡跑去。口頭上是說要去拔了他的金牙,讓丫的敢忽悠我們哥倆,但實際上大家心裡明白,我們這是擔心他呢!
別人不知道,我們從小一塊混大的還能不清楚,就大金牙那體型,那噸位,走兩步都得大喘氣,還倒斗呢,只怕盜洞都得給丫的特製,不大個兩號他根本就鑽不進去。
最嚴重的就是他那個先天性的哮喘,咱都是過來人,倒斗有多凶險明白得很,這要是再嚇出個好歹來,關鍵時刻犯了病都沒處醫去。所以不管他大金牙怎麼明著求,彎著提的,我從沒敢帶著他去出活,沒想到居然讓他找著兩愣頭青,真敢帶著他下到斗裡去。
這還是小事,現在這光景還不是哮喘病的發作期,運氣好就沒什麼事,只要胡八一、王凱旋那兩小子身手利索點,手藝不太潮說不准還能保著他的平安。但……,怕的就是他們要是倒著了個大鬥,那黃的白的,可是直晃人眼睛啊!誰知道他們倆靠不靠得住,這人心吶,還真不好說了。
古時候倒斗的人,多是甥舅合作,少有父子檔的,更別說跟外人了。我跟胖子這都算特例了,怎麼都是一起長大的發小,跟親兄弟也沒多大差別了。可大金牙這小子,愣是傻大膽,這認識才幾天哪就敢跟人一起出活?丫的想倒斗想瘋了!
到大金牙家裡一問,還沒回來呢!就老婆女兒在,他老婆也著急著呢,說是去了兩個多星期了也沒個音信,生怕他有個好歹來。眼看著她說著說著就要哭開了,我跟胖子連忙好一陣安慰,拍著胸脯說準沒事,費了好半天的口舌,總算把她們母女給安撫住了。
就這麼又枯等了兩天,我們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想趕過去幫忙吧,大金牙他老婆偏偏又說不清楚丫的到底去哪了,把我們給急的啊,要不是乾的是見不得人的事,都想跑局裡報案去了。
我們等得都快失去耐性了,正想到潘家園打聽打聽,看有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是到哪出活去了,雖說現在趕去黃花菜都涼了,但好歹也得盡盡心不是,就在這當口,大金牙這小子總算是回來了。
估計是他老婆跟他提了我們哥倆這兩天都快把他家的門欄給踩爛了吧,大金牙回來的當天晚上,就找上了我們,一起到東四火鍋店聊開了。
「我說老金,你丫的膽子也忒大了吧!這才認識多久啊,你就知道人家的底?這麼就敢跟著下到斗裡去,就不怕給活埋嘍!」我夾了筷羊肉,邊往嘴裡送邊批評起這小子來了。這麼幾天功夫,沒音沒信的,我們著急得飯都吃不香了,怎麼說也是認識十幾年的哥們,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呵呵,是我的不對,多謝哥們的關心了,來,滿一杯!」大金牙一口把杯裡的酒喝乾,舒了一口氣,感慨地說,「總算是下過次斗了,這也算還了願不是!不怕哥們笑話,我老金打10歲出頭起,就天天夢著能下到斗裡干次真活,這回……,算是圓夢了!」
說完他又是一杯酒灌了進去,這次猛了點嗆著了,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濤子,老林,你們是不知道,哥們我天天摸著那些個明器,心裡癢癢啊,跟爪子撓似的,你們又不肯帶著哥們出次活,只好趁著這次機會,咱也去搏了他一把!不真倒個鬥,老覺得不自在,總琢磨著不干一把這輩子就算白活了!」說著大金牙又滿了一杯,梗著脖子就要灌下去。
我看得直咋舌,這可是二兩一杯的二鍋頭,丫的當啤酒喝了啊!趕忙伸手攔住,勸道:「老金,悠著點,咱邊聊邊喝,天長著呢!」
大金牙撥開我的手,仰著脖子又是一口灌了下去,咂著嘴巴說:「別攔我,今兒誰都別攔我,哥們這是高興啊!有這麼一回,心裡就算是緩過氣了,以後也不整這些妖蛾子了,老老實實倒騰咱的古玩去,也免得讓哥們們操心不是!」
聽大金牙這麼一說,我心裡挺不是滋味的。執著啊,天知道大金牙等這天等多久了,跟朝聖似的。咱這哥們當的,不地道,真不地道。別人不知道,咱還不能不知道他的念想,偏總是一句「革命分工不同」給他頂回去,好在這回那兩小子算是幹了件好事了,要不還不知道會憋出個什麼事來呢!
我怎麼就不知道找個鬥,先偷偷下去摸個虛實,然後跟旅遊似的帶大金牙下去溜一圈?沒那份心哪,還說是兄弟呢,真不是個東西!在心裡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番後,我拍著胸口,對大金牙誠懇地說:「老金,要不咱下回出活,帶上你?沒事你放心,有哥們在,保準出不了事!」
大金牙擺擺手,笑著說:「濤子你的心意我領了,但自家知自家事,就咱這身子骨,到了斗裡面就是一累贅!」
我剛想反駁安慰他兩句,就被他揮手截住:「再說了,有這一回就夠了,什麼都夠了,咱不是幹這活的料,了了心願就是了。」
我看了看大金牙的神情,一臉的滿足,不像是在假客氣,就不在這上面多扯了,岔開話題,把我們這趟的收穫跟大金牙提了提。
還真別說,生意人就是生意人,一提到明器,大金牙這小子立馬一掃頹氣,兩眼放光,追問了起來。把東西詳詳細細地這麼一說,大金牙坐不住了,要不是我們哥倆拉著,他當場蹦起來就要去看貨。
「急什麼,先吃著,跑不了,明天再讓你過過眼!」真是的也不知道體諒一下我們哥倆,這兩天食不知味的,這逮著了還不得好好吃一頓。
大金牙訕訕地笑道:「濤子,老林,這回可算是逮著大魚了,其他東西沒看到實物我不敢說,這玉匣可是好玩意,弄它兩斤金線一穿,絕對能賣個大價錢!」
「這東西出得了手嗎?」我擔心地問了一句,金縷玉衣這玩意,可是咱中國喪葬的最高規格,最晚的也是東漢的,國寶級的玩意,兩個字「燙手」!
「你就放心吧,別的不敢說,論到做買賣,咱老金什麼時候讓哥們失望過?有個老客戶,是香港的大收藏家,你們哥倆掏出來的比較燙手的玩意我都是銷給他的,這東西有價無市,肯定不成問題!」大金牙不在意地擺手說道,把胸脯拍得震天響。
正事談完了,胖子也吃飽喝足了,就跟大金牙侃起了咱這次倒斗的驚險刺激。大金牙照例聽得心馳神往的,我在一旁一邊吃喝一邊聽著胖子吹,越聽心裡越懸,說實話,胖子好口才,連推個門他都能說得跟上刀山火海似的,真怕一不小心把大金牙好不容易穩住的心又給勾了上來。
好在大金牙聽完後就是嗟歎了兩聲,沒什麼其他意思,緊接著給我們談起了他這次的經歷來。本來我們沒放在心上,想著就兩新手,能倒什麼大鬥,搞不好就是明清的一兩個小墓而已。
沒想到大金牙繪聲繪色地這麼一說,倒把我們哥倆給震住了。幽靈塚、懸魂梯、人面蜘蛛、聞香玉,這都是只聽過沒見過的玩意啊!這其中的驚險,就是我跟胖子去了,只怕也討不了好來。
胖子在一旁聽著雖也挺震驚,但一向都是他跟大金牙顯擺來著,這回倒讓他給震住了,胖子不服氣了,撇了撇嘴說道:「什麼懸魂梯不懸魂梯的,那是咱濤子不在,要是他在,三下兩除二就給破乾淨了,哪用得著用那土辦法,丟份!」
「那是,像老林剛說的那個勾魂直道,我看就不比懸魂梯差嘍!」大金牙笑著附和了胖子一句。
「老金別聽丫的瞎扯淡!」我擺著手說道,這不是謙虛,咱真沒那本事,懸魂梯是什麼東西?這可是古代易數的大成之作,不是勾魂直道這種小兒科可比的,要是咱在場,估計也得用那土辦法!
「看來胡八一、王凱旋這兩位挺能幹的嘛,要手藝有手藝,要身手有身手的,找個機會得認識一下!」我抿著酒說道。
「那容易啊!過兩天還在這,我約他們兩個,咱一起聚聚,讓哥們認識認識。咱在古玩這行也呆了不少時間了,按我看哪,倒斗這行的天下,以後估計就是你們四個人的了!」
大金牙大包大攬地應承下來,接著又給我們講了些胡八一他們的事跡,從野人溝一直講到精絕古城,聽得我心裡直癢癢,恨不得馬上見見這兩位同行,好好交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