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羅,羅隊……怎麼辦?慕子,慕子掉到河裡面去了?」顧林抓著羅以歌的手,急得聲聲結巴起來,她抓著羅以歌的手都帶著絲絲顫抖。
「什麼?慕兒掉下去了!」
羅以歌深邃的瞳眸瞬間驚大,裡面的深邃越加的漆黑了。
視線掃向河面的大網上,上面只有胡東正準備下來卻在看到他的瞬間身形一頓。羅以歌急忙向四周張望,沒有,真的沒有危慕裳的身影。
「你怎麼能讓她掉下去!」羅以歌的話像是朝顧林吼的,但他的眼睛卻一直盯著浪花翻捲的河面。
羅以歌比誰都清楚這時候責怪顧林沒用,這也不是顧林的錯,他只不過是擔心危慕裳,一時沒控制住怒吼出聲而已。
「她掉下去多久了?」吼完後羅以歌快速的摘下自己的作戰頭盔遞給顧林,轉回視線盯著顧林大聲詢問道。
「你跑下來的兩秒前,羅隊!你想幹嘛?」反射性的接過羅以歌快速遞過來的衝鋒鎗,顧林頓時發覺到了羅以歌的意圖,驚恐出聲道。
羅以歌該不會是想跳下河去吧?
「別讓胡東逃了!」此時祁覆和西野桐也追了下來,羅以歌看他們一眼,交代他們三人看好胡東後,他一轉身就朝下游跑去。
邊跑邊解開軍用背包的橫扣在胸前的帶子,羅以歌脫下背包後隨手仍在了地上。
大腦快速的計算著這幾秒的時間,危慕裳在河中可能衝下的距離,羅以歌急忙朝預算出的地點跑去。
這條河羅以歌是下去過的,河裡有許多峭壁上滾落下去的尖銳石塊。
要是沒有那些尖銳石塊,就算河水再急喘羅以歌也不擔心危慕裳的安全,只要順著水流衝到下游較平緩的地方,危慕裳一定能游上來。
羅以歌擔心的是,如果危慕裳一不小心撞上那些尖銳石塊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祁覆和西野桐下來時,只來得及聽到羅以歌的『她掉下去多久了』,還有顧林的回答。
看著羅以歌急速向下游跑去的背影,祁覆和西野桐連忙搜尋著危慕裳的身影。
不妙的是,事實證實了他們的猜想。
祁覆看著奇跡般搭在河面上的網,彈力網足足有十幾二十米長,如果掉落時方向偏移一點,直接掉在水中也有可能。
但顧林剛才說,危慕裳是兩秒前掉下去的,那她就絕不是從崖上直接掉在水裡的。
「娘的!你tm還想跑?」顧林懊惱的一抬頭間,就見胡東小心翼翼的瞅著他們準備下網。
『砰!砰!』憤恨的顧林當即就舉起羅以歌的衝鋒鎗,朝胡東砰砰連開了兩槍,兩槍直接打碎了他的膝蓋骨。
「啊——啊——」胡東本就有一條腿被羅以歌打傷行動不便了,此時再被顧林一開槍射擊,他慘叫著痛呼兩聲,直接軟倒趴在了網面上。
胡東兩隻膝蓋正泊泊的留著鮮血,鮮血穿過白色的網面,一滴一滴直接滴落在河水浪花中,轉瞬融入河水消失不見。
「怎麼了?怎麼了?」淳於蝴蝶和余北這時才跑下來,還沒跑到他們面前就看見顧林火大的開槍,和胡東的慘叫聲,淳於蝴蝶連忙邊跑邊問。
「嗚嗚……蝴蝶,怎麼辦?慕子掉到河裡面去了。」一見到淳於蝴蝶,顧林瞬間就癟著一張嘴,扒拉著委屈的臉看著淳於蝴蝶。
顧林是自責的,不管怎樣,危慕裳是在她眼皮子低下掉到水裡去的,可她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危慕裳掉下去。
「你說什麼?危,危慕裳掉下去了?」淳於蝴蝶剛跑到他們面前,顧林扔了這麼一個炸彈給她,震得她美眸圓睜。
看一眼顧林快要哭出來的眼,淳於蝴蝶轉向河面,河水激烈的激盪著,水面捲起了一層又一層的白色浪花,激情澎拜的撞擊水聲,足以讓人知曉這水流有多急。
「蝴蝶,小北,你們跟林子在這裡看著胡東,我和覆去幫羅隊。」見淳於蝴蝶和余北到來後,西野桐跟他們說了一聲便和祁覆追著羅以歌趕去。
「欸……你們小心點!」看著他們轉瞬跑走的身影,余北還想說什麼的,最終只說了一句小心。
危慕裳從彈力網上翻倒下去時,看著激盪的河面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一跌進水裡,危慕裳只感覺一股大力不斷將她往前推,毫無反抗之力下,她只能被動的隨著水流翻滾衝撞著。
在急喘的水流下剛幾個翻滾後,危慕裳就猛地撞上了僵硬物體,是什麼她也不知道,她只覺得自己的腦袋瞬間一痛一暈,意識也暫停了幾秒。
被迫隨著急喘水流下游著,危慕裳的身體上下翻滾著,河面的光亮貌似離她很近又很遠。
腦袋有作戰頭盔保護著,剛才的一撞之下危慕裳在一痛一暈後,此時只覺得額頭有些痛,其他地方倒沒什麼。
危慕裳試著揮舞著手腳想要擺脫水流的衝擊,自己游向岸邊,但她的手腳剛展開就被水流衝擊的一上一下的翻滾著,根本就使不上力。
且,軍用背包也拽著危慕裳的身體不斷的往下沉,使她本就使不上力氣的身體,在水中就更不受控制的翻滾著。
危慕裳鼓著嘴就去扯背包的帶子,睜著的眼睛她好像看到了一絲紅色,轉瞬又消失在了河水中。
「嗯……」又是一撞,危慕裳本就有些暈沉的腦袋就更加的暈乎了,她還被撞的嗆了好幾口水。
水波下搖晃的光線似乎也不像之前那麼清晰了,奮力的解下背包丟棄在水中,胸前的狙擊槍還在危慕裳的胸前,她並沒有把槍也解下扔掉。
在部隊,你的槍就跟你的人一樣,搶在人在。不管任何時候,誰都不會輕易丟下自己的槍。
此時的危慕裳,她想得並不是丟掉了槍她將會受到的懲罰,她只是潛意識的,潛意識的不想丟棄自己的槍,就像她潛意識的拚命想求得一線生機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被急流捲的多深多遠,翻騰中她看著頭頂明媚的光線,直感覺離自己好遠好遠,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不說,憋氣太久也漸漸無力起來。
危慕裳咬著牙不允許自己放棄,不斷的碰撞間她這痛那痛,可是她不能就這麼放棄,若她不拼著這最後一口氣游上岸去,也許她就再也上不去了。
急流中,危慕裳突然就奮力向上游去,哪怕她剛伸展開手腳又被水流捲的撞上尖銳的石塊,她仍舊不放棄的跟強勁吞噬人的河流抵抗著。
她得上去,一定得游上去。
碰碰撞撞的奮力游動中,危慕裳的身體越來越吃力,憋在胸口的悶氣也越來越鬱結,腦袋更是昏昏沉沉的彷彿下一秒就能昏迷過去。
水流貌似比之前平緩了一點,也只是平緩了一點點而已,對於漸漸無力的危慕裳而言,其實也差不多。
內心的求生意識太過強烈,危慕裳不顧一切的向上游動著,好在她的身體在沖衝撞撞下,還是慢慢的向上浮動著。
雙手滑動的河水,就像在撥動千金重的石頭般。
昏沉間,危慕裳終於在衝出了翻湧著的水面,一衝出水面,危慕裳便奮力向岸邊游去。
看似短短的十幾米距離,此時的危慕裳卻覺得好幾公里一樣。
按她的體力來說,這點距離應該沒問題的才對,但危慕裳不知為何,她竟覺得有點力不從心起來。
微瞇起的雙眼間,在危慕裳原本有些朦朧的視線中。她的額頭突然流下了濕黏黏的液體,隨後她的視野瞬間一片血紅色。
朦朧血紅的視線中,危慕裳像是明白了些什麼,衝出水面後,她頭上的疼痛就越加的明顯了,額頭刺痛刺痛的。
羅以歌一直沿著下游跑,邊跑邊呼喊著危慕裳的名字。
在跑到差不多的距離仍不見危慕裳的身影時,羅以歌眉頭一皺就準備跳下河去。
就在羅以歌雙手一伸準備入水時,他的眼角餘光突然瞥到一個破水而出的物體。
「慕兒!」羅以歌側頭向下一看,從河中間冒出的作戰頭盔下那張臉,除了危慕裳還能有誰。
「慕兒……」在絕望之際突然看見危慕裳冒出頭來,羅以歌驚喜的呼喊著她的名字,快速的朝百米開外的危慕裳跑去。
危慕裳在快要游到岸邊時,好像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此刻的危慕裳意識已有些渙散,她在奮力的游動中向上游看去,看到了一抹修長挺拔的身影正向她快速跑來。
「慕兒!」
聲音好熟悉。
是誰?
喊她慕兒,是,是羅以歌麼?
滿山遍野的紅色中,危慕裳竟分辨不出向她奔跑的是何人。
「慕兒,堅持住!我馬上就到!」稍微跑進一點,羅以歌才驚恐的發現,危慕裳的迷彩臉上佈滿了鮮血,滿臉的紅色震驚著他的眼他的心。
看到危慕裳漸漸緩慢下來的動作,且被河流沖的即使游動中也一點點嚮往下漂的身影。
羅以歌疾跑幾步突的一個躍身,就姿勢優美迅猛的跳進了河水中。
是羅以歌。
在羅以歌的聲聲呼喊中,危慕裳確定來人是羅以歌。
可是,人呢,看著空無一人的河岸,危慕裳有絲驚慌了起來。
她剛剛明明聽到了羅以歌的聲音,怎麼一轉眼就沒人了?
難道是她的錯覺麼?
像是信心突然被抽空了一樣,看著空無一人的岸邊,再看著明明快要靠近又變得更遠的河岸,危慕裳有著力不從心的感覺。
剛才羅以歌還在,難道羅以歌也拋棄她不要她了麼。
不然他怎麼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了呢。
不行。
就算所有人都不要她了,她也不能放棄,她一定要活著。
只有活著,好好的活著,在天堂的媽媽才能安心。
看著越漸遠離的河岸,危慕裳原本無力的身體,瞬息間像是注入了無數的能量般,突然就奮力朝河岸游去。
羅以歌入水後被急喘的河流猛一衝,他在水中翻滾了一圈後才重新掌控住自己的身體。
「慕兒!」一鑽出水面,羅以歌就快速的擺動雙臂,像條大魚般快速朝危慕裳游去。
在接近河岸時,危慕裳再次聽見了羅以歌的聲聲呼喊。
可危慕裳仍以為那只不過是她的幻覺而已,等她回頭去看的話,羅以歌一定又消失不見了。
雖然危慕裳又漸漸的向河岸游去,但她臉上的血水實在是太恐怖了,就連她頭下的河水也被染紅又沖淡,羅以歌實在擔心危慕裳一個無力就撐不住了。
「慕兒!你一定堅持住!」快要接近危慕裳時,羅以歌還不忘低吼著要她堅持。
從他的聲聲呼喊而危慕裳卻毫無反應來看,羅以歌只覺得她的情況不太妙。
此刻的危慕裳,怕是只有強大的意志力在支持著她,否則,羅以歌不敢去想那種後果。
到了。
能觸到河岸後,危慕裳伸手揪住了一大把水草,這才在急喘的河流中堪堪穩住了她的身形。
到了岸邊危慕裳並沒有急著上岸,因為她實在是無力再爬上岸去,讓她休息一下先。
羅以歌的聲聲依舊響徹在耳邊,危慕裳移動沉重的腦袋側頭看去,竟然在水中看了羅以歌。
危慕裳睜大了眼睛,額頭流下的血水也順著流進她的眼眶,眨了眨眼,還在。
「慕兒!」看到危慕裳雖然已經到岸,卻漂浮不定隨時有可能隨水流漂走的身影,羅以歌只恨自己沒長一條魚尾巴出來。
這是真人?
真的是羅以歌?
睜著朦朦朧朧的雙眼,危慕裳連續眨了幾次眼才確定這真的是羅以歌,而不是她的幻覺。
一確定羅以歌是真的,危慕裳瞬間就放鬆了下來。
羅以歌在,那她就安全了。
「你……來了……」
看著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游到她面前的羅以歌,危慕裳呢喃出三個字,隨後她就眼前一黑,揪著水草的手也鬆了開來。
羅以歌來了,她沒事了。
這是危慕裳昏迷前,腦海中浮現的最後一句話。
「慕兒——」羅以歌大驚失色,因為他看到危慕裳眼睛一閉,身體竟然向下漂去,腦袋也即將沒入水中。
不知從哪兒爆發出的力量,羅以歌的身體突然就在一瞬間往前竄了好幾米。
在危慕裳的腦袋就要沒入水中時,羅以歌瞬間握住了她漂浮在水中的手,猛地用力往自己身前一扯。
「慕兒?慕兒!」驚險的將危慕裳抱在懷中,羅以歌一手緊擁著她一手抓住岸邊的水草,聲聲呼喊下卻發現危慕裳毫無反應。
心跳快速跳動中,羅以歌『嘩啦』一聲先將危慕裳抱上岸後,他才雙手一撐跳出了水面。
一上岸羅以歌就快速的擺平危慕裳的身體,脫掉她的作戰頭盔,低頭屏息聽了一下危慕裳的心跳。
還有輕微的心跳聲。
確定危慕裳還有心跳後,羅以歌當即雙手交疊按壓起她的胸口,替她做著人工呼吸。
當祁覆和西野桐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渾身濕漉漉的羅以歌正在幫危慕裳人工呼吸著。
「呼叫黑鷹!讓他立即飛到這裡來,立刻!馬上!」瞥一眼正在跑來的祁覆和西野桐,羅以歌不等他們跑進就快速的下著命令。
黑鷹就是送他們來西南邊境的飛機駕駛員,他跟飛機都還停留在山崖上。
「白狼呼叫黑鷹,收到請回答!收到請回答!完畢!」祁覆見危慕裳這番模樣,也沒回復羅以歌,連忙呼叫著黑鷹。
「黑鷹收到!黑鷹收到!請指示!完畢!」
「代傳黑狐口令,黑鷹立即到西北方向的山崖下,立刻!馬上!完畢!」祁覆眼睛緊緊盯著危慕裳的滿是鮮血的臉,他的眼裡的冷意更加的冷了,眼底深處有著疼惜與擔憂。
「黑鷹明白,立刻前往,完畢!」
「咳……」在祁覆一結束通話後,危慕裳就輕咳一聲,吐出了一口水。
「慕兒!慕兒,你能聽到我說話麼?」一見危慕裳有了反應,羅以歌連忙俯下身,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臉。
祁覆和西野桐見狀也連忙向前,站在一旁也都緊張的看著危慕裳。
危慕裳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再大她就沒力氣睜了。
「我,我沒……事。」依稀看到三顆關切的腦袋,危慕裳只認出了一個是羅以歌,她虛弱的說完我沒事後,又昏了過去。
「慕兒!」看見危慕裳的眼睛再次合了上去,羅以歌卻沒那麼擔心了。
心裡不斷的安慰自己,只要及時送到醫院,危慕裳應該會沒事的。
西野桐解下防偽衣,蓋在危慕裳濕透的身上,她的嘴唇慘白慘白的。
看了眼丟在一旁的作戰頭盔,又見羅以歌撕下背心緊按著她腦袋的手,祁覆感激的將那頂頭盔拿了起來,要不是有它護著危慕裳的腦袋,也許危慕裳頭上的傷就不止是這些了。
黑鷹來得很迅速,直升機盤旋在河岸上空,羅以歌抱著危慕裳就跳了上去。
走前,羅以歌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祁覆西野桐聽著,別讓胡東被特警的人帶走,等我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