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離開了京城、離開了皇宮、離開了讓她懼怕的父皇,她孩子氣的一面越來越多的表現出來。
在遇到事情的時候,十一拿出公主身份來時她真得有皇家風範,說話做事完全不像平常人家的半大孩子。
可是在淑沅的身邊,她如今越來越個孩子而不是公主,也因此讓淑沅頭疼的時候也就越多越多:在有些事情上十一遠不如平常孩子呢。
十一聽到淑沅的話瞪大眼睛:「怎麼這麼多好女孩兒不該說的話呢?父皇不喜歡哪個妃子就不理她,有的時候他生氣還會把人送進冷宮;我的皇姐不喜歡和駙馬在一起,就會廣招門客……」
淑沅連咳了幾聲:「總之呢,十一,那些話是不應該說的,也不應該那麼做;也不是全錯了,你不喜歡駙馬你們可以分開不再做夫妻,你再找一個喜歡的做駙馬,這個是可以的。」
十一半懂不懂:「是嗎,有什麼不同?算了,不說這個了。姐姐,你不能想不開,就算是想不開也不能去見金家的祖宗們啊,人家是姓金的不會向著你說話。」
淑沅被她說的哭笑不得,不過心情卻莫名的輕鬆下來,就連那方勝再看著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就像十一說的,如果金承業真得不是良人,那她可以離開的嘛。
金家再有人要害她,她離開又能拿她如何呢?想要找出那個人來呢她便去找,不想找呢她也不用留在金府等那人來害她。
進可攻退可守,她有什麼可擔心可煩憂的?淑沅伸出手去捏十一的鼻子:「你故意逗我開心是不是?」十一也有著公主所有的缺點,但是她是個好孩子,心地還是很純很善良的。
十一拉起淑沅的手來:「看姐姐剛剛那個樣子很不喜歡,再說對寶寶也不好啊。我可是寶寶的姨母——」她說到這裡頓住了,然後看向淑沅:「姨母還是遠一點兒,是不是?」
「你說,我要做你寶寶的乾娘行不行?」她很認真,這次絕對不是開玩笑。
淑沅看著十一再次哭笑不得:「姨母很親近的,絕對的親近,乾娘這個稱呼多不好聽是不是?」她倒是不介意孩子有個公主做乾娘,但是十一的年歲也太小了些,說實話做姐姐還差不多。
十一認真的想了想才點頭:「乾娘真得不好聽,姨母就姨母吧。」她把此事放下又想起方勝來:「姐姐要去見金家的祖宗,是不是和方勝有關?」
淑沅抿嘴一笑:「你說,在金府之內有什麼地方放著這樣的黃紙,被人看到也不會感到奇怪呢?」
銀針眼睛一亮:「就是供奉了祖先們的……」
「掌嘴啊,你。」十一過去輕輕的捏捏銀針的臉:「敢和公主搶風頭,你要小心你的腦袋了。」她最近經常如此威脅丫頭們,銀針才不會真得害怕,只是嘻嘻笑著哄十一。
淑沅等人一路走到院門前,錢氏正自上房出來,看到淑沅的時候生出些無措來。
十一並不認識錢氏,她還在和銀針說笑玩鬧,一路上她們走的慢就是因為一路玩過來的。
「少奶奶。」錢氏迎上來見禮:「您還是回去吧,不要為難奴婢,如果讓老太太或是爺知道,奴婢怕是要被打斷腿的。」
她說完跪倒在地上用力的叩起頭來,以額頭觸地發出「咚咚」的響聲來;就算她跪的地方不是青磚只是黃土,但是夯實的黃土如此用力的叩頭也是會痛的。
淑沅真得奇怪了:「此話怎講?我不過是來給上柱香,有什麼為難你的地方?」
錢氏也不答話只管叩頭,所求就是淑沅快點離開為好。
十一不管錢氏自管推開門進了上房,不多時出來又把院中的房子都轉了一個遍,回來看錢氏還在叩頭,額頭已經紅腫起來。
「你這是何苦,如此就像是你們少奶奶來不得這個地方般?這裡,莫不是有什麼秘密——你說來聽聽,說了我們馬上離開。」她沒有找到黃紙。
供奉給金家祖宗們的紙錢都是剪好的那種,雖然也是黃氏的,但和方勝的紙質不同:紙錢的紙很新。
做紙錢的紙十一也找到了,就在一個廂房裡有很多,旁邊還有剪刀與籃子之物,以及剪好的一些紙錢:應該是錢氏所剪。
找不到還有活人在,那就問問好了。十一直接開口就問,倒真得讓錢氏不再叩頭。
錢氏抬起頭來看向十一,臉上閃過一絲絲的驚慌,然後匆忙低下頭:「哪裡有什麼秘密,這院子裡一眼就能看到底,屋裡屋外都很簡單,能藏有什麼秘密?」
淑沅點點頭:「她只是和你玩笑罷了。既然老太太發過話,我便先回去了,改日得了老太太的話,你不會再阻我上香了吧?」
十一沒有找到,她再去找也不會找到什麼的;可能是她想錯了——不過錢氏臉上閃過的驚慌,卻說明這裡有別的事瞞著自己。
聽到淑沅的話錢氏大大的鬆口氣,再次叩頭謝過淑沅,恭恭敬敬的把淑沅送出院門,又躬著身子直到看不見淑沅等人才轉身回去。
原以為那方勝的紙是來自錢氏這裡,可是在院子裡並沒有找到相同的紙,加上錢氏又不會離開院子——淑沅知道是自己錯左了,不過她對錢氏生出興趣來。
因為十一說到秘密的時候,錢氏居然驚慌起來:一個婢僕有什麼秘密怕被主人家知道呢?
銀針幾次上前好像要說什麼,卻又幾次在開口的時候合上嘴巴退後一步,連十一都忍不住看向她:「你怎麼了,我又不會真得要你的腦袋——你的腦袋是長的很可愛,但是長在你身上才可愛,掉下來只會嚇人而已。」
「沒有什麼。」銀針張了張嘴,看看淑沅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淑沅笑著看她:「我認為銀針的膽子不是真的小,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
銀針抿了抿唇:「少奶奶,我知道還有一個地方也應該有那種紙,只是、只是……」被淑沅一激她倒是開了口,說到一半還是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淑沅挑起一條眉毛來:「什麼地方?」
「是二、二夫人那裡。老太太雖然不信神佛,大夫人和三夫人也沒有供奉菩薩什麼的,但是二夫人自從二老爺出了事情後,便一直供有菩薩。」銀針還是說了出來。
話一出口也就是豁出去了,因此倒越說越溜了,銀針一口氣就把話說完了:「是少奶奶你忘了很多事情才會沒有想到罷了。」
淑沅聽到後眨了眨:「我知道的,只是二嬸娘不過是早晚三柱香哪裡用得著黃紙?又不是做法事。」
銀針上前幾步:「原來二夫人是做過法事的,在她的院子裡以及二老爺的書房裡。最近,婢子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聽人說好像在少奶奶醒來不久吧,二夫人還做過一場法事的。」
「近來,二夫人初一五十都要做法事的——也不能說是法事吧,反正要準備不少東西,又要燒符又要設壇的,只是瞞著老太太罷了。」
淑沅聞言止住了腳步:「大點的人家雖然都會給寺裡、道觀佈施,但是卻很不喜歡弄這些東西的——家裡沒有人勸著?」
她對汪氏有些怨言,因為汪氏如今一心維護著呂氏,使淑沅不知道如何面對她,所以近來她沒有去過汪氏那裡。
而汪氏也是知道自己所為對不住淑沅,也清楚淑沅心中難免有怨氣,近些日子並沒有到淑沅這邊來,就連從前她經常給淑沅備的補品之類也沒有再送來。
銀針歎了口氣:「大夫人和三夫人都是勸過的,可是二夫人和兩位夫人都惱了,說她們是自己夫婿不在身邊,也不想讓她找回夫婿來,太過狠心了些。」
「兩位夫人便不再勸她,反正二夫人也沒有弄出其它的事情來,婢子聽大夫人那邊的人說——大夫人說二夫人也不過是找個念想,就由著她去吧,也怪可憐的。」
淑沅聽到這裡搖了搖頭:「走,去看看二夫人吧。說起來有些日子也沒有去二嬸娘那邊,今天得空去請個安什麼的是正理兒。」
不為黃紙的事情,她也要去看看,總不能看著汪氏陷進去;神神鬼鬼的東西,有的時候真得很害人。
十一聞言插了一句:「你們二夫人,我那天見她的時候就想問,你們金家有位大將軍戰死沙場……」
「就是二夫人的夫婿。」淑沅歎氣:「不過我這位嬸娘始終不認為她的夫婿已經……,唉。」
十一「哦」了一聲:「前些日子,有人在京城裡找人畫大將軍的像,聽說是被他所救的部眾。金家,還是有好人的,還是個鐵血好男兒。」
她奉命練兵,雖然並沒有真正在練兵上用心,但是她卻莫名的對武將們有好感,對文官們總是感覺他們太不像男人家了。
還沒有踏進汪氏的院門,淑沅便已經嗅到了香燭的味道,比起供奉金家列祖列宗的院落,味道還要濃上三分:汪氏真得太過認真了,如果再由著她下去便不是同情她而是在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