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花氏滑落到地上,淑沅終於舉起手來輕輕的道:「停。」
暖暖立馬就收回了鞭子,但是她並沒有走開,而是站在那裡玩弄著鞭子,顯然她還在準備繼續動手。
石氏的衣衫是血痕交錯,眾人自她露出來的手腕等處,能看到每一鞭子的威力如何:沒有人敢再看第二眼。
淑沅沒有看石氏輕輕的問道:「滋味如何,你還能挺得住幾鞭?」這好像就是要逼問了。
石氏吐出一口血沫來,太痛了她把自己的嘴唇不知不覺咬破了:「你們做得惡事終於有了報應,想要屈打成招,你休想休想。」
「我已經不打算活了,被污了身子哪裡還想活?可是我死也要讓老爺知道你們的惡行,不能再讓你們繼續做惡,污了沐家的名聲。」
她說話的時候直直的盯著淑沅,沒有悔意。她是怕的,人沒有不怕疼的,可是她的恨比起她的怕更多,所以她不會說出實情來。
因為,她要拖著沐夫人和淑沅、還有沐四爺一起死:她賺了啊,一條命換三條,死她也能笑著去死的。
淑沅抬起眼皮來迎上石氏的目光:「我本就沒有想過要你開口。不過你敢污我母、污我弟,我豈會放過你?打,不過是為了出我一口氣罷了。」
「淑沅,就算你是朝廷的人,要問案也要官府……」沐老爺終於自震驚中醒過來,此時他對待淑沅已經不像剛剛了。
女兒是自己的不假,可是女兒的官身卻是朝廷給的,管教女兒可以卻不能對朝廷不敬。
淑沅轉過頭去:「父親,只要是人為的事情總有破綻的,眼前的事情也是一樣。」
她說到這裡再次看向石氏:「你知道你這次做錯了什麼嗎?你一個人做這件事情呢,很難能說服我父親完全的相信,因為那倒底是他的親生兒子。」
「所以,你必須要找個幫手,所謂三人可成虎;你找到幫手,兩個人的說辭相同,再加上用些手段先讓父親目睹所謂的事實,父親便會上你們的當。」
「正因為如此,你的謀劃裡便有了破綻。你可以咬緊牙關不開口,可是你幫手也能如此嗎?人,永遠能夠保證的都是自己能如何,控制不了她人的。」
她說著話目光移向了花氏。
石氏的眼睛裡已經現出了驚慌,聞言也看向了花氏,見到花氏癱軟到地上,她眼中的驚慌更甚:「妹妹,你怎麼了,你不要怕,我不要緊的,我們定要讓老爺知道她們母女的惡行。」
「想想你失去的孩子,那個沒有機會看一眼這個花花世界的孩子,妹妹,我們不能再讓她們母女蒙騙老爺,也不能再讓她們母女為惡去害其它人。」
花氏的頭低垂著並沒有看向石氏,不管石氏那裡說了什麼,一個字也沒有被她聽進去:現在她的耳中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鞭打石氏的聲音。
每一聲都落在她的心上,石氏的每一聲慘叫都好像是她在叫,因為她知道下一個石氏就會是她。
她很怕,非常的怕。她不是一個能吃苦的人,更不是一個能受累的人,因此她才會想法子攀上沐老爺,成為了沐家的姨娘。
如果不是因為她不想吃苦受累的話,到她家提親的人真得不少,只是很多都是平常人家——她嫁過去就會像她的母親,勞作一輩子卻連吃碗肉都是奢望。
不想吃苦的人如何能接受皮肉之痛?她來沐家就是為了享福,如果不是石氏一再的說不會有問題,肯定能把夫人扳倒,她豈會同石氏聯手?
好處她當然是想要的,但是吃苦卻肯定不成。如今那鞭子還沒有落在她身上,就已經嚇掉了她一半的魂。
淑沅等到石氏叫完才輕輕的道:「看來,你還是沒有得到教訓。暖暖,繼續給我狠狠的打。」
暖暖就像是在等淑沅的話,聞言鞭子甩起在空中發出「啪」的一聲,還沒有落在石氏的身上,花氏的身子就又顫了顫。
淑沅不再理會石氏:「三姨娘,你怎麼坐到了地上?」她的聲音平平的,看過去的目光也極為平和,臉上甚至還帶著三分的笑意。
花氏沒有聽清楚石氏在大叫什麼,可是淑沅一句三姨娘就讓她的頭馬上抬起來,目光和淑沅一碰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嚇的。
她從來沒有想過淑沅這個她幾乎算是看著長大的姑娘,居然是如此的可怕:「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都說,全說了,只求夫人和姑娘不要打我。」
花氏很清楚淑沅在問什麼,因此聽到淑沅叫她後,嚇得張開嘴就開始求饒。
石氏那裡疼的半死,聽到花氏的話她用力的掙扎,想要阻止花氏開口;因為用力過猛連人帶椅都摔倒在地上,卻根本無法接近花氏。
她能做的就是大喊大叫:「妹妹,你不要被她們嚇到,一切自有老爺做主;妹妹,我們不能被她們嚇到,不然的話我們肯定難逃一死。」
花氏看了看石氏,但是眼睛一落在石氏的身上,目光就像被嚇到的兔子般跳開了;她又看向了沐老爺,見他看著石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是無論如何也不像是要開口護住石氏的模樣。
再想到夫人手裡的刀,她合上眼睛:「夫人,我說我什麼都說。」
原來是石氏說動了她,讓她找個借口尋沐四爺帶她過來找石氏;而石氏一直再和沐老爺通信,當然知道他會什麼時候回府。
於是石氏一手安排一切,在金府裡攪完風雨後,便和花氏在沐宅裡等沐老爺回來,為得就是算好時辰要讓沐老爺看一場好戲。
沐四爺的確是喜歡說笑,但是他為人端正,再說沐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真得少年風流什麼樣的女子他想要都可以找到,怎麼可能會盯著自己家裡的幾位姨娘?
只是沐夫人出身江湖,對此她自己很忌諱很在意,一心想做個賢德之婦,所以都要按照婦德行事,尤其是在教育子女上。
就如淑沅從來沒有聽過母親說過妾侍們的不好,沐四爺做為嫡子更是沒有在母親那裡聽到過姨娘們的可惡。
反而他們兄妹自小到大都知道的一點就是,姨娘們也是家人;男人家不比女兒家,淑沅姐妹年歲漸長,還能看得出母親其實不喜父親流連在姨娘房裡,沐四爺兄弟卻從來對幾位姨娘都是極親善的。
至於沐老爺,不管他對沐夫人的變化有什麼看法,有一點他不能欺騙自己:那就是他的妻妾和睦讓他在親朋面前極有面子,他是得意的。
所以他更不會對兒女們多說什麼,反而在人前在兒女們面前時不時贊幾句妻子——這也是讓沐夫人深信自己沒有做錯的原因。
還有,沐老爺心中並不只是讚賞妻子,因為家中一團和氣並非只是沐夫人的功勞,姨娘們個個都是極懂規矩,都是極柔順的人,才會家宅喜樂。
相比起沐夫人的出身來,姨娘們各各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在沐老爺看來自然更值得憐愛三分:大男人的本色嘛。
至於沐夫人?如果真有什麼危險的話,根本不需要沐老爺去保護妻子,妻子反而會保護沐家的上上下下。
這樣的女子,自然不會讓沐老爺認為有什麼可以憐愛的地方,因為她比個男人都要強幾分嘛。
花氏說完了,沐老爺的頭也抬了起來,看向花氏他茫然的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是真得不懂。情感上,他無法接受花氏會害人,因為花氏是那樣的柔弱,打個雷沒有他在身邊守著都睡不著的人啊。
而理智上,他也認為花氏沒有要害妻子的理由:害了沐夫人能成功,花氏也不過是姨娘,和原來有什麼區別?
害人之後她有的東西,在之前都已經擁有了,花氏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就是因為他知道姨娘沒有要害妻子的理由,所以才會在眼見為實的情形下相信了花氏和石氏的話。
花氏搖頭再搖頭,最終放聲大哭起來,卻沒有答沐老爺的話。原本她想答是為了自己失去的孩子,可是現在這句話連她自己都不能說服。
真得是為了那個失去的孩子嗎?如果真得是,為什麼她忍了多年後才會和石氏聯手——再痛的傷經過幾年後都會結疤的,她其實已經淡忘了那個孩子。
又有了孩子後,她真得已經放下了那個失去的孩子。
她為什麼要害夫人和淑沅還有沐家的四爺?原因連她自己都不想正視:就是因為沐夫人是妻她是妾,多年來沐夫人高高在上,多年來在沐家自己仰人鼻息。
因此,她在一點一滴中,在一天一天的時間流逝中,不知不覺對沐夫人積下了很深的怨氣:可能不是什麼大事,可能只是分絹的時候,她是最後一個,也可能只是分發首飾時,她相中的首飾被沐夫人拿走了等等。
淑沅此時再次抬手讓暖暖停手,抬起頭來看向石氏:「我說過了,只要是人為的事情總會有破綻,有破綻就會水落石出。」她沒有多看沐老爺一眼,也沒有理會沐老爺的話
「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可以說?」她說到這裡把目光移向了幾個人——是石氏及花氏的人:「你該不會說花氏所說都是假的吧?」
石氏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因此抬個頭都十二分的艱難:「她一個人的話,本來就不能為信。她,只是被你嚇傻了才會胡說八道!」
淑沅聞言笑了一拍手:「你們聽到了,可不是我心狠不想放過你們,你們的主子發了話,我來看看誰是忠心耿耿的——我好成全你的忠,讓你好好的陪陪你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