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說要休掉平氏的時候,屋裡屋外的人都驚呆了,甚至有丫頭都把手裡的東西掉到地上而不自知。
平氏反倒很平靜:「說出來是不是輕鬆很多?你要休妻,行啊。來人,文書四寶伺候。」
她沒有激動也沒有質問,更沒有去哀求,只是很平靜的接受了;只是轉身的時候她晃了晃,因此她對淑沅又笑了笑:那笑容淑沅都說出來是種什麼笑,只是笑的讓淑沅心裡很難受。
二老爺看到了平氏對淑沅的笑容,並沒有半點的難過,更不會生出一絲的憐惜來,他有的只是痛快:「平氏,你倒底知道自己只是個婦道人家了吧?要知道這天下間是男人做主!」
「不好好的聽我的話,不好好的伺候我,居然還敢毀掉我的前程,真以為我拿你沒有法子嗎?現在後悔了?我告訴你,遲了。」
「你敢毀了我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就要知道我不會放過人,我就會讓世人知道你是什麼東西,不要再妄想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也不要再妄想裝什麼賢惠,我呸。」
二老爺現在哪裡像朝中官員,反倒有三分無賴的模樣。
淑沅看看二老爺再看看平氏,想了想她彎下腰拿起了腳邊的雞毛撣子:有用沒用的先拿著吧。
她順便看了看門外,金承業這是去哪裡啊,怎麼二老爺到了這麼久他卻還不見人影兒?
平氏卻淡淡的道:「老爺,嗯,最後再叫你一聲老爺吧,我們夫妻多年,如今卻如同仇人一般……」
「是你先毀了我的!」二老爺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起跳了起來,口水差點噴到平氏的臉上。
平氏後退兩步:「不說了,說也無益。不是要寫休書嘛,請吧。放心,我不會賴在你們金家的。」
她向一旁退幾步,讓出身後的桌子來,上面已經擺放好了筆墨:「你我倒底多年的夫妻,看到幾個女兒的份兒,不管是誰對誰錯就此打住,從此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平氏是真得心如死灰。如果說她原本因為消了火氣後,又因為女兒們對二老爺生出幾分夫妻之情,眼下她卻是真得看清楚了二老爺。
二老爺不休了她,她還要休了二老爺呢。
「你想的倒美。你如今也怕鬧了,也怕被人知道你被休了,也怕丟了你們王府的臉面了?我告訴你,晚了!」二老爺噴的那叫一個痛快:「我要讓你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
平氏微微皺起眉頭來:「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你加之於我身的,我當然要百倍的還給你。平氏,你給我等著吧。」二老爺說完又邁出幾步去:「我告訴你,女兒一個你也別想帶走。」
「以後也不要再想見女兒一面,那是我金家的人。」他說到這裡獰笑起來:「平氏,你居然還真得有硬骨頭,到了現在也不求我是不是?」
「那我告訴你,我會再娶妻,而且要把你的女兒都交給她來管教——那幾個賠錢貨當然不會是嫡出,她們有你這樣一個母親真是不幸。」
平氏的臉色終於大變:「你,敢?!」她真得不想再和二老爺有什麼牽扯,但是沒有想到二老爺會說出這番話來。
二老爺看著平氏的眼睛:「你說,我敢還是不敢?就算我說她們不是嫡出的,有誰會反對?就算我天天打罵她們,然後拿她們換我後半生的好日子,誰能阻攔我?」
「我,」他指著自己鼻子:「是她們的父親!平氏,你不能再給我任何的好處,那你給我生的女兒我當然要好好的利用。()」
淑沅聽得眼珠子差點滾出眼眶,她如果不是親耳聽到萬難相信親生的父親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平氏的身子都抖了起來:「你、你個畜生!」她揚手一掌甩過去。
不是和離,二老爺要休了她,她都沒有與之分辯什麼,更沒有怒氣衝天;但是聽到二老爺要那麼待她的女兒,她真得不能不怒。
二老爺一把捉住了平氏的胳膊:「還想要找我?!」他揚起手來卻沒有打下去,而是盯著平氏的眼睛:「我要讓你知道女人打了男人是什麼後果!」
「如果你敢反抗或是躲避,我明天就把一個女兒送給某個老頭做妾!我,說到做到。」
說完他才狠狠的扇了下來。
平氏沒有躲也沒有反抗,閉上眼睛等著他的手掌落下來:她不會放過二老爺的,不是為了二老爺對不起她,而是為了她的女兒們。
她不會讓自己的女兒落在二老爺的手上。
二老爺的手落在平氏的臉上後,心頭那個舒暢讓他差點陶醉,然後他又揚起手來:當然不會只打一下子,他要好好的教訓平氏。
可是他感覺一陣風聲然後頭上挨了一下子,不等他痛叫第二下就招呼到他身上。
淑沅拿著雞毛撣子狠狠的抽打著二老爺:「你還要賣兒賣女,人面獸心的東西,就算要去跪祖宗牌位,我今天也要把你打個半殘!」
她其實並不想插手二老爺和平氏的事情,因為倒底是夫妻間的事情,再說平氏也不是沒有主意的人,根本不需要人來幫她出主意。
但是二老爺拿女兒威脅平氏,讓一旁聽著的淑沅氣不打一處來: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那都是娘身上掉下來肉,豈能容任何人來欺辱?
尤其是二老爺要賣的還是他的親生女兒,就越發讓淑沅怒不可遏,手下也就越用力,把二老爺抽打的滿屋子亂跳亂竄,最終還是跑出屋子才逃出了淑沅的毒手。
二老爺的臉上也挨了一下子,而頭上更是挨了好幾下子,他感覺自己的頭要被淑沅打成兩半兒了。
「潑婦,都是潑婦,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二老爺在門外叫罵,卻不敢再踏進屋門一步。
因為淑沅拿著撣子就站在門口看著她:倒不是淑沅想放二老爺,而是房門外面幾步就是台階,她不能去冒險。
二老爺看到平氏出來:「哼,你也讓她動手是不是?好,看我不把你所出幾個賠錢貨餓上幾頓……」
「父親,你在說哪個?」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傳了過來,可是說這句話的人一點兒也不嬌滴滴的。
來人身上所穿的不是平常女子所穿的衣裙,看樣子倒有幾分像是將士們的服飾,腰畔還掛著一柄刀。
此人是平氏所出的長女惠秀,今年已經有三十。她所嫁的是一位將軍,雖然只是五品的將軍,但卻是個真正領兵的人。
平氏看到女兒微微皺起眉頭來:「你怎麼來了,哪個給你送的信?」
「母親,你打算瞞我們到什麼時候?」惠秀走過來,看到淑沅點頭笑道:「你就是淑沅了吧?母親也不說一聲兒,我如果不是今天來了還不知道呢。」
她上前扶了平氏往屋裡走:「母親,女兒都有了兒女,早就長大了,您不要總拿我當小孩子看。不管嫁不嫁的,我照樣還是你的女兒。」
平氏搖搖頭:「你倒底是嫁出門的女兒,管多了婆家不會高興的。」可憐天下父母心,不止是不想女兒為難,哪怕是對女兒有丁點的不好,平氏也寧可自己吃苦絕不會連累到女兒。
惠秀歎口氣看向二老爺:「父親,你剛剛在說哪個是賠錢貨?」她們姐妹幾個都是平氏一手養大的,平日裡對父親那是極為尊重,極為孝順的。
在自己父親面前連個大氣也沒有喘過,惠秀真就是第一次對父親這個樣子說話。
事情的原委她已經知道了,再加上剛剛進門的時候聽到二老爺的話,所以她才會對父親沒有了那份尊敬。
二老爺卻一瞪眼:「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滾回你家去!」他當然不會把女兒放在眼中。
惠秀看著二老爺的眼前:「父親要餓著我哪個妹妹,就要問問我手中的刀長不長眼睛!」
她站起抽出刀子就砍向桌角,刀回桌角落在地上,那動作還真得利落:居然真得練過。
二老爺卻更怒了:「你、你如此忤逆……」
淑沅走上兩步:「伯父,姐姐哪裡忤逆了?我想姐姐不會對伯父有半點不敬不孝之心,只是旁人嘛就難說了。」
「比如說真有那敢欺主的奴才,比如說伯父所說的新人——唉,刀劍無眼啊,萬一有個什麼不慎,她要自己撞到姐姐的刀上,只怕是她的骨頭沒有刀子硬呢。」
二老爺瞪著淑沅半晌才哆嗦道:「不孝,一個一個都不孝,看我……」
「這又怎麼了,我不過是出去玩一玩,怎麼就又鬧將起來了?你還有臉過來啊,我還認為你要躲上幾個月才有臉過來呢。」十一進屋了,她身後是十五及金承業。
二老爺咬牙:「此乃我們金家的家事……」
「可是她們都是我的人,這也就是我的家事了。」公主殿下走到淑沅身邊接過雞毛撣子瞧了瞧:「這個打人痛不痛?」
她話音一落舉起來抽在二老爺的身上:「痛不?看你的樣子好像很痛?哦,這東西不錯。」
二老爺挨打了也不敢吭聲,沒有讓他說謝恩已經是公主殿下很給面子了。
「她,是我麾下的游騎將軍,知道不知道?兵部那裡都給了印信的。」十一指著惠秀眼睛也不眨:「還有她,」這次她指的是淑沅了:「也是我的人。」
她說著話自袖子裡拿出樣東西來:「本來一會兒再獻寶呢,可是我的人也有人敢欺負。」
接過十一給的東西,淑沅拿眼睛問十一:什麼東西?
十一眨眼睛:你看看就知道了。
金承業也很好奇,湊過去一看夫妻兩個人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