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笑著受了淑沅和金承業的禮:「你們為了要害你們的人得救而道謝,是不是很憋屈?」
「不過,你們兩個很不錯,真的很不錯。現在的年青人一般火氣是有了,勇猛也不缺多少,但是就是少了一份沉穩。」
「世上的事情,可以說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腦子來解決的。你們年青人聽不進去這樣暮氣沉沉的話,但是你們只要肯靜下心來想一想。」
「只要你肯想一想,就會明白我的話是有道理的,至少用腦子可以讓自己更舒服些,不必非要衝上去把自己的尊貴拋開,變成一個粗鄙的人。」
淑沅和金承業再次施禮表示受教了,只是他們還是不明白王妃說這些話,和她要保下米氏和楊氏是為了什麼。
用腦子?用腦子是給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姨娘一點教訓,而不是在她們做出錯事來後饒過她們啊。
反正淑沅不認同王妃的做法,而且她認為王妃也不是個肯吃虧的人:不然的話那天為什麼要來找自己呢。
「我們王爺的身份尊貴呢,所以連帶府上的人都認為自己高人一等——我們王爺是皇上的皇叔父,皇上唯一在世的父輩人了。」王妃說到這裡歎了口氣。
她說的這些事情不用她來說,淑沅和金承業都知道的,因此不明白王妃為什麼在此時說起這個來。
王妃看向了窗外,目光卻像穿過那重重疊疊的院落,落在某個不知名的所在上:「但是再尊貴也要有所敬畏,而我們王爺敬畏的當然就是皇權。」
「能讓我們王爺低頭的人當然是皇上了。」她收回目光來:「當初,我們王爺也是爭過的,只是後來及時想明白,而助了先皇一把才有了這一世的富貴平安。」
「因此,我們府上的人闖多大的禍也沒有什麼,但是有些事情卻是錯不得半點的。在這一點上,王爺比任何人都更為清楚。()」
她說到這裡抬頭對著淑沅笑了笑:「米氏所為就犯了忌諱了。公主可以不計較她的無狀,皇上也可以饒恕她的錯處,但是我們王爺卻絕對不能容忍。」
「不止是不能容忍,我們王爺必須要把人交出去,必須要請皇上殺一而儆佰。因為我們王爺最愛的那個人不是米氏,是……」
她沒有再說下去,鬢邊的白髮散落下一縷,微風拂過:淑元恍惚了一下子——王妃霎那間有種說不出來的迷人之態,讓她在心中冒出來四個字。
風華絕代。
王妃不但從前是個美人,就算是老了,淑沅想也沒有幾個人老了能有眼前王妃的萬一。
「你啊,還太嫩了些。男人嘛,那可是值得我們仔細的看一輩子、學一輩子的。」王妃說到這裡看向金承業:「你很有福份。」
金承業抬起頭來:「王妃,我們懂了。只是楊氏那裡……」楊氏不是米氏,金二老爺也不是王爺。
再說楊氏也真得是無心之過,怕是過了這幾天公主都會忘了有那麼一個人存在。
王妃看著金承業笑了:「唉,看著你如此維護妻子,真是讓人心裡甚慰。」她的目光又飄了出去:「但願你能一直如此。」
金承業不知道如何應對,只好低下頭當作沒有聽到:王妃不是在說他,王妃其實是在回憶才對。
「王爺會把米氏交出去,而我此時要保下她來,王爺會知我一份情,知道我這個髮妻為他事事著想,只要是他愛的我都會愛護有加。」王妃笑的有些苦澀。
「至於楊氏,」她收回目光看向金承業:「我對你們家的金大人並不瞭解,但是我很知道你們那位金夫人的手段。」
平氏是郡王之女,但她並不是皇家之人,因為她娘家是外姓王。不過同為王爺,兩府之間自然有來往,王妃熟識平氏倒也沒有什麼不可能。
王妃笑著擺手:「我這是賣給你們那位金家夫人一個人情,她可真得要好好的謝謝我才成。行了,你們不要再問了,真不懂就等著,到時候就會明白的。」
她說到此處看向淑沅:「你啊,還真得是太嫩了些。以後多想想多看看,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一會兒留下來用飯吧,我就不陪你們了。一路趕來真累了,就讓十五哥兒和公主陪你們吧,你們也有話說,我在反而不美了。」王妃說完起來走了,把淑沅和金承業丟在了大廳上。
淑沅和金承業送走了王妃,小夫妻對視一眼同時歎氣道:「真複雜。」還是做個平常人好,生在帝王家的人不正常,嫁到帝王家的人就太累了。
回到金府的時候,淑沅和金承業發現金二老爺親自在廳上等他們,便知道楊氏的事情把二老爺嚇到了。
當然不是楊氏要害淑沅的事情嚇到了二老爺,因為淑沅現在好端端的嘛,是楊氏衝撞了公主的事情讓他嚇得飯吃不下,茶喝下去都是苦的。
看到淑沅和金承業回來,他急急的開口詢問,無非就是想知道王府和公主那裡是什麼意思。
他要知道自己接下來如何進宮請罪:是打一頓楊氏去呢,還是打殺了楊氏再去。
楊氏肚子裡還有他的骨肉,所以他真得不捨得打殺了她;可是楊氏得罪的人這次是公主,絕對不是他能擺得平,因此才會等著金承業和淑沅。
平氏那裡他當然去找過,可是平氏卻不在府中。
二老爺不太相信,但是他這些日子根本不關心平氏,所以就算不相信平氏丫頭的話,也只能把他自己急的團團轉。
淑沅和金承業帶來的話讓他大大的鬆了口氣,因為公主不追究了,王妃也沒有責怪,還是王妃把人放回來的,那就算有什麼事情也不大了。
二老爺想了想,還是把楊氏叫來讓她跪在地上,拿起戒尺打了她十下,才匆匆的進宮去請罪。
皇上當然沒有見他,傳話讓他不必當回事兒,楊氏不知者不罪,就把他打發回來了。
淑沅和平氏在房裡說話,聽到丫頭說二老爺回來就去瞧楊氏,還問了明天的事情是不是都妥當了,尤其是請了城中最有名的大夫來給楊氏瞧傷。
要知道那大夫可是老御醫。雖然他如今不在宮中當差了,但是人家的一雙兒子都在宮中。
平氏聽到後冷笑:「淑沅,日後定有那等嚼舌頭的人說我不念夫妻之情,看他做錯事也不規勸一二。」
「可是瞧瞧他的興頭兒,就是要往死路上趕呢,我這不成全了他,反倒在他眼裡越發成仇人了。」
淑沅也沒有料到二老爺糊塗到如此地步,按理說二老爺也是個聰明人,但是為什麼在楊氏的事情如此的看不開呢?
不要說是在官場混過多年的二老爺,就是她這個婦道人家也知道此時楊氏是留不得了,更不用說明兒還要大宴賓朋把楊氏母子推到人前去。
有道是利令智昏,可是在淑沅來看利字未必能讓人昏到如此地步,倒是錯表了情才能讓人把命搭上還不自知。
「伯母何必動氣。」淑沅想了想後道:「我想就算有什麼不好,也就是二伯父的官位不保罷了,就眼下來看二伯父的官兒不保了倒也不算是壞事兒。」
平氏聞言抬頭看一眼淑沅:「你倒真是懂我的。怪不得你能得老王妃的青眼,還能得了公主的緣法,淑沅,說不定我們金家以後百年的富貴就要落在你們夫妻身上了。」
淑沅笑著把手上的花樣丟下:「不過是勸伯母兩句,就引得伯母這樣笑我,以後看我還開解不開解你。」
見平氏並不因楊氏的事情著惱,她也就放下心來;至於平氏的話她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她是誰,她吃幾碗飯,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淑沅這一輩子最大的想法就是,如何能和家人平安喜樂的過完這一輩子。除此之外別無他念,至於金家以後富貴她從來就沒有想過。
金氏一族那麼多人,什麼時候也輪不到她這個女子做主的,嗯,有那個功夫還不如想想給芳菲兩個孩子衣服上繡什麼花樣。
還有,芳菲兩個孩子的身子調養的可以了,也應該給他們請個西席教他們識字讀書了。
她的念頭一轉開就收不住了,自平氏的身上想到了芳菲姐弟的身上,然後也不客氣的和平氏提及:要請有本事的西席,當然還要是沒有家累的,到時候可以跟他們一起回老家。
平氏也不想總琢磨二老爺和楊氏的事情,當下便讓認真的和淑沅計較起來。
這一夜,平氏和淑沅睡得很踏實,不做虧心事的人睡得那叫一個香。
金承業也睡得很好,只是半夜裡醒來給淑沅蓋了蓋被,他同樣也是一夜無夢:不想著算計人,他也沒有睡不著的理由。
二老爺在書房裡一直看書看到天亮,可是書上的字半個都沒有看進去,一顆心一會兒歡喜的不行,一會兒又生出不少的擔憂來。
忽喜忽憂的折騰到天亮,他的精神當然好不到那裡去,就連氣色都差的很,彷彿勞累了幾天幾夜的模樣。
楊氏更是睡不著,她是歡喜的。一個晚上都在想以後這座宅子裡就是她的天下,她要如何如何的報復那些讓她不痛快的人,如何整治那些讓她吃了苦頭的人。
所以她一早起來,怎麼收拾也沒有她想要的光彩照人,反而臉上干的連粉都掛不上,無奈之下只能香膏抹了一層又一層:看上去都有點不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