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沅看到了十一姑娘的淚水,可是眼下她什麼也顧不上,匆匆拔下十一姑娘發邊的堆紗花,遠遠的拋了出去。
頭花丟出去後,她拉起十一姑娘就走,對於頭花是落在了那裡她根本看也不看,也沒有時間讓她去看。
十一姑娘雖然淚流滿面,卻並沒有弄出聲響來,還很乖的跟在淑沅的身後走的飛快,並沒有拖淑沅的後腿。
其實十一很想弄點聲響出來,因為她有一肚子的話要問:比如,為什麼不是向樹林裡跑,再比如為什麼要打開後窗,再比如她們能跑得掉嗎。
可是十一姑娘很清楚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所以她把一肚子的問題都壓住了,除了緊緊的跟上淑沅她是沒有吭一聲兒。
她相信淑沅。
十一姑娘雖然嬌貴了些,十一姑娘雖然單純了些,但是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好處,那就是她很能感覺到什麼人是不是真心的待她好。
就像現在的淑沅一樣,十一姑娘知道淑沅不會害她,這一點不需要什麼憑據,她就是相信。
嗯——,那她為什麼在被那幾個人騙到前,沒有感覺到他們想要害她呢?十一姑娘忽然走神了。
門上的鎖只有一道,而且並沒有鎖死,這讓開門的幾個男人嘿嘿的樂了幾聲,相互間還擠眉弄眼了一番。
他們最知道他們二哥是什麼樣的人,明白二哥這是著急去享樂才會如此;不過也讓他們得了便宜,不然的話還要去找二哥拿鑰匙肯定會被罵的。
當頭的一人用力推開了門,嘴裡還亂七八糟的叫著:「哥哥來疼你們了,叫幾聲好聽的,哥哥一定保證好好的疼你們……」
話到一半他的聲音高了三分:「人、人呢?」
屋裡空無一人,地上丟著解開的麻繩。至於上面的血跡幾個男人根本沒有留意,他們只在意一件事情:到手的銀子怎麼會飛了。
「窗子,後窗打開了!」沒有這一聲驚呼,幾個人也奔後窗去了。
幾個大男人一齊衝過來,後窗並不是很大,至少比幾個大男人加一起要小不少,所以窗扇被推的晃動起來,還打到了其中一個人的頭上。
「有人,有人。」被打頭的人大叫起來。
幾個大男人同時喝問:「在哪裡,在哪裡?」人人都認為被打到頭的人是看到逃走的兩個女子。
被打頭的人捂著頭向窗外看了看,哪裡有半個人影?窗子下面是青石,而這面又是陽面,上面乾乾淨淨的什麼印跡也沒有。
身邊的哥們沒有那個耐心,一掌拍在他的頭上:「你說的人呢?!」
「在那裡,在那裡!」捂著頭的指著半截牆的邊緣上,那裡有一件灌木,上面正掛著一朵紗花,在風中搖來擺去。
不過紗花是紅色的,那灌木開的花也是紅色的,如果不仔細看還真就給忽略過去了。
幾個大男人此時也看到那朵紗花,當下不用說魚貫自後窗跳出來,飛奔向後牆那邊,目標當然就是不遠處的樹林。
「那樹林不深,且不怎麼長草,人就算跑進去也能很快就找到。都把眼睜亮些,絕對跑不了她們。」有人叫了一聲,幾個大男人就分散開搜索起來。
此時院子裡的廂房的窗子被輕輕的推開一條小縫,然後半晌後淑沅的頭才探了出來,確定院中沒有人後,拉著十一姑娘自廂房裡閃身出來。
她把門又關好,並沒有直接衝入長草中,反而帶著十一姑娘走到打開的屋門前看了看,然後才拉著十一姑娘自小路上向院門急急奔去。
在聽到有人來後,淑沅看了一眼後牆一眼,又看了一眼樹林,很清楚她們兩個女子想要在那些人發現她們之前衝進樹林根本不可能。
而樹林那邊的情形她還不清楚,是不是能找到藏身的地方她也不清楚,因此當機立斷把窗子打開,讓人知道她們是自後窗這裡逃走的。
再把十一姑娘的紗花丟出去,指引那些人追趕她們的方向:定要讓他們認為自己和十一姑娘跑進樹林那邊了,如此來的人都會追出去。
接下來,淑沅就拉著十一姑娘轉過牆角再翻進廂房裡,等到幾個大男人都去追她們了,她們才自廂房裡出來。
打開後窗、丟出紗花,轉過牆角再翻身進廂房藏身,淑沅拉著十一姑娘是一氣呵成,中間沒有半點的停頓。
十一姑娘明白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知道自己安全了。所以,她看淑沅的目光那真是亮的嚇人:這天下間居然有這麼聰明的人。
「膽大而心細就是說姐姐這樣的人啊。」小姑娘佩服的五體投地。
淑沅看到十一姑娘眼中閃爍的昂然又是一陣子的無語,要知道剛剛真得很危險,她為了逃命當然是用出了渾身的解數來。
膽大?她還真得不敢當,因為她的後背全是冷汗不說,現在腿還有點發軟呢:剛剛跑的時候、翻窗子的時候不覺的,進了廂房後她就想很想坐下來:腿上沒有一點兒勁。
剛出院門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那是飛奔的聲音。
淑沅拉著十一轉身就又閃回了院子,兩人齊齊藏身到門的後面,看著一個男人自門前閃現,然後飛奔而去。
雖然和那幾個去追她們的人沒有打照面,但是淑沅能確定剛剛那人肯定就是其中之一。
現在那人當然是給他們那個什麼二哥報信的。
淑沅的眉頭皺了皺,她不知道那個什麼二哥現在身在何處,距離這裡遠不遠——如果剛剛她和十一姑娘早一步的話,就會被報信的人發現。
全身又是一身冷汗,危險隨時隨地伴在身邊,讓淑沅實在很怕。可是十一還是小姑娘,她做為大人此時當然不能流露出懼意來。
如果金承業在就好了。淑沅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金承業來,但是她想到後心裡就忍不住一歎:如果有他在,便不用自己如此辛苦了。
而且她也不會如此的害怕,怕的一顆心一直跳的飛快,她很擔心再這麼跳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心就會自她的嘴巴裡跳出來。
她深深吸氣,看看門外的路:現在要往哪裡去?
一條路是通往院後的樹林,一條路是剛剛報信之人走的,也就是通向那個二哥的所在,還有一條路向南彎延,不知道它的盡頭是哪裡。
十一看了看不知去處的路:「我們去哪裡?」她只知道樹林那邊不用去了,而二哥來的這條路當然也不能去。
好像也只餘下一條路了,根本沒得選嘛。
淑沅一跺腳拉起十一就走,卻是跟在報信之人的後面飛快的走下去,把十一嚇得小臉白了白:「姐,姐,一會兒那個人就會和他們的二哥自這條路過來。」
這不是要送羊入虎口嘛。
淑沅的眼睛一直到處掃來掃去,看到不遠處的一塊大石頭,回頭看看那個院門她還是咬著牙再往前走。
她當然知道那個什麼二哥一定會自這條路過來,而且什麼時候過來根本就說不准:說不定下一刻他們就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拼盡全力的向前飛奔,終於在看到一株非常大的樹木時她輕輕鬆了口氣:「十一,會爬樹嗎?」
十一連連點頭:「會,會,當然……」看到淑沅指得那株大樹時,她眨眼:「姐,你是問我會爬那麼大的樹嗎?那當然不會。」
淑沅卻早已經拖著她向樹奔過去,但是她不是直接奔過去,而是很小心落腳的地方,不想留下腳印。
「必須要爬上去,除非你是想被他們捉到再綁起來。你想一想我們跑了,他們找來找去這麼久,跑的像條快累死的狗一樣,他們生氣不生氣?
「他們一生氣打人是肯定的,你想不想被打個皮開肉綻,那可是很疼很疼很疼的。」淑沅為了激勵十一還特意多說了一個很疼,強調被打的話會疼的要命。
十一果然身子一顫:「會爬,我一定要爬上去。」
到了樹下面,依然還是十一先爬樹,有淑沅托著她,雖然費了些力氣但還是爬上去了。
等到十一上去了,淑沅抬頭對她說:「你在上面呆著不要動,你走丟了你的家人肯定會來找你的;就算不來找你,等上一天一夜你離開的時候,那些壞人肯定離開了。」
「不要作聲,在樹上藏好了,千萬不要下來。」淑沅說完後揮了揮衣袖:「我再去找個藏身的地方。」
十一聽到這裡急了:「姐,你為什麼不上來,這樹很大的……」
淑沅咳了一聲:「那個,我不會爬樹。」而且她還有身孕,翻個後窗已經是極限了,爬樹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沒有時間和十一多說,她再次擺了擺手轉身就走,要快點找個地方藏起來:只要等到金承業或是官府的人她就有救了。
在這之前她要找個安全的藏身之處,憑她自己跑出去不太可能,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身在何處,也分不清方向:萬一走錯了方向那就自尋死路啊。
倒不如找個安全的地方等人來救更好,她相信金承業一定發現她丟了,也一定會來找她的。
金承業也一定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