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二老爺的驚喜再也按捺不住:「當真?」但他馬上又猶豫道:「你昨天晚上怎麼沒有提及?」
此話一出口,金承業咳了幾聲——伯父大人,這裡幾十口子人呢,您好歹顧點臉面啊;您這麼說話誰還不知道您昨天晚上和誰睡在了一起?
「今兒一早才讓大夫診過脈,不想卻被、卻被她知道了,如果不是奴跑的快,奴母子怕是再也見不到老爺了。」楊氏的話又繞回剛見二老爺的時候。
淑沅聽得眉頭微微皺起,因為楊氏這人自出現就沒有老實過。素不相識的她是想害就害了,而且她開口時時都不忘給平氏扣個罪名兒。
對於平氏淑沅知道的不多,但是看她手下的丫頭們應該是個明理的人;要說平氏是因為知道楊氏有孕,才讓丫頭追她不太可能。
看平兒等人的舉止也不像是要隱瞞什麼——沒有看到楊氏就要急急帶走她,更沒有阻止楊氏在人前說話的打算。
如果平氏真如楊氏所言的那般,豈會沒有半點的遮掩?就算平氏再是郡王之女,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做出要謀害庶出子女的勾當來。
金二老爺的臉色卻拉長了一分:「你是說,她知道了?」
淑沅越發聽得不順耳了,楊氏用一個她字代指平氏,已經是對平氏極大的不敬;而金二老爺做為一家之主,平氏的結髮之人居然也和楊氏一樣開口就是她。
也怪不得楊氏不把平氏放在眼中,就算平氏是郡王之女又如何:金二老爺一口一個她,還指望著楊氏會把平氏當作主母來看待?
不過倒底是人家的家事,外人真得不好多嘴,因此淑沅聽得氣悶便想離開:反正要說的話都已經說過了,而且還有金承業在呢。
「爺和二伯父說話吧,妾身給二伯父去備茶。」她說著話給金承業使了一個眼色,暗示他可以把自己「罵」走了。
金承業眉毛堅了起來:「伯父還沒有……」
金二老爺轉過身來:「好了,好了,都是帶身孕的人,就要多擔待她們些。讓侄媳回房去好好歇著吧。」
「我們金氏一族子嗣向來單薄,承業你此時理應多多疼愛侄媳些,就算她們有些錯處也要從寬些。」
「事關香火後代豈能不小心在意呢?要對得起金氏的列祖列宗啊,此時你就算是個男人也要陪些小意才是。」
他說完話轉身去解楊氏身上的繩子:這次他不用旁人去解親自動手了。只是他的話卻讓金承業的眉毛擰了一下,淑沅也抬起頭來看過去。
因為金二老爺的話實在是太讓他們小夫妻吃驚了——什麼叫做都是帶著身孕的人?
楊氏是什麼人二老爺一直沒有說,但是平氏在那裡擺著,楊氏頂破了天也就是個姨娘。
就算是再尊貴的姨娘那也是妾,豈能和正妻相比?就算楊氏是二老爺的妾侍,也絕不會比淑沅這個正經的金府少奶奶金貴。
楊氏越發上臉了:「老爺,這次你可要把我們的兒子記到她的名下,不是嫡子怎麼能給老爺傳宗接代。」
「一隻不下蛋的母雞,還擺出一鳳凰的模樣來,完全不把老爺、完全不把金家的香火當回事兒。老爺,您這次可不能再對她讓步了,總要讓她知道什麼叫做婦道。」
楊氏在二老爺的面前直接稱平氏為「不下蛋的母雞」,如此言行理應重責的,可是二老爺並沒有呵斥楊氏,只是微微瞪了她一眼:「慎言,你總是記不住。」
淑沅實在是無法再聽下去了:「我先回去了。」她已經對二老爺沒有半分的好感,也就懶得再和他做戲。
「你站住。」得了自由的楊氏卻攔下了淑沅,一手插腰一手指著淑沅的鼻子:「你現在知道要逃要躲了,早些時候你的威風呢,拿出來再給姑奶奶瞧瞧。」
她揚起手來一掌甩在淑沅的臉上:「打我,你再打我啊,敢打我的臉,此時你再打我啊。」
淑沅是完全沒有想到楊氏會動手,一來剛剛讓雲霧打人的是金承業,二來她可是金府明媒正娶的妻房正室!
可是楊氏說打就打了,一掌就打的淑沅臉火辣辣的疼:如果淑沅有防備也不會讓楊氏輕易得手,但是誰能想到楊氏一個妾侍會如此大膽。
整個院子都靜下來,連金承業都是一臉的不敢相信:楊氏再囂張,他也認為是他們金氏三房的事情,和他們二房這一支沒有半點關係。
但沒有想到楊氏囂張到如此地步,在他們二房的地界上,當著他這個二房北府男主人的面兒打了他的妻子。
不敢相信的同時心中生出無邊的怒氣來,因此他的臉立時就沉下來,一大步就行到淑沅的身邊,側身上前就擋在了淑沅面前。
就算有二伯父在,他也不打算就這樣放過楊氏了。
楊氏壓根就沒有想過自己錯了,一耳光當然不足以讓她消氣,所以她又揚起手來抽了過去。
這一次她的一掌抽在了金承業的臉上。
淑沅被打後看著楊氏,吃驚之後她就在想要如何教訓楊氏了:因為有個二老爺在,她可不想為了教訓楊氏搭進自己去。
她沒有料到楊氏還敢打第二下——二老爺就在旁邊,就算楊氏再不懂事還有他在呢,豈會讓她胡來?
可是沒有想到楊氏就真得敢,一掌甩過來卻正好落在金承業的臉上:金承業是過來保護妻子的,同樣沒有想到楊氏會再打一下子。
雲霧都合上了眼睛,實在不敢再看下去。
二老爺也在吃驚之中醒過來,伸手就要把楊氏拉過來:「你瘋了嗎?!」
他說著話看向金承業和淑沅,心裡想的卻是要如何做才能把此事大化小、小化無。
就像他所說,楊氏如今有了他的骨肉,有什麼錯也要多擔待;所以他並不打算去責罰楊氏,只是想著如何才能讓金承業夫妻不追究此事。
以他的身份、以他在金氏一族裡的地位而言,他認為此事並不難。
但是他一手抓了個空,並沒有握住楊氏的胳膊,看著楊氏在他面前被拉到淑沅的身側。
楊氏被淑沅早一步捉到手腕扯了過來,然後她抬起手來正正反反就給了楊氏幾記耳光,然後手肘屈起狠狠撞在楊氏的胸前,把她撞向了雲霧等丫頭。
淑沅做這一切都是極快的,因為她很清楚慢一點兒就會被二老爺阻攔。
打完人手她退後一步欠下身子:「原本不知道你是我們家的姨娘,剛剛多有得罪;如果你依然心頭有氣,左臉你打過了,要不右臉也請你打上幾下。」
楊氏那裡已經快氣瘋了:剛剛她被平氏等人綁起來被打也就罷了,如今金氏一族裡官最大的金二老爺、給她撐腰做主的人來了,依然還被打了。
她的臉疼的厲害,因為雲霧下手就極重,再加上淑沅又抽了她幾記,她只是瞪一瞪眼睛都感覺臉皮抽動間疼痛的要命。
雲霧等丫頭沒有讓楊氏跌倒在地上,在二老爺面前也無人會按住楊氏不放,所以楊氏馬上就衝了過來,這次她是完完全全的氣到了。
所以也不是伸手甩耳光了,而是又抓又撓又踢又打,還張開嘴要咬人;當然了,她捉到的人不是淑沅而是金承業。
「這是在做什麼?」海氏帶著怒氣的聲音響了起來:「在我們北府之中,看著自己的主子被打,你們都沒有長手腳?!」
她沒有想到出來就看到自己唯一的孫兒被打,那份氣惱就不用提了。
雲霧等人連忙撲過去相救,但是在金承業和淑沅的眼色與低聲吩咐下,眾丫頭只是拉開了金承業,並沒有人去攔楊氏。
楊氏當然不會把一個老太婆放在眼中,在她的心裡金家二老爺那就是金氏一族最有權勢的人,那就是金氏一族的神。
而她是神最為心愛的女人,在金家理所應當橫著走才對。
看到金承業被丫頭婆子拉到一旁,楊氏反而轉身就衝向淑沅,因為她原本要打的人就是淑沅。
要問楊氏最恨什麼,當然是恨所有在她面前擺架子的正室,尤其是敢欺負她、把她看低的妻室。
而淑沅無疑就是其中之一,而且還是最最壞的那一個。
淑沅還在勸楊氏:「你不要如此生氣,有什麼事情咱們好好說……」
楊氏已經衝到了她的面前,淑沅並沒有動而她身前不遠的銀針伸了伸腳,楊氏便直直撲了過來。
就算如此楊氏撲過來也不會撲倒淑沅,因為淑沅距她還是有點距離的;但是淑沅和眾丫頭卻一下子都倒在地上,滾作一團。
看上去是混亂一片,但是淑沅和玉露等丫頭都知道那是有先有後的:玉露等丫頭先倒的,而淑沅慢了一點點才倒下。
所以看上去很驚險,其實淑沅是半點危險也沒有:只是為了表示出危險來,雲霧等丫頭也倒了下來,連那好像壓在淑沅身上的丫頭,那也是虛壓,很快就滾到一旁去。
但是在看的人眼中,那真就是混亂到極點。
魏氏的臉色大變,而海氏的臉色已經鐵青:「快叫大夫!」她自己提裙就衝了過來。
楊氏被玉露和雲霧、玉茗壓住了腿,因此她狂怒之中想起身根本不可能,卻還是掙扎著去捉淑沅,把淑沅的鞋子給扯下一隻來。
她抓起鞋子就丟了過去,盛怒之下沒有什麼準頭,反正是向淑沅丟過去就對了。
那只鞋子卻飛過淑沅,重重的落在二老爺的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