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沅猛的被抱起嚇了一跳,然後便是有些羞;但是她如今已經不是剛剛醒來幾天的時候,很知道金承業的性子,因此她把羞意強壓了下去。
羞意當然不是想按就能按下的,但至少可以遮掩一二,不然的話讓金承業看到,只會越發有興頭捉弄於她。
淑沅努力讓自己的神色不變、語氣也沒有波動:「我如今很不方便……」她在提醒金承業自己有身孕的事實——我不是不留你過夜,實在是不方便啊。
她雖然不想顯出羞態來,但是話一出口依然還是紅了臉。雖然她已經為人婦三年,眼瞅著還有幾個月就可以做母親了,但如今她的心裡卻和一個剛剛出嫁的姑娘一模一樣。
金承業看著她一笑:「我瞧著沒有什麼不方便的,」他一眼就看出淑沅在害羞,心裡頭就癢了起來:「待我們回去再細細的說。」
「細細的說」被他拉長了聲音,再加上他**裸的目光,那要細說的事情根本不必言明——閨房之事哪裡有明言的,而且如今金承業的話就足夠**裸,足夠羞死人了。
淑沅再次敗下陣來,面對金承業的厚臉皮她是真得沒有半點法子;有點小小的著惱還有一些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的東西。
她沒有再說話,因為金承業又緊了緊胳膊:這次並不是他想要「輕薄」或是逗弄她,而是不想雨落在淑沅的身上,也想讓淑沅更暖和一些。
雨並不見小而風卻更大了,那雨打在人身上,就算是有蓑衣在也帶著寒意。
一個閃電在他們頭上劃過,那聲巨大的雷讓淑沅的身子縮了縮。
感覺到淑沅被雷聲驚到,金承業一面大步走著一面低下頭輕輕的道:「不用怕,多大的風雨或是再大的雷也不用擔心,有我。」
淑沅抬頭看他,因為金承業對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有我;除此之外,金承業好像就不會說些其它。
不過淑沅能聽得出來那兩個字裡包含著的情意有多厚重,金承業捉弄她的時候話真心不少,但是在某些時候又是如此的不擅言辭。
但不知道為什麼,淑沅感覺到一種安心,這個懷抱讓她生出了困意來:她小時候只在父母的懷抱裡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她沒有說什麼,把頭貼在他的胸前,感覺著他一步又一步穩且快的奔走在雨中,忽然感覺這雨其實真得沒有那麼討厭。
大雨中的金府安靜了許多,大多的僕從們都閒了下來,可以坐在房裡發呆或是找幾個人吃點酒。
「都是一些笨蛋。」陰暗的長廊盡頭有一個人影,盯著金承業和淑沅消失的方向恨恨的罵道:「居然如此輕易就被打發出去了。」
那人隱在暗處讓人看不到頭與臉,但是聲音裡有著濃濃的怨恨:「看來呂家的賤人是不能成事了,倒要另外想想法子。」
「豬一樣的東西,不過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金承業,倒要拉呂家賤人一把才可以。誰,能幫上忙呢?」
那人低低的說著話,自言自語並不是為了思考,而就是在和自己說話。
忽然有腳步聲傳來,那人一驚身子一縮,卻並沒有離開;直到看到一個婆子走到近前,那人才咳了幾聲:「你晚了許久,害我在這裡等的腿都細了。」
婆子是在後門當差的人,大家都叫她一聲賴婆子:不是她夫家姓賴也不是她娘家姓賴,而是這人很貪杯手裡又沒有那麼多的銀錢,平常就好蹭吃蹭喝。
「我家那個討債的又來了,這還是我把人急急的打發走,倒底是耽擱了些時候。」賴婆子笑著彎了彎腰,舉止間對那人好像很恭敬,可是話裡並沒有半絲敬意。
「雖然耽擱了,但是我卻沒有誤了你的事兒,你還是要謝我的。」說到這裡她拿眼瞅著那人。
那人在暗處,旁人就算看到賴婆子,也只能看到賴婆子一個人:就像是賴婆子在對柱子說話。
賴婆子並沒有再開口,只是又欠了欠身子把手伸了出去:她這幾天實在是熬得有點受不住了,不見銀子她是什麼也不會說的。
冒了這麼大的風險,怎麼也要多弄點銀錢,回頭好好的吃杯酒最好再能弄兩個下酒的菜。
這麼冷的天兒實在很適合吃酒的。賴婆子如此想著,肚子裡的酒蟲已經爬到她的嗓子眼裡,癢的她連吞了兩口口水。
「哼。」那人也沒有多說什麼,賴婆子不伸手她也知道賴婆子的打算,倒也沒有廢話直接丟子一個灰撲撲的小錢袋給賴婆子。
賴婆子一觸手感覺到銀袋的重量眉眼就彎了,就憑這重量少說也有二兩。急不可待的打開錢袋,看到裡面的碎銀又仔細的感覺了一下:快有三兩了吧?
原本她想著能有個一兩多今天就賺大了,卻沒有想對方如此大方,高興過後她的心一動,抬頭看向那人笑道:「你知道我可是冒了很大的險,嘿嘿。」
她微微一頓:「如今少奶奶可不比從前了,要是讓她知道我為你做了什麼,打折我的腿那都是輕的。」
那人又哼了一聲,在袖子裡摸出一樣東西丟到了賴婆子的腳下:「快說。貪心不足蛇吞象,我勸你還是見好就收。」
賴婆子看到腳下是個金纏銀的東西笑得見牙不見眼了,口裡應著那人的話:「是,是,我不是那樣貪心的人,只是少奶奶那人你是知道的。」
把東西拿到手裡,感覺了一下重量後,她笑得更加歡快了,仔細的把東西收好:「你讓我去打聽米家姑娘的事情,如今那米姑娘可是飛上了枝頭。」
這次不用那人問賴婆子是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說了個清清楚楚:「米家姑娘回去第三天就被抬進了王府。」
「我昨天特意去王府那裡找我老姨家二妞的大伯娘問了問,如今米家姑娘是王府裡的姨娘了。」
她說到這裡看著那人,身子往前傾了傾:「你知道不知道,米家姑娘著實是有手段的人,自她進了王府,王爺就一直在她的房裡,再也沒有去過其它人房裡。」
「你要知道不管是王妃還是其它的姨娘,或是通房丫頭什麼的,哪個不是天仙般的人兒……」
她絮絮叨叨再說下去的話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了,而且大半都是她的猜想,甚至是她的幻想了。
那人並沒有打斷她,一直到聽賴婆子說了一盞茶的功夫自己閉上嘴巴後,才輕輕的問道:「你說你王府裡有親戚?」
其實這也不算什麼。各大府裡的僕從們之間有點親戚關係很正常,就像各大府之間都沾親帶故一樣,各府的僕從們要結親除了本家外,也就是其它府中的僕從。
不過,能和王府沾上邊的人真心不多。一來王府的門不是那麼好進,二來還有不少人家很忌諱和王府的關係。
賴婆子當然不會想那麼多,她一直對自家有親戚在王府裡做事很驕傲,時常拿此事對人吹牛。
此時聽到那人詢問,笑得露出了一口不整齊的黃牙:「對,我那親戚在王府可不是一般人兒,就算王爺面前也有她露臉的機會呢。」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可以走了。嗯,那個金纏銀還給我吧。」她說著話又自袖中拿出一錠銀子來,足足有五兩之重。
賴婆子本來聽到那人討要東西就變了臉色,見到那銀子一下子就轉怒為喜,但貪心使然:「這個也是一併賞……」
「那個金纏銀你去當也不過一兩二兩的東西,這銀子足有五兩,你是要哪個自己選吧。」那人沒有理會賴婆子,只是把銀子拋了拋。
賴婆子看看那錠銀子,心裡還是想著金纏銀和銀子都要,但她吞下一口口水後,把金纏銀還給了那人,取了那錠五兩的銀子。
「再交給你一件事情,要快,記住沒有?」那人低低的叮囑了賴婆子幾句後,就打發賴婆子離開。
直到賴婆子離開後,那人才一步一步慢慢的離開了。
大雨之中金府的房屋都不看太清楚,只不過就算沒有雨金府之中被遮住的人心,怕也是沒有幾人能看得清楚。
老太太聽到淑沅救了呂福慧後,沒有多說什麼把丫頭們都打發出去,只留下了伍嬤嬤。
「想不到淑沅這孩子一病倒變得通透了,我們北府終於有人能讓我放心了;」老太太歪倒在床上,半瞇著眼睛:「有手段有心機的人我們金家不缺。」
「有本心做事又極有分寸的人,我們北府卻只有這麼一個人。」老太太睜開眼睛看向伍嬤嬤:「你怎麼看?」
伍嬤嬤笑道:「去救人難能可貴,可是救了人不會給自己找麻煩,越發的可貴了。少奶奶,還真是就是一病開了竅。」
海氏沉吟了一會兒抬起眼皮來:「你說淑沅會不會沒有忘了什麼,或者說她想起了一點什麼來?不然的話,人一病就開竅了還真是……」
屋裡一下子就靜了下來了,伍氏嬤嬤臉上那道疤越發顯得猙獰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