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家的夫人要死要活,而米家姑娘伏在床上痛哭不能起身,不管誰來誰走誰相勸,她只是不理只管哭個不停。
屋裡亂成了一團。
「母親,母親,出了什麼事情?」一個只能又俊俏兩個字來形容的人奔進屋裡來,他看到金承業的時候還點了點頭:「這是怎麼了,金兄倒是先到一步也不知道喊我一聲。」
「如果不是書僮叫我,我還不知道妹妹這裡出了事情。出了什麼事兒,母親?」米家大爺上前扶住了米家夫人。
金承業淡淡的道:「昨天晚上,就是他請了我去吃酒。原本我們是同窗,他這兩年都在京城,因此昨天是兩年來第一次相見,我才會答應的。」
在淑沅有些懷疑的目光裡,金承業不得不加上一句:「米家和趙家有姻親。祖輩上的一位姑奶奶嫁到了米家,不過早就不在了。」
「後來,米家又重新續了弦,因此我們兩家走得不算勤;還是後來表舅過來走動,兩家才親近了些。但是人家續絃的老太太還在,所以兩家也就那麼回事兒。」
淑沅看了一眼米大爺:「看人家的長得。」她話出口後感覺脖子後面有點發涼,回頭看金承業並沒有什麼不同,還是一臉的愧疚與悔恨。
她想了想還是補了一句:「那也是我們家的姑奶奶長的好,還是金家的人好才便宜了他們米家。」
金承業用力眨了眨眼睛:「嗯,和我們金家沒有關係,是米家的人長的好。你如果以後見到米家的老太爺和老爺就明白了。」
趙氏已經把屋裡屋外的人都請走了。來到趙家的人都是趙家至親的人,他們就算有著再多的好奇,也不能再留下來。
再說來的人都是出自大家族,怎麼也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好奇擺在明處,因此很快人就走的乾乾淨淨,各個臨走之時說得話都很乾脆,就像他們什麼也沒有看出來一樣。
米家夫人想留人的,可惜的是這裡不是米府而趙府,趙氏不想人留下來,客隨主便沒有哪個人會留下來。
如果非要留下來,那不只是不給趙家的面子,還不給金家的面子:平白無故開罪兩家沒有半點好處啊。
米家夫人沒有留下一人,眼睜睜看著屋裡變得空蕩蕩。
趙氏先坐了下來,並沒有再像在人前那樣去扶去哄米家夫人,更是連看床上的米姑娘也沒有看。
她倒是沒有忘了自家的媳婦和侄兒,讓他們坐下不說還讓人把早飯取來,用她的話來說:淑沅可不能餓到了,會傷到身子的。
米家母女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兒,各自哭的卻越發用力了。
趙氏有些不耐煩的道:「好了,嚎什麼嚎,都是千年的狐狸了還演這把戲有意思嗎?真有話呢你們現在就說,不說我還有事兒就少陪了。」
趙氏一開口最為受驚的人是淑沅。因為在她的印像中,自己的這位婆婆有點貪財,有點小家氣,有點……,但她絕對不是老太太那樣的人。
想不到啊,她也有如此強勢的時候。
米家夫人抹一把淚坐到椅子上:「事情就在這裡擺著,嫂子。您看這事兒要怎麼了吧,我們清清白白的一個大姑娘家……」
「我都說過了,都是千年的狐狸了,不要給我說這些沒有用的。你們想要什麼說吧。」趙氏又打斷了她們,同時用眼睛制止了金承業和淑沅開口。
淑沅原本想開口只是認為趙氏性子軟些,怕是會讓米家夫人壓住;如今她才不會開口呢,有人能為她出頭做主,她可樂不得清閒呢。
「不過呢,」趙氏看著米家夫人吹了吹手中的茶:「獅子大開口的話那就不用說了,你們可以直接走了。」
「你們也不用擔心事情鬧不大,我會幫你們把此事弄個滿城風雨。我們北府只有這麼一根獨苗,本就沒有想過讓他出將拜相,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最好就是守著我們幾個哪裡也不去,老太太也是這個意思。所以,這事兒對男人本來就不算什麼大事兒,能被人念著幾年?」
「再多了,頂多也就是風流韻事罷了,年少不懂事荒唐些。不要忘了,世上還有一句話叫做浪子回頭金不換。」
「對我們金家來說,不難。倒是你們家,嘖嘖,這樣的事兒倒底是女人家吃虧的,傳得滿城風雨的話,不止是你們家的這位姑娘要如何,是吧?」
趙氏說到收口,吸溜了幾口茶水後看向臉色有些蒼白的米家夫人:「到時候,你們米氏一族的族長肯定會請你和你家老爺去吃杯茶的。」
「想好了嗎?說吧,我還忙著呢。還有,我的心情也不好,老父剛剛仙去,我這心裡……」趙氏的眼圈一紅,這話是一點兒也不假。
她的心情很不好,如果米家夫人不知好歹的話,她今天一著急還不知道會做什麼事情來呢。
米家夫人沒有想到趙氏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咬牙切齒半天只擠出一句話來:「你們、你們欺人太甚了,真枉人們說金家是詩書傳家,最為講理……」
「我們金家是講道理的人家,天大的事情也抬不過一個理字去;可是,我們金家再講理也不是傻子,不會任憑人算計到我們頭上。」趙氏白了米家夫人一眼。
「不然的話,我們金家豈能歷經兩朝近千年呢?不要說那些廢話,你們不說我只能失陪了。」趙氏作勢要站起來。
淑沅聽得差點要點頭,是啊,金家再好的名聲也不可能任人謀算的,否則的話金家早敗落了,何至於興旺到今天。
絕對有可取之處,自趙氏今天理事上就看出來了。是淑沅身在其中才會小瞧了金家的人,因為金家的人把她視為自己人,當然不會對她動什麼手段心計。
米家夫人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想不到兩個小的根本不理會她女兒的貞節,來個老的吧,比起小的還要橫上三分。
講道理?趙氏的意思很明白,和你們有什麼道理可講的——你們本就是在算計我們,還要和你們講道理那不如去見官的好。
「我不在意去見官的,如果你真得想講道理,我也會讓你讓世人知道我們金家是講道理的。」趙氏又吹了吹茶水,感覺茶水已經不夠熱了便放下了。
她在全力以赴一事時才會喜歡吹茶水,因為她會緊張。
米姑娘聽到這裡,知道母親已經無力返天,因為金家擺出了無賴的嘴臉出來,他們原本認為的倚仗就不存半點了。
但,她如何肯就此算了呢?要知道,她可是賭上她的一輩子。如果不是真得對金承業有幾分動心,豈會同意父母做出這等傷風敗俗的事情來。
因此她跳下床來,也顧不得身上只有少量的衣褲,對著柱子就撞了過去。
雲霧和玉露驚呼一聲要衝過去,趙氏身後的丫頭當然也要去救人,卻都被趙氏和淑沅叫了回來。
趙氏有點意外的看看淑沅才淡淡的對丫頭道:「讓她去。她自要尋死與我們何干,就算是死在我們趙府,他們米府想要說法也要經官府的。」
「她要死了落個乾淨,可以。我倒是沒有想到姑娘的性子如此之烈,請便。」她看著米姑娘瞇了瞇眼睛。
米姑娘已經撞在柱子上,額角上擦破了一層油皮,馬上就有血流了下來;但是趙氏對此熟視無睹,說的輕描淡寫。
淑沅輕輕一歎:「就是啊,米姑娘要以死明志我們也不相攔,只能成全了姑娘才是真得為姑娘好啊。姑娘請便,絕不會有哪個阻止姑娘的。」
以死相逼?這把戲真得不新鮮了。
不要說米姑娘母女已經上演了一次,就說趙氏有曹氏那麼一個母親,自小到大不知道見過多少次的以死相逼了。
趙氏不是說過了嘛,都是千年的狐狸還是省省吧。可是米姑娘不信邪,非要撞到頭破血流才會明白。
米姑娘看向金承業:「你,你真得如此狠心?」
米大爺也終於開了口:「金兄,不說我們原本就是親戚,你如此待我家小妹,再……」
金承業看向他:「我能幫你,我也能不幫你。昨天晚上怎麼回事兒,你比我更為清楚——我是如何暈倒的,又是如何到你妹妹的屋裡?」
「在趙府之內,她一個弱女子能喬裝成男子到你那裡戲弄我們兩個,但她還能真得變成男子,有那個力氣把我這麼一個大男人背到她房裡?」
「又如何把我弄到床上去的?」金承業看向米姑娘:「現在姑娘如果你能把我抱起來放到床上去的話,我馬上回去稟明老太太,明天就托媒人去說媒娶你為妻!」
「你們都知道的,我們北府裡還有一房未有兼祧妻。」
金承業的話有點無恥,公然讓人家一個姑娘過來抱他到床上去;對一位姑娘來說,沒有比此話更大的侮辱了。
但是,人必自辱而後人才能辱之。如果不是米姑娘做出那等事情來,以金承業的為人來,打死他也不可能會對一位姑娘家說這等話。
淑沅忍不住看他一眼:你倒真是鐵石心腸。
金承業回她一眼:柔腸也要看人,非自家人當然要鐵石心腸,尤其還是要害我的人。
對他來說,米姑娘就不是一位姑娘家,那只是要害他的壞人。對這等人,金承業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憐憫。
如果她不是個姑娘,他剛剛打的人便不會只是自己了。
「你們看來還沒有想好要什麼,那我們只能少陪了。想好了,歡迎你們到我們府上來談。」淑沅上前扶了站起來的趙氏對米家母女二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