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夫人罵的正起勁兒的時候,一個丫頭撲到了沐夫人的腳下,連連叩頭道:「夫人,夫人,婢子有幾句話要說,我們姑娘的病是在我們夫人在世的時候就有,原本已經很久沒有犯過了……」
「你是什麼人,要為那兩個東西說情?」沐夫人低下頭看著丫頭,聲音倒還算和善;看起來就像她所恨的人只有藍玉和奶娘兩個人,與其它人無關般。
「婢子名為墨玉,是我們姑娘……」墨玉再次叩了一個頭。她一直躲在丫頭們堆裡沒有出頭,如今她再不出現只怕奶娘和藍玉真會被賣出去——她發現金家七爺一直立在那裡沒有說半句話的意思。
如今已經是金承業的大手包起了淑沅的小手來,小夫妻兩人並立在一起,距離人群有點遠,身前還有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們護著:兩人都是面無表情,對眼前的事情他們的眼睛都沒有眨一眨。
彷彿這裡已經不是金府而是沐府了,發號施令的只有沐夫人一個,也只能是沐夫人一個。
墨玉沒有想到沐夫人一個親戚罷了,只不過其女兒是金家的少奶奶,在這裡大呼小叫著要賣掉她們姑娘身邊的親信之人,金家七爺卻無動於衷:這還是那個和她們姑娘一起長大的人嗎?
可是她知道眼下求金七爺是不管事,要救奶娘等人只能求一求沐夫人;她打心底盼著金承業能開口,在她出來求情後金承業有個台階可以開金口說句話兒。
沐夫人怎麼能賣呂家的人?!
「來人,綁了,給我一起賣了。」沐夫人真是痛心疾首啊:「看看,這就是蛇鼠一窩啊。你們姑娘病了也不見你上前,你們姑娘到現在不醒也不見你著急半分,反而我要賣了這兩個目無主子的東西,你卻跳了出來。」
「唉,呂姑娘真是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看看她身邊都是什麼人,被這些人牽著鼻子走,那日子還能是人過的?」她說著話一腳踹過去正中墨玉的嘴巴讓其說不出一個字來。
金家僕婦再無奈也只能再上前把墨玉也綁了。呂福慧帶來的人當然不只是三個,可是如今還有哪一個敢上前:你敢開口求情你就死定了!
「給我拖出去,快。兩個丫頭直接送青樓,不要給人騙了,那個地方給的銀子可比人牙子多;老東西直接丟給人牙子,告訴她我們不要銀子,只求給她找個最苦的差事,讓她以後的日子再也不能睡一個安穩覺,再也不能好好吃一口飯。」
金家僕婦們聽得心裡直打哆嗦,都暗暗慶幸自己是金府的人而沒有落在沐府,不然的話那日子真足夠她們提心吊膽的。
無人敢違背沐夫人的意思,因為沐夫人的拳頭不是擺設,那手腳的力氣比起一般男人都要大多了:而且誰不知道沐夫人的出身,沒有哪一個敢開罪她的。
因此奶娘和藍玉、墨玉被人拖著就走,她們再大聲哭叫也沒有人理會她:沐夫人不開口誰也救不了她們——也不對,還有一個人能救她們,那人就是呂福慧。
可是呂福慧現在暈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哪裡還能救得了人?
沐夫人轉過身來:「還不抬起呂姑……」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瞅著地上的呂福慧。
呂福慧猛得睜開眼睛,一下子坐了起來,拔尖的聲音硬生生刺穿了屋頂:「住手,住手,我的人哪個敢動半分!有我這個主子在,我不答應誰敢賣掉她們!」她氣得全身都在抖。
「欺人太甚了,實在是欺人太甚!」她看著沐夫人和淑沅眼睛全是淚水:「我把你們當成自己的親人,可是你們卻如此待我——要賣我的人,你們憑什麼賣我的人?!」
沐夫人擺擺手:「帶回來吧,她們有主子的輪不到我們來處置。呂姑娘,你現在中氣十足,想必病全好了吧?我這偏方雖然太偏了些,可是專治一些疑難之症。」
呂福慧臉上的怒意凍住了,知道是中計了;但是她已經坐了起來,還叫得那麼大聲兒:誰都知道她是在裝病了。
她瞪著沐夫人:「你、你——!」然後她雙眼一閉又摔倒在地上。
屋裡屋外的人齊齊的瞪了眼睛:剛剛呂家姑娘是假裝的,那這次是真得了;是被沐夫人所為氣的,可是又怪得了誰,還不是呂姑娘自作自受。
淑沅呻吟一聲轉過臉去,用帕子遮住了臉:「我的天,天下間居然有這樣的人。」
沐夫人有些無奈的看著呂福慧:「呂姑娘,你的病根兒我也能給你除了,你再犯上兩三回我再給你治上一治,包你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動不動就暈倒。」
金承業的眉頭皺的緊緊的,看著坐在地上一臉怒容的呂福慧實在難以想像:這還是那個他當年所見的粉妝玉琢的小姑娘嗎?
他不必沐夫人來解釋也看得清清楚楚了,呂福慧哪裡是病倒了,她是壓根就沒有暈倒,只不過是想以此病為要脅想要讓淑沅低下頭;只要淑沅低下頭來,自然就可以任她予取予求。
呂福慧是吃定淑沅和沐夫人都是刀子嘴的人,心卻是軟的不行,萬不會看著她當真急的病個半死:利用淑沅的好心來達到她的目的,怎麼想此事都讓他生出噁心之感來。
沐夫人叫了幾個丫頭過來,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一番後就立到了一旁;幾個丫頭上前伸手齊齊去搔呂福慧的癢:呂福慧哪裡能忍得住,很快就扭動身子躲開幾個丫頭的手,自然無法再裝下去。
淑沅緩緩的坐下來:「呂姑娘,你也不用謝謝我們母女,只要你離開我這裡就成——有什麼事情我都是金家的小輩兒做不得什麼主,府是有不少的長輩,向來都是由她們來做主。」
「至於你所求的事情,你也和我說不著。」看著呂福慧的眼睛,淑沅字字咬得清楚無比:「你大可以去和要娶你的人去說。」
金承業低下了頭,真得不想再多看呂福慧一眼:因為呂福慧如此實在是太過丟臉,丟他的臉。
無法再裝下去,呂福慧自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塵後,她站定抬起頭來:「我也是情急之下才會出此下策,得罪之處還請沐夫人和嫂子多多見諒。我年紀還小,又自幼失母沒有人來教我,行事多有不對之處,還望以後嫂子可以教我。」
她居然收起怒臉,把剛剛的尖叫與再次裝病的事情全拋開了,又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看著淑沅和沐夫人是無比的真誠。
淑沅歎口氣:「又來這一招?」她看一眼身邊的金承業,然後起身走到呂福慧的面前:「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說到這裡揚起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打在呂福慧的鼻子上:「只是我教人只會這樣教。」
呂福慧被打得鼻子酸痛無比,眼淚鼻涕當即就流出來,那模樣狼狽至極;她一面轉身不想讓金承業看到她現在的模樣,一面拿出手帕來擦拭:「你,你——,表哥,你看嫂子她欺負我。」
「就是老太太和各位夫人都沒有打過我呢,表哥。」她哭著再次轉身,臉上已經收拾妥當,那一臉的淚水只會讓她越發的嬌弱,不會讓她的模樣難看。
淑沅再次歎氣:「我不對,呂姑娘。我在這裡給姑娘賠禮,打人的確是我不對,可是我大病剛好前塵盡忘,脾性有些不定才會如此衝動,想必呂姑娘定能體諒我的難處,不會記恨於我是不是?」
「對不住姑娘了。」說著話淑沅還斂衣行了半禮,鄭重其事向呂福慧道了歉。
呂福慧霎間明白過來:「你、你就因為我剛剛道歉所以你才會來打我再道歉是不是?表哥,你看看嫂子……」她忽然掩面就向外走:「我要去見老太太,我要讓老太太評評理兒。」
她其實並不介意淑沅打她,眼下豈不是被她抓住了把柄。她並不是沒有被人打過,可是每一個打她的人都付出了代價,今天她就會讓淑沅知道這一巴掌需要淑沅付出什麼來抵償。
淑沅馬上抬腳:「正好一起去。來人,把人給我綁起來,夫人說讓你們放開就放開——你們長不長眼睛和耳朵的,沒有聽到人家主子的話嘛,現在就給我人們綁起來按夫人說的打發了。」
「你們只管照做就是,有什麼事情自有…。,」她說到這裡頓了頓回頭看向金承業:「自有你們爺擔著。還不快去,是不是想讓夫人也把你們都打發了?」
金承業點點頭:「有我擔當。」他沒有多說,只是跟在了淑沅的身後。
呂福慧聽得心頭一痛:「表哥,你如今也要欺歲我了嗎?」她楚楚可憐的拿眼看定金承業,眼裡已經浮現了一團霧氣。
金承業咳了一聲:「福慧,你要去找老太太沒有人攔著你,只是你在這裡的所為可不是一兩個人看到,你說老太太會高興嗎?」他沒有答呂福慧,所說出來話是提醒也是威脅,就看呂福慧怎麼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