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承業看著淑沅的眼睛:其實他不看也能知道淑沅的羞與惱,見到她眼中的羞與惱後,心裡生出了一陣暖意——眼前的女子才是暖玉溫香的心上佳人,原來的淑沅雖然人在心卻不在,不管他如何做都有那麼一點無喜無悲的意思,讓他總感覺淑沅身上少了點東西。
現在,淑沅身上少掉的東西好像回來了。
他對著淑沅笑了笑:「吃吧,一會兒面涼了對你身子不好。我錯了,你不生氣了可好?我真的錯了,真的知道錯了,你看我現在還是一個病人呢,就是一時病的有點糊塗才會做錯事,你就不要和我一般見識了。」他不用淑沅開口直接就認了錯。
「要不,我向你陪罪可好?你說我是打躬還是跪下,只要你能消氣我這就給你跪下可好?再不消氣的話——讓人取個搓衣板來,我也照跪不誤。你就不要生氣了,我不是被氣糊塗才會病的嘛,病還沒有好腦子還有點糊塗才會做錯事情。」
「你不要和我一般見識了。娘子,為夫的錯了給你賠不是。」他一面說著話一面看淑沅,作勢要站起來但沒有立時就站起來。
淑沅聽到他的話心中更是惱,但是還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生氣?她感覺自己並不是生氣,但這句話她是不會告訴金承業的。
「跪?那好,你跪啊,你真有臉說得出來,那你就跪吧。」她氣乎乎的又瞪一眼過去。她當然不會讓金承業跪下,也知道金承業不是真得要跪下只是拿話來激她罷了。
金承業看著她可憐兮兮的:「地上很涼的,娘子。」
淑沅臉皮沒有他那麼厚,收回目光後啐了一口:「哪個是你娘子!」卻沒有再說讓金承業跪下去的話。
金承業把面放回碗裡然後又挑起新的來吹了吹,然後又試試溫度:「淑沅你原諒我的話就吃點東西好不好?吃點吧,來,吃點啦。」
「不吃。」淑沅又瞪他一眼。除了瞪他外真得不知道能如何,面對耍無賴的金承業她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還是前些日子那個穩重正常的金承業好打發也好應對。
「這是怎麼了?」汪氏推門進來,手裡端著一個小小的木盤,上面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
淑沅的臉更紅了,頭都要埋進胸口;可是金承業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看著汪氏還有點委屈:「淑沅不肯吃東西。」
汪氏把湯放下,看著金承業笑:「你一個大男人笨手笨腳的會餵人的嗎?要餵人就學學伯母,看著些啊。」她伸手接過金承業手中的碗還有那筷子挑起來的面:「淑沅,嘗嘗嬸娘做的面和從前一樣不?你吃一口說不定能想起什麼來。」
淑沅想推開的,可是汪氏卻不是金承業,哪裡管她是不是要吃呢,直接把面就塞進了她的嘴巴裡:趁著她開口要說話的時候,一筷子面都塞了進去。
再吐出來就不好了,因為面是汪氏親手做得,會讓汪氏如何想?淑沅只能有點狼狽的把面吞了下去,只是那麵條有點熱熱的,灼的她全身都熱起來:那面可是被金承業的唇……。
金承業偏在這個時候湊過來:「好吃不?」
淑沅看著他賊亮的一雙眼睛,有種給他一拳頭念頭生出來;可是汪氏在啊,她也只能惡狠狠的瞪過去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瞪得次數太多了,金承業被她一瞪反而笑得更歡了。
「好吃不好吃?你從前可是最喜歡我弄的面了。」汪氏也跟著問了一句。她什麼也不知道,單純的問面的味道;可是有了金承業剛剛的一句話,淑沅的臉只能更紅一點兒。
淑沅都不知道自己臉還能不能更紅了。汪氏是長輩又親手弄的面給她,問了話不答不好,在汪氏又追問了一句後她不得不小聲道:「好、好吃。」
汪氏有點誤會:「不是很好吃啊。」她放下碗就要走:「我要去看看,是不是我和的面不好,還是哪裡做的不對,可不能讓你叔父回來吃到的面和從前不同,一定要讓他吃到最好吃的面才可以。」
淑沅看到她真的焦急起來,一雙眼睛裡的清明也有點模糊起來,心知汪氏的心病在何處,連忙站起拉住她認真的道:「很好吃,非常的好吃,是我這一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面。」
她看著汪氏說完後,又很鄭重的點點頭表示自己所說都是肺腑之言。事實上她根本就沒有吃什麼半點味道來:只想著那面和金承業的唇,哪裡還能品出面的滋味來?
但是眼下豈能還顧著那些小兒女的心思,自然要先安撫汪氏要緊。
汪氏眼中重現光采:「真得好吃?」見到淑沅點頭她拍拍淑沅的手:「你先吃有呢。我去給你盛完湯來,你不知道麵湯那也是別有一番滋味的,一會兒你嘗一嘗便知道嬸娘沒有騙你。」
雖然這頓面不是她的心上人吃的,也不是心上人誇她的面好,可是她依然有種喜悅生出來:讓她心裡暖暖的——她相信心上人會回來的,說不定明天就會回來,也肯定會像淑沅這樣誇她的面好。
汪氏不容淑沅多說又出去了,屋裡只餘下了淑沅和金承業兩個人。
金承業看著淑沅笑:「好吃吧,我就知道肯定好吃的。來,我再來餵你。」他的笑容裡有點說不出來的東西,看得淑沅心裡癢、手心也癢——真想一拳過去正中他的鼻樑,看他還笑得出不。
可是,淑沅也只是在心裡想想,手舉了起來只是晃了晃並沒有真得揮過去:她不想真得打到那人的臉上,雖然她心裡很想打。
「一邊去,敢碰我的碗試試。」淑沅瞪著眼站起來,一把搶過碗來抱定:「我自己會吃,你給我坐下。」
金承業看著淑沅摸摸頭:「坐就坐唄,嚷什麼嚷嘛。」他一面說一面坐下了,然後又加了一句:「我坐下了。」
淑沅知道他是故意的,不給他好臉色繼續瞪眼:「吃飯。」
「好,吃飯吃飯。」金承業忽然變得無比聽話起來。淑沅一個口令他就一個動作,絕對不打折扣:讓坐就坐,讓吃飯就乖乖吃飯。
他吃了兩口後見淑沅不再瞪他了,挾起菜來放到淑沅的碗裡:「吃菜,你多吃點菜……」見到淑沅兩隻眼睛又瞪過來,他馬上收回筷子來吃麵:「我吃飯,老老實實的吃飯。」
淑沅發現自己還真得拿金承業無法:把你逗的真要火大了,他卻「乖巧」起來;可是又不是真得老實,像一個孩子般乖巧真得讓她感到有點好笑,再怎麼發作呢?
她無法真得生金承業的氣,因為她很清楚金承業對她沒有半點惡意。
一頓飯就在淑沅時不時的瞪眼中吃完了,兩個人都吃得很飽,可是兩個人同樣都沒有吃出什麼滋味來,不管是什麼菜他們也沒有品出味道來:就連吃了些什麼他們兩個人都不知道。
反正,他們吃得很飽很飽,不知不覺就吃的極飽。
金承業不知道是忘了在汪氏後園中看到的一切,還是心情很好的緣故,他沒有再試探汪氏也沒有多說什麼,就這樣離開了汪氏的院子,倒讓淑沅提起的心放了回去。
謝絕了汪氏要讓人相送的好意,淑沅和金承業還是安步當車的往回走;夜晚的風,有點暖暖的,拂在身上讓淑沅感覺到很舒服。
醒來後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舒服。
快到茶香園的時候,金承業深深吸了口氣:「好香。」見到淑沅看過來他極認真的道:「你的頭髮好香。」一本正經的說完,見淑沅的眼睛又要瞪圓了,他很無辜的攤手:「是你的頭髮非要糾纏我嘛,又不是我故意要去嗅的。」
說完他快走幾步,然後回過頭來的笑道:「那面,是不是第一口最香最好吃?」
「你,找打!」淑沅聽到他又提起那極為尷尬的事情來,提起裙子來就追:「金承業,你給我站住。」
金承業跑的並不快,幾步後眼看要被追上了,他忽然一整衣袍站下:「老太太……」
淑沅已經到了近前手都舉了起來,聞言嚇一跳馬上放下胳膊來就要蹲下行禮,微轉頭才發現前面根本沒有一個人。
金承業對她眨眨眼:「淑沅,你要打隨便你,可是前面就是茶香園了,咳,那個,為夫知道錯了,甘心領娘子的責罰。」他把頭向淑沅伸了伸,還欠了欠身子。
聽到他提醒說茶香園近在眼前,淑沅就知道他是吃定自己不會動手:萬一讓丫頭婆子們看到,不知道會被多少人嚼舌頭呢——倒不會真得有人認為她在動粗,只會當成她和金承業在打情罵俏。
淑沅氣不過瞪一眼過去,可是金承業還要加把火:「娘子,為夫甘心領罰,要打要罵全由娘子,為夫的絕不會生出半點怨念來。」
真當自己不敢動手了?!淑沅牙一咬腳一跺,伸手揪住了金承業的耳朵,用力一扭後放開徑直向茶香園走去:她也不是吃素的,有什麼不敢動手的?你要討打我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