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氏吃完早飯,把自己和楊承軒的碗筷拿回廚房放好,也不理會院子裡的杜氏和宋氏母子們,拉著楊承軒回了自己的西廂房。沐氏好生地查看了一番楊承歡的情況,?楊承歡還沒有醒來的跡象,心裡的石頭更沉了。沐氏小心翼翼地把張大夫給的野山參拿了出來,切了一小片讓楊承歡含在嘴裡,又把被子捂好。沐氏轉身對自己的兒子楊承軒說「軒軒今天就留在家裡陪姐姐,可好?」「嗯,軒軒在家陪姐姐,娘快去幹活兒,要不然阿奶又該生氣。」楊承軒奶聲奶氣地說著意思分明的話,催促沐氏快去幹活兒。沐氏摸了摸楊承軒的頭說「好,娘這就去幹活兒,不讓阿奶罵。」沐氏從床頭櫃裡摸出一包糖,遞給楊承軒給他當零嘴說「軒軒這糖給你,慢點吃不會有人搶的,大寶和二寶不敢進我們這屋裡」楊承軒點點頭,拿了一塊糖放進自己的嘴裡,慢慢地吮吸著。沐氏又把喝的的水放到楊承軒夠得著的地方說「軒軒,水放在這裡渴了就自己倒來喝,沒什麼事娘就去幹活了」楊承軒揮揮手說「娘,你快去吧,我一個人沒關係的」沐氏確認了沒什麼落下的,才背著鋤頭匆匆忙忙地追上了杜氏和宋氏兩人,一起去了自家田里。
田里,楊禾和楊家河已經鋤爛了一小塊的田,楊禾家沒有耕牛,現在又是農忙時期,耕牛不好借,為了不耽誤春種,楊禾家的人只能用鋤頭人工犁田。雖然辛苦了一點可是只有不耽誤春種,楊禾還是願意累一點的。只是楊禾不知道杜氏手裡的銀子買下一條耕牛那是綽綽有餘的事情,要是知道了楊禾應該對杜氏不再那麼縱容了吧。
清晨的風徐徐地吹著,給晨間勞作的村民們送來了一絲絲的涼爽。早春的陽光灑滿了田間,給嫩綠的草木鍍上了一層金光,露珠也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田間時不時傳來幾聲耕牛的哞哞聲,應和著村民們的談話聲和歡笑聲,顯得格外有生機,好一副安詳、和諧的田園山水畫。
沐氏來到自家的田邊,把鋤頭放下,從口袋裡拿出一方頭巾把柔順的頭髮包好,又用稻草把褲腿紮好,才拿著鋤頭下了田。而一旁的宋氏則是一副不情願的嘴臉,磨磨蹭蹭地才收拾好自己一身的行頭,下到田里也是這裡鋤一下,那裡鋤一下,生怕弄髒了自己的衣服,腰直挺挺的,扁著嘴,像別人欠了她幾百兩銀子似地。
已經幹了一段時間的楊禾直起身子擦了一下臉上的汗,看到宋氏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一股火衝了上來,大罵道「摸什麼摸啊哈,你的衣裳還重過這田地?看看周圍,有哪個人像你這樣的,你還當自己是個官夫人啊,愣在那不會動,不想幹就給我滾遠點,免得在這丟人現眼的。」宋氏被嚇得一下子扔下了手中的鋤頭,鋤頭濺起的泥漿沾滿了宋氏的衣褲。周圍的鄉親們聽見楊禾的罵聲,都望向了這邊,不少媳婦兒還偷偷取笑宋氏。宋氏雖然平時臉皮厚了點,但此時在眾人面前被公爹這樣大罵,臉上還是覺得很糗。在宋氏身旁的楊家河一把捉起田里的鋤頭,塞到自家媳婦的手裡說「不想被人笑話,就快點幹活」說罷又低聲安慰了宋氏幾句,接著干自己的活兒。宋氏?楊禾黑著一張臉也不敢再造次,拿起鋤頭一聲不吭地幹著活兒。杜氏瞥了一眼宋氏,哼了一聲沒說話。
楊家旁邊的田地是村裡的屠夫劉大壯的,此時,劉大壯和他的媳婦胡氏正在用耕牛犁田。劉大壯憑著自己殺豬的本事,掙了不少銀錢,蓋起了磚瓦房,是村裡比較富有的人家。胡氏與沐氏是好姐妹,兩家的田又是鄰邊,便一邊幹活一邊聊天。胡氏對沐氏說「沐娘啊,你們家軒軒沒事了吧?」沐氏笑著回答道「謝謝梅花姐(胡氏的閨名)的嘮叨了,已經沒什麼事了。」胡氏又悄悄地問了一句「沐娘啊,今早我出門的時候見著張大夫了,他說歡歡的昏睡症又復發了,可是真的?」一說起自家女兒,沐氏的臉色變得沉重了,胡氏瞧見了,也知道大概是真的了,心裡一陣歎息。兩人一陣沉默,場面一下子冷了下來。突然,胡氏想到了什麼,興奮地對沐氏說「沐娘啊,要不你找個大師來看看吧,之前我娘家有個親戚的小孩也是像歡歡那樣,昏睡了好幾天,看了好幾個大夫都沒醒,後來找了大師來看,大師說是丟魂了,大師做了法,又喝了一道大師給的符水,那孩子就醒了,你說是不是很神。」沐氏聽了也有點心動了,胡氏又說「我問過我娘,我娘說那大師是京都有名的寺廟裡的高僧,雲遊到此,又因緣巧合地才救了那小孩。可惜大師已經去別處了,要不可以求大師給歡歡看一下。不過,你也可以去湖州城的寺廟裡看看的,說不定就能遇到別的高僧。」沐氏陷入了沉思,胡氏也不去打斷她,幹著活,靜靜地等待著沐氏的答案。
一旁的杜氏一看到胡氏和沐氏在說悄悄話,兩個眼睛就一直盯著兩人看,耳朵更是豎了起來,生怕漏聽了什麼。一聽到沐氏要去湖州城,心裡就不樂意了。從村裡去湖州城起碼得走四五個時辰,為了趕時間只能坐牛車,但是坐牛車一個人得給兩個銅板,兩個銅板雖然不多,但那也是銀子不是,杜氏在心疼那兩個銅板,又看沐氏和胡氏聊得那麼起勁,看沐氏的眼神更是帶了刺一般。
沐氏和胡氏商量好了過幾天有空了就一塊兒去湖州城,剛好胡氏家有牛車很方便。沐氏和胡氏說完話後,回身看?婆母杜氏陰沉著臉,知道自己惹她惱火了,便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幹活兒。
另一邊,沐氏剛走不久,陷入黑暗後的楊歡,便感覺到自己好像置身在一個很溫暖的地方,全身都舒暢得不行,那種感覺讓楊歡欲罷不能。正當楊歡享受著這美妙的感覺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個小小的聲音,楊歡仔細一聽是楊承軒的聲音,只聽?楊承軒奶聲奶氣地喚著「姐姐,醒醒,醒醒,軒軒給你糖吃,可好吃了。」楊歡被這萌的不行的聲音逗笑了,睜開了閉合了很久的眼睛。
坐在床邊的楊承軒一邊說著話,一邊想要把一顆糖塞到自己嘴裡,抬頭看到楊承歡醒了,就那樣張著嘴,糖也忘了吃。楊歡撲哧一聲笑了,把楊承軒手裡的糖塞到他的嘴裡,又用手帕擦乾淨他的手。楊歡撐起身子,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利索了很多,大概是解開了心結,自己的靈魂和這幅身體的切合度提高了吧。楊歡伸了伸懶腰,呼了一口氣清新的空氣,心裡一陣舒暢,感慨了一句活著真好,從今天開始我便是楊承歡了,楊承歡你放心,我會代你好好活下去好好照顧娘和弟弟,你就安心走吧。楊歡望著窗外的天空,對著空中一個虛無的身影說道。空中的身影晃動了幾下消失在了天地間。
楊歡,不,現在開始應該稱為楊承歡了。楊承歡穿好衣服下了床,對楊承軒說「軒軒,你乖乖地在屋裡呆著,姐姐出去洗個臉」「嗯,姐姐去洗臉吧」楊承軒很乖巧地對楊承歡說,並催楊承歡快去洗漱。楊承歡出去水井旁打水洗漱好,又去廚房看了一下,沒有留飯,楊承歡癟了癟嘴,回自己屋裡去了。
楊承軒看見楊承歡回來了,放下手裡的糖,跳下床從一旁的桌子上的碗裡拿了一根蕃薯遞給楊承歡說「姐姐,你快吃,這紅薯冷了就不好吃了」楊承歡看著楊承軒遞過來的蕃薯,眼眶一下子紅了,楊承歡拿過蕃薯,大大地咬了一口,笑著對楊承軒說「嗯,真好吃」楊承軒一聽像打了勝仗的士兵,咧著嘴笑了。楊承歡很快就解決掉了手上的紅薯,並喝了滿滿的一碗水,肚子終於鼓鼓的了,楊承歡拍拍砰砰作響的肚皮,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
楊承歡吃飽喝足,才拉著楊承軒出了房門。楊承歡把手放在眼睛上,眺望著不遠處的群山,在心裡跟前世的親人道了個別「爺爺奶奶,爸媽大哥嫂嫂你們一定要好好的,我也會在這個時代好好活下去的,你們都不用擔心我,我會活得很開心很幸福的」說罷,楊承歡對著朝陽伸了個懶腰,舒松自己僵硬了依舊的身體。楊承軒好奇地看著楊承歡問「姐姐,你這是在幹嘛?」楊承歡笑著說「做操啊,軒軒要學嗎?我教你」楊承軒開心地點點頭說「嗯嗯,我要學,姐姐快教我」楊承歡聞言便開始教楊承軒做起了廣播體操。做完一套早操,楊承歡和楊承軒臉上都有了一絲絲的汗意,楊承歡擦了一下臉對著遠處的群山喃喃自語「春天啊,可是一個採野果的好時機呢。」,說罷臉上掛上了舒心的笑容。